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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宿命的羅盤轉啊轉

93.宿命的羅盤轉啊轉

他滿腔怒火的指控和眼眶中絕望的霧氣, 讓林珞無力辯解。他說的沒錯,孩子沒了,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的內疚和自責, 在勒翰看來, 更是默認與羅啓輝私奔的事實。他內心不想承認的僥倖也化作烏有, 挫敗地說, “林珞,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哐啷的關門聲,震得門上的玻璃應聲醉了一地。如他們破敗早衰的愛情。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他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 她像牢牢被釘在原地,無力挽留那個溫暖的懷抱。

臥室的門開着, 他們的大牀對面牆上, 貼着大張的妊娠期每週胎兒在母親體內的不同變化圖。是勒翰買回來的, 他每週日都會在圖片的旁邊,畫上一個大大的對號。他還說, “老婆,等我在這上面都勾滿對號,我們的孩子就出生了。”

她看着那紅紅的對號停留在17周。她拿起筆,也學着他的樣子,在18周後面打着對勾, 19周、20周...直至最後的40周。她摸着畫上出生的小嬰兒, 再也控制不住, 嚎啕大哭起來。

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上, 像是鄰家淘氣的小孩在窗外扔石子。她蜷縮在自己的小牀上, 命運的羅盤經歷甜蜜歡笑後,似乎又轉回了苦痛的原點。

客廳的狼藉, 她知道自己的無故消失,讓他擔憂的和衣而睡。桌上最多的是,空空的礦泉水瓶和還沒吃完的半盒餅乾。冰箱裡盡然好好地放着,她那天出門前燉的雞湯,他沒喝。

她想起他曾說過的,‘兩個人在一起吃才最好吃。’平凡的話語依然保有熱度,溫暖着打溼了眼眶。

她洗衣打掃,家變得和從前一樣乾淨而舒適。她買菜做飯,準時將拿手的佳餚擺上桌,美味而溫馨。她故意屏蔽他最後的那句狠話,回憶只不停地留轉於,曾經她怎麼趕,他都不會走。

她從日上三竿等到日落西山,再從夜幕降臨過渡到子夜靜謐。她感到身體發涼,好冷。家裡像個冰窖,從地板、天花板、四面八方冒出瘮人的寒意向她逼近。

她走到爸媽的照片牆,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成長和爸媽變老的軌跡。這裡唯獨沒有他的相片,可腦子裡,以及這個家裡廚房、客廳、臥室隨處可見都有他的存在。

她不想再等了,她不再要一個人呆在家裡等他回來。她要跟他說話,跟他見面。哪怕是放下所有自尊,也要取得他的原諒,也要跟他在一起。撥通那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一遍又一遍地換來的都是冗長的蜂鳴聲,無人應答。

寂靜的夜,指間傳來冰冷的事實,手機滑向地板。‘嘭’的一聲,讓她領悟到。他不會回來了,不再聽她說明緣由,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了!

天明十分,林珞起身,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她沒有勇氣去面對,有他無處不在的身影和溫暖被清冷所取代的家。

天空還在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彷彿在替一個受了傷的女人,哭訴她不值得同情的遭遇。她沒有打傘,出了門。

勒翰的腦子裡只盤旋着,‘他在這場愛的角逐中輸的徹底,輸的一無所有,慘不忍睹。’他在瓢潑大雨的凌晨,全身溼透回到勒家老宅。驚動了老管家,忙吩咐傭人準備洗澡水和換洗衣物。

待一切都處理好後,老管家敲響了勒老先生的臥室。“老爺,小少爺回來了。”

房內只是響起了一聲。“哦。”那種瞭若指掌,掌控全局的口氣,像是早就知道,這會是必然的結局。

勒皓拎了瓶雞尾酒,看向對面大牀上四仰朝天的弟弟。胡茬在他臉上肆意地冒頭,雙眼佈滿血絲,卻睜得老大,小桌上的餐盤紋絲沒動。

傭人說,小少爺從回來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不吃不喝不說話,躺在牀上。

他仰着脖子,灌下一口酒。弟弟的頹廢讓他彷彿經歷一場穿越,看到了當年自己的縮影,歲月真特麼的諷刺!他喝乾了手中的酒,苦澀的往事卻漫溢了出來。憤然起身,對自己也是對半死不活的弟弟說。“你打算要這樣多久?”

勒翰沒有回答,只是喃喃地問。“哥,要怎樣才能忘記她?”

