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參觀完動物園回到醫院時, 天都已經擦黑了。
出乎意料的,這回陳方儀竟沒有罵他們。
看着薛冰抱着熊貓玩偶在牀上樂得直打滾,陳方儀只微微吐了口氣道:“冰冰, 明後天……咱們要回美國去。”
“回美國?”
“回美國?”
薛冰和梅書語異口同聲, 但同樣的話裡所包含的意思, 卻千差萬別。
爲什麼不是回法國, 而是回美國呢?難道……
難道真的是體檢報告出了什麼問題?
“媽, 是不是老爸想咱們了,想我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薛冰抱着熊貓玩偶嬉皮笑臉地問。
陳方儀搖了搖頭,坐到了薛冰的面前。
她不打算隱瞞, 隱瞞從不是她的風格。
“不是,是你的病, 需要到美國再做一次確診, 我已經和阿當聯繫過了, 他會馬上替我們辦理入院手續。”
薛冰不響了,片刻後, 他輕輕地問:“我生了什麼病?是不是心臟病又復發了?可我自我感覺挺好的呀!?”
梅書語和麥克二人也是同樣的意思,不約而同地點着頭,一臉期盼地望着陳方儀。
陳方儀沒再說什麼,而是顧自站起來說:“總之你們準備一下,這兩天就動身, 我也要回社裡, 儘快把剩下的工作給交接一下……書語!”
“在!”梅書語上前一步。
陳方儀拉拉她的手, “接下來可能要辛苦你了, 怎麼樣?把工作地點換成是美國, 把秘書工作換成是護理的工作,你還願意嗎?”
梅書語皺着眉頭, 擔憂地問:“薛先生他?”
陳方儀搖搖頭,暗示她什麼也別說。
梅書語重重點頭:“我願意!我誓死也要爲陳主編您效勞!”
“那就先謝謝你了!”陳方儀重重地拍了拍梅書語的肩後,轉身大步地走了。
陳方儀一走,薛冰抱着熊貓寶寶就要跳起來往醫生辦公室衝,梅書語和麥克兩人死死地拉住他。
“冰!你別這麼衝動!醫生現在都下班了!你想找他問什麼問題的話,不如等明天一早醫生過來上班了再去問吧?”
“是啊薛先生!要問也不急在這一刻嘛!反正生死已經註定,早問不如晚問,晚問不如不問,反正問不問結果都是一樣的啊!”
薛冰轉頭,一臉的悲憤:
“你們倆,都盼着我去死對吧!!!!沒良心的傢伙!你們這倆沒良心的傢伙!我是想出去上廁所啦!!!!!”
果然是想出來上廁所麼?
站在夜風中,替薛冰抱着他的熊貓寶寶站在廁所門外的梅書語,心情有些凌亂。
究竟薛冰生了什麼病呢?爲什麼還需要特地趕到美國去確診呢?是在國內治不了的病嗎?還是純粹只是人家錢多燒的,非得把票子送給萬惡的美帝國主義人民?
麥克蹲在一旁,也是呆呆的,不知道在想啥?
梅書語走到麥克的跟前,彎下腰,推了推眼鏡問:
“麥克先生,您知道薛先生他生了什麼病嗎?”
麥克傻傻地搖頭。
過一會兒,他又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冰冰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嗚哇!我的冰啊!我不要你死啊!!!!!!!!!!!!!!!!!!!!!!”
麥克突然放聲大嚎,生怕被薛冰聽到的梅書語趕緊用手捂住了麥克的嘴:“麥克先生!您當心把太平間裡的屍體都給招來了呀!”
嘎——嘎——嘎——
一陣寒鴉的鳴叫聲響過,身着病號服的薛冰晃晃悠悠地從衛生間裡出來了,只是人未到,聲音先到:
“梅秘書,你怎麼又在欺負我們家麥克啦?人不就暗戀了你一下嘛,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再這樣動不動把他弄哭的話,我可就要扣你的工資咯!”說完,人到跟前,一把奪過了他心愛的熊貓寶寶抱在懷裡,笑嘻嘻地說:“起來起來!今晚都陪哥哥我一起去喝花酒去!”
薛冰帶大家喝花酒的地方,是一看就知道會超高消費的場所,僅僅是門前那一塊金光璀璨的大招牌,就已足夠讓梅書語傻眼。
天吶!來這種地方喝酒?得花多少錢吶!
薛冰躺在沙發上,一副暴發戶的模樣:“來來來!有什麼好酒,儘管端上來!今晚咱哥仨,要喝它個痛快!”
