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沒過幾天就是教師節。班主任要求，我們每個同學送一個蘋果給她當禮物。”
“這是什麼老師，還向學生要東西！”勒翰匪夷所思地怪叫, 這絕對違背了爲人師表。
“沒辦法, 那時候老師的話就像聖旨一樣。我捧着媽媽精心包裝好的, 又紅又大的蘋果, 在上學的半路上．．．把它吃掉了。”
“吃了！老婆你太勇敢太有魄力了。不過, 你違抗聖旨要怎麼交差？”勒翰帶着小興奮。
“事先我把家裡的，塑料蘋果裝進了書包。”林珞眼中閃現出狡黠的小光點。
“做的好，那後來呢？”他拍手叫好。
“後來當然是被發現了。現在我都在納悶, 全班那麼多同學，老師怎麼就能知道, 是我送的假蘋果呢！好奇怪。”
她無辜落敗被識破後, 不解的神色, 逗得勒翰前仰後合。
“哈哈，老婆你太可愛了, 哈哈！”他沒想到她小時候，也能做出這樣搞怪的事來。“你後來肯定又被罰站了？”
“這回可沒那麼簡單，我被媽媽帶着去老師家道歉。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是老師家的兒子病了，要喝百家的蘋果汁才能康復。”
“最後你老師家的兒子病好了嗎？”勒翰從來不相信, 什麼偏方祛大病, 沒根據的說法。
“你沒見過張阿姨的兒子嗎？”她反問。
“啊？你是說張阿姨就是你的班主任！”他大吃一驚。
“對啊。”
“也就是說, 我幫着追小偷的人, 曾經讓我老婆罰站又登門道歉的仇家？早知道我．．．”那時他可是帶着腳傷, 跟小偷玩了命賽跑呢！
她暗想，這都哪跟哪啊, 明明是兩碼事，他怎麼會聯繫到一起？“早知道，你就不幫張阿姨抓小偷了？”
“那倒不會，只是，也想讓她來個登門道謝什麼的，讓老婆你一雪前恥。”
這次輪到林珞在他懷裡笑個不停。
“老婆，你笑起來好美。以前的你都不怎麼笑，像曇花一樣罕見稀有。”他也跟着笑起來。
“哪有那麼誇張。”
“有，你還記不記得，我問過你，爲什麼在家裡不笑的？”他將她臉頰上碎髮，撥弄到耳旁。
“好像是問過吧。”她似乎有些印象，在他剛住進來不久。
“你肯定不記得，是怎麼回答我的。”他用大手指摩挲着她的臉。
“我說了什麼？”她臉上、心上被他挑撥的癢癢的，麻麻的。
“你只說了兩個字，麻煩。當時我在想，這絕對是我聽過最奇葩的理由。”
林珞抿嘴笑了，“在畫廊工作要保持微笑，是對客人的禮貌。回到家，當然就不需要僞善的面具了。”
“我不要那樣的笑。只要你發自內心的笑，最好看，就像現在這樣。”他沉醉於此時此景中，她的笑顏佔據了他的雙眸，也塞滿了他的心，沒什麼比現在更讓他踏實的了。
“那我現在又像什麼？”她接收到了他的心意，一層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只有那夜來香吐露芬芳。夜來香我爲你歌唱，我爲你思量。”勒翰唱着經典老歌。
林珞明顯感到自己的變化，心被滋潤的豐盈，臉上也是油光可見。笑點變得很低，常常被他逗得笑出聲。
——
“老婆我來幫你洗澡。”林珞去了洗手間，他緊跟過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現在的她又不是挺着大肚子，很多事完全可以自己來。
“不行，洗澡間太滑，容易摔倒。”昨天的新聞報導，孕婦滑倒的事，給了他一個警示。
“你不是買了防滑墊嗎？不會有事的。”她纔不會讓他幫忙，想想那畫面就彆扭。
“那個防滑墊，我總覺得不靠譜，還是我幫你洗來的放心。”勒翰鄭重的神情，完全沒有要吃豆腐的一絲痕跡。
“我早上洗過了。”拜託，這個男人真是的！她根本就不是要洗澡！
“那我幫你洗頭髮。”勒翰利落地端來水盆和水壺。
林珞仰臥着，他輕輕將水撩在她的頭髮上，細心地避開耳朵。
洗髮水的檸檬香，飄到她的鼻子，就像他身上的味道。豐富的泡沫在他指間膨脹開來，他的手輕柔地在她頭皮上游走。
水溫剛好，卻依然能感受到，來自他掌心的溫度，那不僅僅是愛情的熱度，還有她想念已久親人的延續。