“酒、工作和其它女人,總之要讓自己忙碌起來。”

勒皓點燃一支菸,在走廊盯着剛剛走出來的房門,深思着自己回答弟弟的答案。

傭人按時送餐卻發現小少爺不見了,老管家四處派人查找,最後在地下酒窖中找到了,渾身酒氣人事不醒的勒翰。

經過家庭醫生的確診,輕度酒精中毒。老管家如實報告,勒老先生依然嚮往常一樣喝着茶,翻看着報紙中的商業版,好像在他耳中聽到了一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

公墓,這裡有林珞最至親最難捨的存在。爸媽就安祥地躺在這裡。她記得媽媽在離開前的幾天,也是常常站在家裡的照片牆前發呆,一站就是一整天。

她還記得,媽媽偷偷留淚深情地,擦拭着爸爸的遺像。也曾眼含淚光對她說,要相依爲命,兩人一起連同爸爸的份,堅強地活下去。

她一度怨媽媽是騙子,拋棄了自己。現在的她相信媽媽當時的話是真心的。媽媽當時一定曾爲了年幼的她,很努力地苦苦支撐着,面對爸爸離世的打擊。

她現在明白了那種孤獨的感受,腦子裡全是他的身影,心卻是空空的。除了冰冷什麼也感知不到,被痛苦一分一秒地折磨着。

媽媽選擇了追隨爸爸,同穴而眠再也不用害怕,深入骨髓的寒。那她自己呢?又該去哪裡躲避心中的極寒之地呢?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她終於知道了媽媽的死因,也知道了媽媽沒有不愛她。她知道了真相,卻付出了高昂慘重的代價。她失去自己的孩子,失去勒翰,她咎由自取,她活該!

林珞在心中不停地,詛咒着自己不可原諒的過失。

一輛麪包車從她正面駛來,她沒聽見,也沒看到。直至她被颳倒在地。司機嚇壞了,跳下車見人沒事,來了精神把林珞罵了個狗血噴頭。“你找死啊,急着去投胎啊?橫着就出來了,是沒長眼睛還是沒帶耳朵出門?”

林珞反而笑了,報應來得真是及時,就這麼死了纔好!

司機絕對有理由相信自己碰到了個精神病,又罵罵咧咧了幾句,開車走人。

林珞走到了客運站,隨便被拉客的大姐趕上了車。她也不知道這車是去哪的,索性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一路的顛簸行駛和車裡嘈雜的說話聲,她居然還能有片刻的小憩。可能人多的地方,不容易感受到,心的那處冰冷吧。

窗外的麥田,讓她想起多年前的小村。一張和藹可親的臉和一段彌足珍貴的記憶,也許這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林珞輾轉搭上了,去鄰城的郊區短途公車。窗外飛逝的風景像時光遂道,把她帶入了那久遠而又美好的童年時代。

她小時候是跟着外婆長大的,那時爸媽工作都比較忙,沒時間帶她,就把她送到了鄉下的外婆家。對於陌生的外婆和環境,她並沒有表現出躲在爸媽的身後,害怕的樣子。相反追着滿院的小雞,玩得高興,連爸媽臨走時,也顧不得哭上兩聲。

她的小學基本上是在外婆家讀完,因爲鄉下沒有初中,爸媽才把她接回去。每到放寒暑假,她都會回來,剛開始爸媽還送她回來,後來因爲擠不出時間,讓她等兩天。

小孩子沒個耐性,怎能等得了。已經盼了整整一個學期,自己揹着小書包,一個人坐五六個小時的車,也不知道害怕。

車停下的小小慣性,把沉浸在回憶中的林珞,硬生生地拽了出來。現在車都提速了,比以前省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

林珞下車,走進了村子。她仰望四周,這裡一點都沒有變,綠油油的麥田望不到邊。微風吹拂在臉上,有淡淡的花香和青草香。唯一變得就是過去的羊腸小道,現在亦然是寬寬的柏油路。

她踏在柏油路的鞋子,噹噹作響,也再一次叩響了舊時的記憶。

後來外婆老了。媽媽讓外婆跟她們一塊住,外婆總說她一個人住習慣了,也捨不得這些雞鴨鵝和這個家。

她最後一次來,是來參加外婆的葬禮。剛剛花季的她,是第一次直面親人的永遠離去。首次感到死亡是這樣的觸手可及。

以前也聽過衚衕裡阿姨們閒聊,誰家的誰死了之類的事,她總是覺得離她很遠很遠。自從外婆的離世,她變得更加的懂事,在她小小的內心裡,開始害怕爸媽像外婆一樣的離她而去。

有時,命運就像一個很喜歡惡作劇的妖精,它知道人們怕什麼,愛什麼,就故意讓你失去最看重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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