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端起眼前的小米紅棗粥, 吃了一個茶葉蛋和兩個素菜包子。相對於慢條斯理林珞的吃法,對面的勒翰,可稱得上尤爲的豪放。
只見他左手拿着油條, 右手筷子夾着小龍包, 一口一個, 嘴巴塞得跟滿腮幫子都是松果的松鼠有得拼。稀哩嘩啦地喝着粥, 跟大剷車似的。
就在林珞燒水的功夫, 看向餐桌除了要洗的碗和一些雞蛋皮以外,什麼都沒剩下。她還天真地想,吃不完的可以中午熱熱當午飯。
勒翰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心情好,果然胃口就好, 一不小心吃了這麼多。”
林珞對他極沒有誠意的自言自語, 做出無語狀, 在心裡想着。‘明明懷孕的是自己,他吃這麼多幹嘛?’
“老婆, 我上班去了。晚上我們去外面吃,在家等我。”
勒翰戴着藍牙邊開車邊打電話。‘老雷,你有沒有好吃的地方,最好是有特色加外賣的。’
‘哥們兒終於挺不住了吧,我就說嘛!一個男人不來點野食就不正常。你是要兄弟我陪你桑拿房, 還是洗腳城, 要不來個雙管齊下。’
‘老雷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是說吃的。’
‘女人可不就是用來吃的嘛!’
‘滾蛋, 早就知道打給你是個錯誤, 浪費我時間。’勒翰即將掛斷電話。
‘喂,別掛。知道你是新好男人, 不偷腥。城南有家小館子,菜色還行,就是老闆娘上了年紀沒啥看頭,帶着你的好老婆去試試吧。’
‘謝了,老雷。’他總算沒白打這通電話。
中午,林珞站在冰箱前,正在爲不知吃點什麼而發愁。現在不吐了,反倒胃口也沒了,什麼都不想吃,爲了孩子不吃又不行。
這時門鈴響了,是送外賣的,不是前陣子月子館的人。是個禮貌而熱情的中年男人,林珞以前沒見過。
“您好,這是勒先生訂的外賣。這是我們小店的菜單,歡迎您下次到小店光顧。”
打開外賣包裝,兩個素時小菜,沒有那麼多的油和味精。顏色碧綠,輕易激起她的食慾,味道清爽可口,她就着米飯吃了大半。
勒翰的電話剛好打過來。“老婆,中午吃的好嗎?”
“好,你在哪裡找到,這麼好吃的飯菜。”
“當然是用心找到的,老婆有沒有獎勵?”他在電話那頭,大方說着肉麻的話。
“給你一瓶汽水。”
“老婆你太小氣了,最起碼來個吻。”
“我要掛斷了。”林珞要是不說這話,他根本不會主動收線,還不知要聊到多久。
“老婆等等,晚上我們去這家小店吃飯。”
“好,地址給我,我們在那見就行。”林珞不想他下班又折回來辛苦。
“那怎麼行,你乖乖在家等我一起去。”勒翰不容置疑地口氣,讓她無從拒絕。
——
小凡看着躺在沙發上的啓輝,滿臉的憔悴,下巴上發青的胡茬倍顯滄桑。他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平時的他衣着整潔,架着黑框眼鏡一臉的斯文,散發着儒雅的氣質。與現在頹然昏沉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她的心痛到極點,不是爲了自己,是心疼他。他爲了另一個女人不僅拋妻棄子,還放棄了自己。
她雙眼一陣酸澀,硬是咬緊牙關,強忍淚水,快步走回臥室,拿起一條毯子緊緊抱在懷裡。將臉埋進其中,不讓自己的哭聲驚擾到婆婆和他,那將又是一場戰爭,是她不願看到的局面。
晨啓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灰暗的臥室,她因壓抑着哭泣,使雙肩不停地顫抖。
城鄉結合部長大的她,父母都是工薪階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實人,爲生計奔波,辛苦把她養大。她還算有出息考上了美術學院,全家爲她驕傲,也成了鄰里羨慕的對象。
當她風風光光地踏上火車,來到這座城市才逐漸發現。原來讓旁人豔羨,自己也爲之自豪學校,居然是個二流大學。
在這裡大家根本不關心,你的學業成績有多好,只注重你的家世。你老子有多少錢、你男朋友開什麼車、你穿什麼明牌衣服、拎着什麼限量版包包。
在這樣的大學四年,她被同化了。不吃晚飯,到處打工也要攢錢買衣服。但她再努力、再拼命總是趕不上流行季。也總是擺脫不掉,別人用土得掉渣,鄉下來的外來妹,鄙夷的眼光看她。
她發誓,要找個亮瞎所有人雙眼的男人。不僅讓老家的鄰里羨慕她,還要讓城裡人妒忌她。她瘋狂地找男朋友,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有錢。當她在男人圈裡屢屢受挫時,在自己原有的世界裡更是暈頭轉向。