服務生跟撿了金元寶似的屁滾尿流地出去準備酒了。
麥克也樂哈哈地躺在沙發上等待瀟灑。
只有梅書語一人站在門口,人進來問一句這一瓶多少錢,再進來一個又問那一瓶多少錢,問了幾次後,她也就不問了,越問心口越痛,雖然這酒錢也不用她付,可她想想這一瓶酒就足以讓他們家好吃好喝地過上三個月,她就想捶胸頓足,更何況,喝酒的人,還是薛冰!是個病人!
“薛先生,我覺得咱們還是回去吧?您可是病人啊,怎麼能喝酒呢!”
她好言好語地勸,結果薛冰理都不理。
“去去去!誰是病人呀!你又想咒我死對吧?不喝?不喝給我蹲一邊兒去!服務生,給這個小朋友上一杯牛奶!要純的!甜的容易蛀牙!”
梅書語聽了那叫一個鬱悶吶!成!當我是小孩兒是吧!老虎不發威您還真把我當乖乖小貓咪呀?
“服務員!請給我這個杯子也倒上,對,要滿滿的!請問,這酒是這裡面最烈的吧?那就對了!給我倒!倒滿!反正我是千杯不醉!酒量好得可以讓所有人崩潰!!!”
酒過三巡,梅書語倒在沙發腳上,流着口水傻笑。
“好酒!好酒啊好酒!果然越貴的酒就越是好喝呢!而不要錢的酒就更是好喝啊!好喝!好喝!!!我還要再喝!!!!!”說着,咕嘟咕嘟,她又把杯裡的酒全都倒進了嘴裡,結果手拿不穩,大部分的酒液剛碰到嘴脣就又從嘴角處漏了出來,弄得衣服前面全都溼溼的。
就這樣,她還不承認自己醉哩。
可是,呃……她突然想吐了……
於是她準備站起來出去吐一吐,可她剛要起身,背後突然襲來一道重壓,叭唧一聲,她不支倒地,趴在地毯上,跌了個狗吃屎。
她撲撲撲地往外猛吐口水,再一轉身,發現趴在她背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冰。
“薛先生,您這是幹什麼?快從我身上下來!!”
她拼命搖動身體,想把薛冰甩下去。
薛冰死死地抱住她不放。
“我不要!我纔不要下來呢!哈哈哈,梅秘書你一定是想開溜是不是?被我逮到了吧?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去跟你男朋友開房?我不同意!”
什麼啊?怎麼又說到開房這件事啦?薛冰你這個大色鬼,是有多愛開房這個話題!
“沒有啦!我怎麼可能會開溜啊?我只是想出去上個廁所而已!”
“上廁所?你一個人去?那怎麼行?你沒來過這種地方,不知道這種地方有多可怕!來來來,還是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纔不要!
什麼破哥哥!
就知道抱着我,其實是自己也醉得走不動路,想借我的力幫您去上廁所吧?
得得得,誰叫您是我的老闆,只好讓您插隊一下下啦!
於是梅書語駝着薛冰,就像一隻揹着殼的蝸牛一樣,揹着薛冰,艱難而又緩慢地向門口爬去。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她支起上半身,打開了門,結果迎面而至的一股寒風,頓時讓她打了個寒噤,可更誇張的是薛冰,居然直接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梅書語嗤笑:就這樣子,還敢不承認自己是個病人!連這點小風都禁受不住的傢伙,您老這身體,果然是有夠嬌貴的!
梅書語一邊在心裡吐槽着,一邊想把薛冰放下來讓他自己走,就在這時,一雙黑皮鞋來到了她的面前。
哇塞!好亮的皮鞋!一定是真皮做的吧!瞧這光澤度!嘖嘖嘖!果然來這裡消費的客人,個個都非富則貴呢!真是腐敗啊腐敗!萬惡啊萬惡!
“對不起,這位先生,請麻煩讓一下!”她打了個酒嗝,對面前這雙黑皮鞋說道。
然而黑皮鞋巋然不動!
啊咧?什麼情況?不給面子是不?您不給我梅書語面子不要緊,您怎麼能不給我背上的殼、哦,不對,是對我背上的老闆、千金大少爺薛冰先生的面子呢!您這是想造反嗎?
“啊,這位先生,難道您沒聽見……”
梅書語剛剛擡起頭,整個人就跟被千年冰雪給一下子吹凍住了似的。
面前的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
賀真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