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子他們一衆兄弟收到林覺遠正在籌備婚事的風聲,把他約出來泡夜店。
個個都油頭粉面地揶揄他:“你小子啊,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了?知道誰纔是衣服誰纔是手足嗎?你自己說說,你都多久沒出來了?真沒勁!做兄弟的現在再不拉你一把,以後你脫不開身了就知道後悔了!還不快着點兒,淹死在溫柔鄉里之前趕緊的,透幾口氣,啊,往後想起來你就知道,還是兄弟們待你好!”
林覺遠笑笑,舉起手中的啤酒,同他們手上的玻璃瓶撞出一串脆響:“這麼多廢話,喝!”
半瓶啤酒下肚,丹子撞了撞他的肩膀,下巴努了努:“看那邊,是你的口味吧?我記得你前幾年就好這一口來着。”
林覺遠擡頭,看見丹子指過去的方向是一個略顯單薄的女孩子,臉上濃妝豔抹,可化妝技術很是生澀,反倒讓她顯得清純無辜,像個什麼也不懂的雛兒。
像個女大學生。
那側面低頭的樣子,像……
不知不覺間,林覺遠已經走了過去,停在她身邊,緊緊挨着。
女孩有些驚慌,擡起臉來。
不像,一點也不像。
林覺遠大爲失望,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問道:“多大了?還在上學嗎?”
女孩有些瑟瑟發抖,聲音一哽一哽地回答:“十九,剛上大一。”
林覺遠冰寒着臉,有些粗魯地擡起她的下巴來,不由分說就親了一口。
女孩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紅暈直透出打重了的腮影來,眼裡卻有掩飾不過的欣喜,受寵若驚的樣子。
林覺遠大爲受用,輕佻地咬着她的耳朵說道:“一會兒回我那兒,我給你一千。”
女孩着迷地看着他,已是一副徹底淪陷只恨不得上趕着巴上去的樣子。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我不要錢……”
林覺遠倒一下子變了臉,目光陰沉,活脫脫要殺人一般。
他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有些惶恐,趕緊說:“Rebecca。”
Rebecca,《蝴蝶夢》女主角的名字。
那個女人放蕩不堪,讓男人愛到仇恨,愛到非得殺死她才能解恨。
這個名字,就憑你也配?
爲什麼其他女人都會在他一個漫不經心的親吻之下就全面繳械,乖乖把自己最寶貴的真情獻上來,而那個人,她就只要錢,只是要他的錢?!
那麼貪婪,那麼吝嗇,連一點點愛情也不捨得給……
就算他低聲下氣地跪地乞求,她也不會肯的吧?……
兩個小時後,林覺遠粗喘着從女孩身上翻下來,立即就起身去淋浴。
這是他的習慣,應該說是一個男人的好習慣,愛惜自己,珍視健康。
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很小心的,他嫌她們不乾淨,也怕她們下套,懷了他的孩子,生下來以之要挾。
只有對那個人,他連讓她吃藥都捨不得,寧願自己委屈一點,犧牲掉那麼多次極致的歡暢。
也不願戴套,因爲只想和她最貼近地親密,最熱切地融合。
只有是那個人的時候,他會繼續躺着再流連一會兒,有一個詞,叫後戲,他一定要給她。
樣樣都盡着她,說起來倒像是她包養了他來攫取快樂的。
一直都那麼努力地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疼愛她,多在乎她,多離不開她。
不管她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也不接受,都是不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有什麼辦法?單說那給不給後續溫存的事吧,好像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朵真正的鮮花,越是被灌溉就越是滋潤水靈。
而其他女人,卸了妝後固然也還算美人,卻總顯得面目可憎,讓他不願多看一眼。
甚至會爲自己不值,覺得早時根本是看走了眼,或是被廉價的慾望矇蔽了心智,以至於在這麼個女人身上浪費了衝動。
這回這個女孩子也是,剛纔那第一眼的錯覺就把他蠱惑,後來明明已經發覺不像,卻還是沒收手。
現在只好後悔。
也怪丹子,爲什麼要說那句話?
丹子說那種學生氣的女孩子是他的口味,是因爲丹子見過顏顏。
林覺遠陪顏顏過的第一個春節,讓他很折磨,真想帶她回家,終於還是不敢。
從那個春節到第二個春節之間,整整一年,他都在害怕下一個春節來臨。
到時候,一切又要再來一遍,她又要守過一個人的年夜飯而孤單難過,他又要爲想帶她回家又不敢而躊躇自責。
不過到了第二個春節的時候,他覺得他至少可以帶她一起去見見朋友。
那天正好丹子他們約他一起去一個高級會所,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娛樂設施,包括室內高爾夫,這羣公子哥,年紀輕輕就對這種本該屬於中老年人的所謂運動癮頭不小。
林覺遠欣然前往,帶着顏顏一起。
認識這幫兄弟這麼多年,林覺遠第一次看見“垂涎三尺”在他們臉上顯出來是什麼模樣。
不容易啊,這些紈絝子弟,從小到大何止閱美無數?
