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民政局門口
齊若手裡抓着兩個紅色的本子, 各自打開,仔細端詳。
“哎,我怎麼覺着兩個本上的照片不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楚流章在旁邊探頭看了看。
“你看, 這張我的眼睛比那張的大些。”她指着上面的兩張雙人照, 給他看。
“怎麼可能?一張底版, 怎麼可能會不一樣。”楚流章看都不看。
哼, 不就是照片照的比她漂亮精神嗎, 就這麼拽,被毫不猶豫的否定,齊若干脆不理他, 直接下結論,“反正就是不一樣。”又重新埋頭翻來覆去的去看兩個大紅本。
走在前面的楚流章半天沒見她跟上, 無奈的停下腳步, 手裡把玩着車鑰匙, 回頭看她,“天下結婚證都一樣, 有什麼好看的,讓你看得這麼出神!”
不說這還行,一說她就來氣,還不是因爲某人以前的桃花債太多,還有人弄出一板一眼的結婚證給她看, 她能不小心一點嘛, “我看看是不是假的?”
“假的?”楚流章對她的這個想法不敢認同, “你親眼看到人家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登了記, 蓋了章, 還會有假?”
“那可說不定,誰知道是不是你和他們串通好來騙我。”齊若對他的回答不予理會。
楚流章真是哭笑不得,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怎麼長得,這麼奇怪的想法都會有!”
看不出個所以然,齊若放棄了,合住證件,小心翼翼的裝進包包,嘴裡嘀嘀咕咕,“還不是因爲有人用假的騙過我,你們這些奸商什麼做不出來。”
不能怪他的耳朵好,實在是她的怨念太深,大老遠他就感覺得到。
這個小女人,叫起真來真是一點不含糊,說好不提秦姨那事,今天又提!那事都過去多久了,還記得呢。當初就是爲了這,任憑他糖衣炮彈打了多少,單膝跪地了無數次,就是抻着不和他結婚。雖然他們倆那狀況,除了沒有證,和結了婚的生活沒什麼兩樣,可他一個大老爺們愣是沒出息的覺得心慌,說的正式一點那叫沒安全感。所以,他纔出了下策,奸商還不是爲了他們的未來好。
軟的不行,看來他得來點硬的了。
繃着臉,眯起眼睛,盯住她,“齊若,你剛剛說什麼?要不要大聲的說出來!”
齊若管他什麼約定,本想大聲的告訴他,可一轉身,楚流章那表情似笑非笑,腳步若有似無的朝她邁,無處不透露着危險的信息,腳底抹油纔是正經。嘴裡胡亂應允着,“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啊。”腳下一轉,已經要逃跑了。
可惜啊可惜,在行動方面,她永遠不及他,擡起的腳還沒落地,就被一雙鐵臂牢牢禁錮在其中,耳邊是他熱熱的呼吸,不過,這語氣不對勁,怎麼有點驚魂未定的意思,“亂跑什麼,我又吃不了你,萬一……那怎麼辦?”手裡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小肚子。
她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羞得擡不起頭,拍了下他的手,“什麼萬一,才一個多月而已,哪會有什麼事啊。”
“那也要小心點啊,你忘了以前你把腳給崴了,不注意點,那骨頭很容易再崴的。”楚流章恨不得把這個糊塗的小“母親”拍醒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開我。”在醫生面前討論病情的治療,估計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她繳械投降。
“這還差不多。”他放是放開了,但換到腰上又抱住了,她老婆太糊塗,他還是注意着點好。看她那老老實實任他擺弄的樣子,他就開心,寶貝啊,多虧了你爸我的下策,要不然哪會有你,你媽哪會乖乖就範啊。
“笑得那麼奸詐,幹嘛呢?”笑得她後脖頸直冒涼氣。
“沒事,沒事。”楚流章收起笑,擁着她往車前走,“咱回家。”
被王敏埋汰了一天,齊若精疲力盡的回家。
又不是光沒請她,他們不是一切從簡,誰都不請嘛。一抽空還不是趕快負荊請罪,奉上一頓大餐,便宜了她一個大紅包還賣乖!
踢掉鞋子,她邊脫外套邊朝裡頭喊,“我回來了。”果然,沒一會兒,楚流章從廚房鑽出來,“今天怎麼這麼晚,飯馬上就好了。”
“嗯,王敏纏着我不讓回來。”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朝廚房瞟了兩眼,不知道要做什麼。自從知道她懷孕了以後,他就堅持不再讓她進廚房,說是怕油煙什麼的,還每天超早回家,親自下廚伺候,弄得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習慣。
摸摸臉,唉,又胖了,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
手機鈴聲大作,伸手接起來,“喂?”