泡沫的嘶嘶微響，引領着她向這個男人望去。他專注的神情讓她着迷，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她想永久常駐其中。
她擡起手摸向他的臉，這種有別於一見鍾情，日益穩固的感情更讓她倍感珍惜。好想就定格在此刻，讓她全身心享受其中。
空氣中散發着檸檬的宜人香氣，只有她頭上泡沫嘶嘶的微響還在延續。兩人都沒有說話，卻有一種神奇又美妙的物質，在彼此之間流淌着——愛。這是一個寧靜而又幸福的夏日黃昏。
自從她懷孕以來，勒翰永遠下班回來的第一句話是，“老婆今天怎麼樣？”
“和昨天一樣。”林珞不在意地回他。
“那我們的寶貝怎麼樣？”
“沒感覺。”林珞內心讀白‘拜託，它現在還小到連B超都看不清楚，更何況能有什麼大動靜。’她只所以只敢是內心讀白，是源於她發現這個男人，基本上就是個話癆。
以前油腔滑調還勉強能忍受，現在的他就像個十萬個爲什麼。只要她稍微露出那麼一點不舒服，他就緊張的不得了。
先上網查資料，什麼孕期百科、孕婦安全手冊、孕媽全程指導，然後依次排除各種不適症狀，纔算完。被他這樣折騰，她早晚會瘋掉！
在每日例行的問詢，林珞的敷衍顯然不能大大滿足，即將初爲人父的勒翰，超強大的關心與好奇。她不得已開始編故事。
當他再次問及，“老婆今天怎麼樣？”
林珞故做深思後，“今天發出了嫩芽。”
“真的！”勒翰的雙眸，冒出興奮和喜悅的小火花。
暈！這樣他也能相信！林珞在心裡開始翻白眼。
第二天，她的回答是。“長出了一片葉子。”
第三天，“又長出了一片葉子。”
“老婆，別人懷的是孩子，你怎麼跟種花一樣？”勒翰後知後覺地，自己又被她奇葩的回答給耍了！
勒翰傻傻的模樣，讓林珞捂着嘴笑了好久。
最近連着兩天，勒翰每晚都在問她同一類的問題。在他開口前，她搶先說。“我要睡了。”
“老婆，我只問你三個問題。”
林珞發誓，她知道他要問哪三個問題。“我真的困了。”
勒翰知道她嫌他煩，但沒辦法。最初三個月可是最關鍵的時刻，他就犧牲一下自己大好的個人形象，當一把嘮叨版的唐僧。
“要不這樣吧，我問完，你也問我。只要是我知道的，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珞如果不答應，肯定不會放過她，只好無奈地點頭。
“老婆，今天你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吧？”
“沒有。”
“對生孩子有恐懼、害怕嗎？”
“怕也得生，還不如不怕。”
“對養孩子有擔憂嗎？”
“沒想過。”
對於她的回答，勒翰完全摸不着頭腦。他查了孕婦網站上關於女人懷孕期間，情緒會極不穩定，會有不同程度的抑鬱，甚至是悲觀厭世，臥軌自殺的。
他要格外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只要有一點異常，就要及時看醫生。媽咪論壇有相當一羣孕婦在聲討自己老公，各種不精心照顧。她怎麼一點跡象都沒有？怪了，難道自己的老婆擁有超強大的內心，這些墨跡的小變化，在她這都不是個事兒？
“該我問你了。”相比她不走心的回答，在問他問題時倒是興趣大增。“你有沒有騙過我？”
“有。”
林珞其實只是好奇一問，沒想到他會如此肯定。
“在看到你畫畫的時候，我都會說，很漂亮。其實最美的畫，是你的圍裙。上面五彩斑斕，每一滴油彩都代表着你的辛苦。”他停頓了幾秒鐘後又說。“還有．．．那次在夜店門口打架。我，其實很害怕。我怕晚到一步，你會怎麼樣？現在都不敢想。”
他平實坦誠的話，比任何煽情的甜言蜜語，都來得更讓她溶化。心中殘存的涼氣消溶，化爲盈盈的淚光，閃耀在這漫長而又幸福的夜裡。
半個月後，林珞的身體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心理上倒是有了微妙的改變。她開始期待勒翰上班後，獨自在家的時間。她捫心自問，不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