正是他的出現,他細緻入微的呵護,溫柔體貼的關心。讓她發現,原來愛越是簡單越幸福。
婚姻的殿堂對她來說,就像是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童話,在自己身上的真實上演。
她哪裡會想到,這不是幸福的終結,而是惡夢的開始。當她體會到那雙溫良的眼睛,看遍她全身又以最輕柔的方式,在她體內播撒下愛的種子。如今他冷漠並絕決地不看她一眼,認爲她的存在,是阻礙他未來最大的絆腳石。
面對這突變,前後反差巨大的他。她傷心,也氣憤過大鬧林珞家。現在的一切已成事實,她除了選擇隱忍、委曲求全沒有別的辦法。
肚子裡的寶寶,絕不能還沒出生就沒有爸爸。爲了寶寶,不管付出多少,她都不會讓啓輝離開自己,幸好還有婆婆站在她一邊。
等情緒稍稍平穩後,她把毯子蓋在他身上,擔心他着涼。
啓輝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一把擋開毯子,阻止她近距離的靠近。
“老公......”小凡剛叫出這兩個字,便被他無情地打斷。
“還要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這樣叫我。”啓輝嫌惡地別過頭,不想多看她一眼。
“我...對不起,我叫習慣了。去臥室睡吧,這裡很容易感冒的,我去做早飯,保證不會吵你的。”小凡陪盡小心地說着。
啓輝無視她的好意,冷漠的起身走向門口。
“啓輝,一大早,你要去哪?”羅母從客房出來,攔住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我去店裡。”啓輝沒有轉過身,無力地應付着。他不想面對至親的母親,也是毀了他一生的陌生女人。
“咖啡店暫時停業,你哪都別去。給我老實呆在家裡,陪小凡。”羅母並不打算放他走,她生的兒子自然是瞭解他的心思。
“媽,您就讓啓輝去吧,咖啡店被停業,總是要去各個部門協調的。有您在家陪我就行。”小凡爲啓輝解了圍。
啓輝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只留下重重的門與門框發出迴音,迴盪在房內。
羅母指着空空的門,大罵這個不孝子。小凡上前拉着婆婆的手,邊勸邊拉她回客廳。“媽,您別生氣。啓輝這段時間,因爲店裡的事,心情不好,您別怪他。”
“傻孩子,他是因爲店裡的事嗎?我不讓他走,就是怕他跟那個女人又勾搭上。”
“媽,啓輝的脾氣拗,愛鑽牛角尖。等他想明白,自然就好了。”
羅母心跟明鏡似的,兒子是自己生的,也是自己養的。他的脾氣,更是她這個當媽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等他自己轉變想通這麼簡單,也不會當初拗不過他,答應跟那個女人的訂婚了。
“小凡你答應媽,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能跟啓輝離婚。他對你的虧欠,就由我這個當媽的補償你。小凡,你一定答應媽啊。”羅母眼含熱淚,顯少的放低身段央求着。
“媽,您放心。我嫁給啓輝,他就是我一輩子的老公。”兩個女人,一個爲了兒子,一個爲了丈夫,抱頭痛哭。
啓輝來到店裡,收到通知。海關又傳出,他非法走私咖啡豆,被海關查處,開具了足以大傷元氣的罰單。
他就算再沒有經濟頭腦,也知道咖啡書屋,最近一連串的麻煩是誰製造出來的。啓輝爲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擾動的液體如同他的心情一樣煩亂。
店裡一團糟,家裡又是他不願看到的,小凡挺着大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新生命,沒能給他帶來欣喜,卻與日俱增地,凸顯他犯下的錯誤,越來越明顯。
從小就仰望母親風範,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親手毀了他未來的兩個女人。裡外夾擊使他心煩意亂。拿起不知是什麼時候,誰落下的酒,喝了兩大口。內心的渴望和偏執,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扭曲地瘋漲。
桌上的咖啡早已涼透,卻沒被人嘗過一口,倒是旁邊的酒瓶喝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