那頭沒聲音,只有電流流動的聲響,她一時有些呆住,心裡某個覺醒的念頭野草一般瘋長,下意識抓緊那小小的機身。
過了好久,裡面才傳來一個聲音,“小若,是我,”停了一下又接下去,“對了,估計你也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我是宋遠黎。”
“哦,其實我想到了,”那聲“哥”在舌尖繞了幾圈,最終還是沒能出口。
“是嘛,看來小妹你心裡還是想着哥哥我呀,算我沒白疼你,”她沒能出口的話被宋遠黎幾句調侃輕鬆點破,心裡輕鬆了不少,宋遠黎還是沒變,永遠那麼讓人快樂。
“那當然,哪敢忘啊,我還等着你功成名就回來請我吃大餐呢。”
“我以爲你忘不了我什麼呢,真是……”宋遠黎一口被氣到的怨恨,頓了一會兒才說,“聽說,你結婚了。”也許是隔了國際長途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生硬,辨不出喜怒。
“王敏的嘴還真快,”她笑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www◆тTk án◆co
“恭喜啊,”宋遠黎接上她的話,“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嗯,那你呢?還是一個人嗎?”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是啊,課程安排的比咱高中時還多,每天累得跟什麼似的,哪有時間想個人問題。”
“哦,那也好,繼續當你的黃金單身漢吧。”
“若若,來,吃飯了!”楚流章的聲音從飯廳傳過來。
“哎呦,看不出來啊,你家楚流章還挺能幹的。”宋遠黎也聽到了,低笑了一聲。
“呵呵。”她乾笑兩聲。
電話那頭的人忽然長長舒了一口氣,“小若,你終於幸福了,這樣我就不後悔我當初的退出了。”
“遠黎……”她真沒用,只一句,眼淚就要被逼出來了。
“去吃飯吧,我也餓了,不陪你聊了,再見。”
她的再見剛出口,那邊就掛斷了。看看錶,美國現在什麼點啊,就也餓了,撒謊的功力退步了。齊若最後看了手機一眼,站起身向飯廳走去。
“剛纔和誰通電話呢,怎麼眼圈紅紅的。”楚流章給她盛好飯,放在面前。
“宋遠黎,恭喜我結婚呢。”她吃了一口菜,不是滋味。
“哦,那回頭得請他吃飯。”楚流章也埋頭吃飯,忽然,又擡起頭,“對了,明天你陪我出席個剪彩儀式。”
“剪綵?幹什麼的?”她懷孕了以後,他就儘量不讓她參加這些場面了。
“憶嵐希望小學建成典禮。”楚流章沒擡頭。
這麼快就建成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嗯,好,一會兒就去看看要穿哪件衣服。”
楚流章點了下頭,繼續吃飯,可一直到睡覺,氣氛還是沒轉過彎來,不光是他,她心裡也是撲騰的厲害,誰知道那次他們和秦憶嵐徹底決裂後,沒多久,她就舊病復發住了院,只幾個月以後便香消玉殞了。
現在想起來,秦憶嵐能使出□□的手段,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想最後彌補一下遺憾,沒想到他們……
心裡不是不後悔的,如果知道情況是那樣,她也許真的會答應秦憶嵐,成全她,畢竟她爲他們做了那麼多。本來她以爲秦憶嵐會恨他們入骨,卻沒想到她卻念着楚流章的傷口,那傷太深,外科醫生的生涯徹底斷了,於是她留下遺書將名下所有的財產和公司都留給了楚流章,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在請求他們的原諒。
任是再強勢的女人,心底最深處終究藏着一個男人,可以爲他生爲他死。
楚流章洗了澡出來,看她還坐在牀上發呆,上來摸了摸她的頭髮,“怎麼還不睡?”
齊若卻不說話,只鑽進他懷裡,抓過他的手掌,湊到燈下看,“還是留了疤。”掌心正中直直一道疤痕橫過去,隔了這麼久看仍然觸目驚心,他是下了怎樣的決心纔會如此狠絕。
楚流章抽出手攬住她,“男人留道疤怕什麼。”
她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伸手攬緊他的腰,頭擱在他胸口,“亮亮,週末我們去墓園看看秦姨吧。”
楚流章不出聲,只用手蹭着她的肩膀,在她以爲他不打算回答她時,冒出一句,“好。”
關了燈,他的呼吸漸漸均勻,她偷偷直起身,吻了下他的脣,“亮亮,我真的好愛你!”
黑暗中,她看不見,楚流章嘴角微微上揚,夢裡都是他的兩個寶貝!一大一小,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