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書語嚇了一跳。
“難道這,也需要向您彙報嗎?”
梅書語木訥的臉上,露出了粉紅色,這花開一般的顏色,已讓她無從抵賴。
薛冰玩心更起。
“當然啦,我可是你的老闆啊!”他抱起雙臂洋洋得意地這麼說着。
好討厭,這種表情,每次都拿老闆這個頭銜來壓我,有意思麼?
“不是。”
無論如何,就是不想順他的意,再則,賀真彥是自己內心深處最珍貴的人,沒人有資格分享!就算是老闆也不行!
“不是?”薛冰向麥克投去了一個眼神,沒想到這個笨蛋,居然還真的相信了,笑得快要流出口水的樣子,真是叫人來氣。
不過,薛冰另有打算。
“那好吧,你去吧!”他笑眯眯地說。
咦?
他居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雖然很高興,但又總覺得有一點點隱憂是怎麼回事?
“那您自個兒呆着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能有什麼問題呀?再說了,麥克不也在這裡嗎?”
那倒也是。
不過那大個子,靠譜嗎?
“我會盡快回來的,最多不超過半小時。”
“沒事沒事,你儘管去吧!記得路上小心哦!”薛冰擺着手,繼續笑眯眯地把梅書語趕出了門。
梅書語前腳一走,薛冰就把麥克叫了過來,“麥克,我們跟蹤去!”
蝦米?
麥克差點嚇了個跟頭。
“冰你要幹嘛啦?”
眼看着薛冰就要掙扎着跳下牀來,麥克忙上去阻止。
薛冰罵他:“當然是去追梅書語啊你這個笨蛋!”
“啊?追她幹嘛?”
“去看看她跟什麼人見面吶!”
“可她不是說了和她的朋友……”
“你還真信吶?”
“不然怎樣?”
薛冰什麼也沒說,直接拿腳踹了一下麥克的屁股,“她鐵定是去見她的男朋友啊你這個傻瓜!”
“男、男朋友?”麥克傻眼了。
薛冰跳下牀來,可是輸液管還掛在手上,於是他從角落裡把輸液架拖了出來。
“來,給你!”
“幹嘛?”
“幫我推着啊,不然我怎麼走啊!”薛冰理直氣壯地說。
麥克乖乖接過去了,兄弟倆貓着腰就這麼從病房裡逃出來了。
梅書語一口氣跑到了樓下,可是到處是一片漆黑,賀真彥在哪裡呢?她來回地找了一番,正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她的右手方傳來了賀真彥的聲音,“梅書語……”
她扭頭望去。
賀真彥從一團黑暗中走了出來。
她不禁輕喃出聲:“賀真彥……”
賀真彥穿着棉質的黑色兜帽衫,整張臉被大大的帽子包住了,但挺直的鼻樑與青白色的皮膚,卻在月色中閃閃發亮,他緩緩地向梅書語走近,而後站住,繼續用他那雙冷酷而又銳利的眼眸,緊盯着梅書語看。
梅書語感到一陣窒息。
就像數年前,她每每在校園裡和賀真彥遇上一樣。
她感到幸福。
又感到暈眩。
尤其是此刻,在以爲賀真彥再也不可能屬於自己之後他又重新站到了自己面前的這一刻,她內心裡充滿了各種各樣又悲又喜的情緒。
“賀真彥,我……”
她想說點什麼,儘管內心十分無力,但賀真彥輕聲地打斷了她。
“先別說話,梅書語,先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他說着,突然又上前了一步,而這一下,梅書語離他就只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了。
梅書語無法呼吸了。
也不敢眨動眼睛。
賀真彥,賀真彥他怎麼了?爲什麼感覺他的表情怪怪的?
就在這時,賀真彥向他伸出雙手,接着,他把她臉上的眼鏡取下了。
眼前頓時一片模糊。
“賀、賀真彥,你想做什麼?”
她本能地感到慌張。
她害怕自己出醜。
她害怕賀真彥在看清她的真容後會嫌棄她。
她想伸手去搶回眼鏡,但賀真彥把拿着眼鏡的手藏到了背後去。
他繼續盯着梅書語,雙目一瞬不瞬,就在梅書語感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的時候,他伸手抓住了梅書語的後頸,把他那火熱的脣,壓在了她的脣上……
“你走快點啦麥克,這麼慢慢吞吞的,人都要被你跟丟了啦!”薛冰一路抱怨地說。
麥克推着輸液架追趕着薛冰。
“可是冰你可以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哦!”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關心我的臉色?放心啦,有這麼好玩刺激的事在等着我做,我纔不會出什麼問……”可是話還沒講完,薛冰就捂住了胸口。
“冰!”麥克駭得大叫。
薛冰快步轉移到牆邊,靠在牆上,努力地調息了一陣子後,他睜開眼睛,微微一笑說:“沒辦法了,你來揹我吧!”