心裡又氣又得意,有些後悔白白叫他們看了去,不知道這幫臭小子的腦子裡這會兒已經轉過多少不乾不淨不倫不類的念頭。
卻又暗自高興,畢竟這是自己的女人,他們看得見想得到,卻摸不着。
顏顏從一開始就有些不自在,像是被全體老師拎到辦公室罰站的小學生。當時林覺遠還沒往她不想跟自己的朋友打交道這上面想,他體諒她,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站在一羣惡狼的眼光裡,另外幾個以女朋友身份跟來的女孩兒也都滿臉妒意對她愛理不理,她能好受嗎?
所以,當顏顏問他她能不能去那邊的溜冰場自己玩一會兒,他立即就答應了。
後來他這邊有些膩了,就到溜冰場那邊去看她。
這才知道她原來是那麼漂亮的冰上舞者!
雖然是私生女,顏顏畢竟從小就家境優裕,從六歲起媽媽就送她去學花樣滑冰,後來儘管沒有往職業的方向發展,她的技術還是有模有樣的。
林覺遠看着她的這天,她穿着一件緊身高領毛衣,微喇牛仔褲,長長的黑髮梳成一條簡單的馬尾直直地垂下來——通常男人都不太喜歡女人梳馬尾辮,可顏顏不一樣,她怎麼都好看,頭髮紮起來,便能徹底顯出小巧漂亮的臉型,而她全身上下是一色純黑,越發襯得脣紅腮白,明眸皓齒。
她在春節期間極爲擁堵的冰場上燕子一般地穿梭,得心應手,全身上下每一根線條都流暢婉轉,每一個姿態都拖着一條盈盈動人的水線。此時的顏顏顯露出一種林覺遠從未見過的自信,臉上微微含笑,雙眸神采飛揚,快樂得像是在縱情滑翔的天使。
在拐彎的時候,如果有足夠空間,她會順勢轉幾個圈,或者一轉身倒退着滑上一段,平平穩穩的弧線優美得只是讓觀者舒服,彷彿是順着他心上最熨貼的紋理間捋過去似的。
後來林覺遠常常想起這一幕。剛剛和她分手那一年,周杰倫的《最長的電影》非常流行,他害怕那首歌,每次聽到都癲狂欲死,渾身麻痹,好像全副神經都突然癱瘓,再也無法復活。
——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記憶結成冰,別融化了眼淚,你妝都花了,要我怎麼記得?記得你叫我忘了吧,記得你叫我忘了吧,你說你會哭,不是因爲在乎。
你說你會哭,不是因爲在乎……
回到當時,林覺遠還遠遠不到如此憂傷的時候。他只是滿心歡喜,因爲發現他的姑娘其實是這麼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如果能讓她放開,她應該是很會玩的,和她一起出去旅行,一定會很浪漫很開心。
他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在日程裡不斷排列組合,深挖淺掘,終於在七月份的時候抽出了一個週末,可以帶顏顏去北戴河避暑。
從北京開車去北戴河,兩三個小時就到了,很方便。正是旅遊旺季,海灘上人很多,他攬着顏顏剛剛踩到沙子上,就聽見一聲嬌滴滴的招呼:“林總!”
林覺遠回頭望過去,見是一個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比基尼美女,驕傲地顛着兩團白嫩嫩的乳肉,衝他跑了過來:“好久不見啊,你怎麼也有空來這裡?好有緣份哦!”
他約摸想起來,他們是很久以前泡吧時認識的,之後還一起回了這女孩家,又約會了幾次,他就把她拋到了腦後。
沒想到她還記得,而且中國人這麼多,竟然這樣都能遇到。
顏顏已經很自覺地退到了一旁,不聲不響的,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委屈。林覺遠和那比基尼女子應酬了幾句,本以爲就把她打發了,誰知她倒得寸進尺,堂而皇之地打情罵俏起來。
只見她繃起白生生的腳背,用塗了鮮紅蔻丹的腳尖在沙灘上寫了一個大大的“Lin da”。
林覺遠不解,她擡起頭來,對他飛了個膩死人的媚眼:“林總,就知道你貴人多忘事,人家叫Linda啦!”
雖然並未動心,林覺遠也難免覺得受用。這女孩子算是聰穎,把自己的英文名拆分成兩半,正好有一半套上了他的姓氏,也算別緻。
正想着,她又畫了一個規整的心型,將那Lin da二字套住。
林覺遠不覺笑了出來:倒是可愛!
他在這邊和比基尼美女不知不覺鬧得時間長了點,再回過身去就發現不見了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