“哈?那針怎麼辦?”
只見薛冰嗖一下就把手背上的針頭給拔掉了。
麥克又叫:“冰,不可以!”
薛冰皺眉:“叫那麼大聲幹嘛?想把醫生和護士都招來嗎?快點給我趴下……”
他聲音裡已透出無力。
但是冰的命令,麥克不敢違抗,他只得乖乖地俯下身,把薛冰背了起來。
薛冰的體重,簡直比女孩子還要輕。
麥克揹着薛冰,由薛冰指揮,一路跑出了住院大樓。
“等一下!我好像看見梅書語了!”
薛冰突然用力地拍起麥克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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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裡在哪裡?”麥克情急地問。
“喏,就在那兒!”
薛冰剛把手指往前一指,表情突然間又僵住了,怎麼回事?是他眼花看錯了嗎?那個站在黑暗中和一個男人正在激情擁吻的女孩子,真的就是他那個平常像個木頭人一樣連笑都不會笑的梅秘書嗎?
“哪裡啊,我怎麼看不見啊……”
還沒找到梅書語的麥克繼續發出焦急的詢問聲。
薛冰低頭看了眼麥克,突然於心不忍起來,他想去捂麥克的眼睛。
“可、可能是我看錯了吧?要不,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可是麥克已經看到了。
麥克揹着薛冰的手不知不覺地鬆脫了,薛冰訕訕地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
這一刻,薛冰爲自己的好友,心痛如絞。
“麥克……”
但麥克只顧自呆呆地站着,沒有理會薛冰。
麥克失戀了,而且居然是以這麼慘烈的方式!這下叫我該怎麼去安慰他纔好呢……
薛冰後悔不迭,早知道剛剛不要去跟蹤就好了,說不定還能讓麥克有所念想,現在可怎麼辦呢?
薛冰只得先想辦法把麥克給拖回來。
可是即使回到病房了,麥克也只獨自一人窩在角落裡發呆,都不肯跟薛冰說話。
唉,他那麼大的個子,白白淨淨的,平常看上去就跟顆大蘿蔔似的,可這會兒呢,這顆蘿蔔就像是被人從菜地裡硬生生地給□□後又扔在大馬路上曬了個三天三夜!整個變得又幹又黃的了!徹底蔫了!
怎麼辦?做爲好兄弟,咱可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垮掉啊,於是——
“哎!麥克,對了,咱們來打遊戲吧?我剛剛下的這個遊戲特別特別好玩!怎麼樣?我們來對戰吧?要不?我先讓你三局?”
說着,薛冰還特別豪氣地伸出三根手指!
啊咧?居然不理我?
不怕,咱還有一招。
“不打遊戲啊?那沒事兒,咱們可以出去吃東西啊!剛好我肚子餓了,還有,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嘗試一下大排檔什麼的嗎?燒烤啊,啤酒什麼的……”
誒?結果還是沒反應哎!
薛冰張開五指,在麥克眼前拼命地晃了晃,可這傢伙,就跟得了白內障一樣。
薛冰不滿了起來。
他嘟着嘴說:
“不就一個女孩兒嗎?我就不信了,這普天之下,還能找不到一個比梅秘書更可愛的——”
他話還沒說完,麥克突然揪住了他的衣領:
“冰,你說什麼呢?”
麥克的臉突然漲得通紅,額頭還跳着青筋。
他發怒了。
“說什麼?說你沒志氣嘍!不就是被一個女孩子拒絕了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說了,就梅秘書那種姿色的女孩子,還不是到處都一抓一大把……”
砰!
一道拳風突然呼嘯而至。
薛冰下意識地緊閉雙眼,但等待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於是他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緊接着,他驚詫地叫起來:
“麥克!”
他上去抓住麥克的手,只見麥克的手上一片血痕,而剛剛被他打到的牆壁則紛紛落下石灰。
“不要,不要說梅秘書的壞話呵……”
麥克顫抖着聲音說。
薛冰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一絲悲哀的苦笑。
他在麥克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一個可憐的被人拋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