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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60.第六十章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 一夜無夢。等她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因爲即使隔着厚厚的窗簾, 臥室裡仍然一片光亮, 只不過四周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她直直的看着前方,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在何方, 慢慢的想挪動身體換個地方, 卻很沒用的感到渾身痠痛不已。腦海中將昨夜少兒不宜的畫面自動重放了一遍,滿臉羞澀的同時哀嘆自己的不濟。

“看來真的是老了,可那人怎麼一點都沒變弱, 反而更勝從前呢,奇怪。”齊若窩在被窩裡嘀咕着, 猛然發現身邊的牀位竟然是空的!

難道昨夜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這個荒謬的認知讓她翻身坐起, 急切的在屋內尋找他存在過的痕跡。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隨着她的動作, 楚流章從臥室外走進來,手裡還握着手機。

她只是看着他, 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了一會兒,才調轉視線,最終落在他握着電話的右手,擔憂的出聲,“有事?”

“沒什麼, 我吵醒你了, ”楚流章已經坐到她身邊, 使壞的含住她的耳垂, 聲音裡都是深情, “一醒來就這麼一副誘人的樣子,難道是在考驗我的意志?我的意志可是很薄弱, 尤其是在……你面前。”

她的臉早羞紅了一片,笨拙的躲閃着他的侵擾,“不要了,亮亮,不要。”

耳邊突然傳來他壓抑的笑聲,呵出的熱氣噴在她裸露的肌膚,癢癢的,“你,你笑什麼。”

“我笑你太可愛了,”楚流章索性不遮不掩的放肆大笑,拉起被子蓋住她,“我的傻若若,一點都沒變。”

“你……太過分了,有那麼好笑嗎!”她有些惱羞成怒,如果不是好久沒有看過他笑得這麼開心的話,她一定擡腳踹過去。

“不是好笑,其實,”楚流章忽然擁緊她,用下頜蹭着她的發頂,“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很想笑,因爲真的很開心,覺得能和你在一起幸福的不得了,”感受到她要動,他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前,“不要看,要不然我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我們在一起吧,重新開始,再也不要分開,好嗎?”雖然已經這麼親密,可是他要的是真切的回答。他用情太深,不允許裡面參雜一絲一毫的模棱兩可。

許久不見她回答,他本來篤定的心開始動搖,“你……怎麼不說話,”連語氣都帶着不確定。

低下頭捧起她的臉,卻看到她眼睛裡的淚光,“若若,怎麼了?爲什麼哭?”慌亂的爲她擦着眼淚,眼神黯了幾分,“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忽然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慢慢的站起身,腳步還沒有邁出去,一隻冰涼涼的手怯怯的勾住他的指尖,他幾乎不敢相信的回頭望着她。

“不,亮亮,我不是不願意,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反應而已,我覺得像做夢,走的太遠,沒想到我還可以再看到幸福。”

“幸福已經離我太遠了,我從來都不敢奢望。”

“若若,”楚流章回身抱住她,心底的悸動讓他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麼靜靜相擁,彷彿這樣就可以不離不棄,到地老天荒。

然而,再一次,楚流章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微微鬆開胳膊,略帶歉意的看着她。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快接啊。”齊若催促着他。

“喂,”楚流章也不迴避,在她面前接起了電話,“哦,剛纔我已經知道了,好,你們不用催。”語氣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嚴厲,原來工作中他竟是這樣的神情。中間似乎爲了顧及她,還特意不時安撫的看着她,帶了絲溫柔的笑意。

她不禁有一絲新鮮,甚至感到一股幸福從心底流過。

“出了什麼事了?”看他放下電話,齊若出聲詢問。

“沒什麼,”楚流章重新攬住她,“公司出了點事情,所以,可能我一會兒就得走,這幾天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的,有事情你去處理就好。”

雖然楚流章堅持要送她去醫院,但是兩人並不是同路,齊若怎麼說都不要麻煩他,最後他也只好作罷。

“給你電話。”楚流章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等你回來。”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出差,她的心卻是那樣的不安穩。

也許是幸福來的太快,有些不真實,她抱着被子,自嘲的笑笑,這樣安慰自己。

重新開始,重新戀愛,他們再次變得仿若熱戀中的男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朱自清先生說,匆匆太匆匆,時間在我們傻傻發呆時溜走,從洗手時的嘩嘩聲中逝去,在我們無聊望天時溜走,從行走時的沙沙聲中逝去……

齊若看着白紙上畫出的一個又一個臉龐卻說,緩慢太緩慢,時間的沙漏被上帝做了手腳,在她睜着眼睛失眠時停滯,在她抱着電話等待時不前,在她數着日曆上的數字時停滯,又在她站在馬路中間茫然無助時不前……

她覺得自己就像患了相思病一樣,拼命尋找着他的每一份痕跡:他用過的聽診器,他喝過水的玻璃杯,他穿過的白色制服,甚至是他經常走過的路線,她都會忍不住來來回回走上好久。

明明他即將回來,她卻感覺思念的異常辛苦,五臟六腑都在受煎熬。

於是,心手一致,一個個按了文字編成短信發過去:

我喝着咖啡想你,不喝咖啡也想你,走在大街上想你,站在角落裡還想你,睜眼睛想,閉眼睛更想;我挖着冰激淋想你,不挖冰激凌也想你,坐在公交車上想你,站在霓虹燈下還想你,擡頭想,低頭更想;我晾着衣服想你,晾完衣服也想你,挑着香水想你,塗着口紅還想你,孤單時想,喧鬧時更想……

按了發送鍵,合上手機蓋,想象着他受到短信時的反應,一定先是詫異,接着發出無奈的嘲笑,嘴裡還要嘟噥着,“傻若若。”

心裡慪到不行,臉上卻帶着傻笑,嘲笑也好,譏諷也好,她什麼都管不着,顧不了,只要他能感受到她,她的思念,她的寂寞。

手機屏幕卻遲遲不再亮起,讓她的心也由開始的雀躍慢慢變得低沉,漸漸煩躁,在她以爲自己耐心就要被耗盡,不再期待時,手心卻忽然震動起來。

“喂?”

“若若,”

“嗯?”

“這麼想我?”

“發錯了。”

“不管了,就當給我。”

“不要臉。”

“呵呵,什麼時候這麼文藝腔,剛纔我在開會,看了你的短信差點把手機扔了。”

“哼,扔吧扔吧,那麼好的手機,我接着呢。”

“不捨得,這麼深情的短信得長期保存,免得你不認帳。”

“貧嘴。”

“我也想你了。”

“有多想?”

“特別特別想。”

“切,想還不回我短信。”

“在開會。”

“不是理由。”

“好,以後第一時間彙報我的行蹤。”

“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

聽到保證,她安心了。放下電話,慢慢回想,自己剛纔的話真是矯情,可怎麼辦呢,她就是忍不住。

接下來的日子,真的開始收到楚流章的短信,不定時不定點,幾乎隨時隨地都來。

“今天在談判桌,對方的經理領帶和襯衣顏色很不搭。”

“晚上在□□,”她的心提起來,“裡面的女的沒有一個有你漂亮。”又落回去。

“躺在酒店房間裡,沒有你的味道,睡不着。”

“在高速公路上,工作忙碌,除了想你,一切安好。”

……

一遍遍的翻看他的短信,耳邊兩元店裡的惡俗歌曲變得動聽無比: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看天邊的落日,細數春天的細雨;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並肩聽林間的鳥語,

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母親出院的日子到了,可惜楚流章不在,只她一個人去辦手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當初住院時是宋遠黎在辦,治療後是楚流章在忙,她,反而成了個盲人。

住院部明亮的底樓大廳裡,齊若捏着薄薄的幾頁紙,不知道何去何從。

“齊若吧,”側面傳來脆生生的招呼,“一個人站這兒幹嗎?”

總算是碰到了熟人,她心中暗喜,趕忙扭頭去看,剛剛脹滿的喜悅頓時泄得無影無蹤,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陳穗。因爲楚流章的緣故,她一直內疚,覺得自己是橫刀奪愛,此時也不例外,“額,陳醫生啊,我,我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陳穗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將她的侷促看在眼裡,想來這女孩兒還在自己鑽牛角尖呢,輕搖了搖頭,“哦,對了,週末我們在我男朋友家辦了個小型聚會,你反正也是一個人,要不要去?”

“男朋友?”她腦子一下子有些轉不過來,楚流章三個字還在她腦中盤桓不去。

“是啊,也是政府裡的芝麻官一名,吃皇糧的,不錯吧。”陳穗抱了抱胸前的文件夾,大方的自己打趣。

“哦,是啊,不錯,”齊若一邊心裡鄙視自己的小雞肚腸,一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那恭喜你啊。”

“謝謝,那聚會你要去吧。”

“聚會,我可能去不了了。”

“怎麼?有事?”

“我母親今天出院,這段時間我可能得在家裡陪她,照顧她。”

“這事啊,據我所知,你母親的情況已經沒有大礙了,自己完全可以照顧自己,”陳穗一個勁兒的鼓動她,“而且我保證,只去一會兒,耽誤不了你回家。你是沒見,我男朋友那夥人說起話來都是什麼奧巴馬呀,薩科奇的,我都插不上,要是你不去的話,我會無聊死的。”

“這……”她拒絕的話在看到陳穗的滿臉真誠時咽回了肚子裡,誰讓她覺得虧欠人家呢,就當是將功贖罪吧,“好,要是到時候沒什麼別的事我就去。”

“好的,那我可等着你啦。”聽到她的應允,陳穗滿臉的欣喜,“你剛纔說你母親今天要出院?”

“是啊。”她有些赧然的回答。

“那正好,我要去那邊取個東西,不介意的話一起去吧。”

“是嘛,那好啊,正好我也不太懂這些流程,正發愁呢。”她幾乎樂翻了天。

有陳穗的陪同,手續很快就辦妥了,她喜滋滋的走回去,心裡還在感嘆自己命中註定有會貴人相助。

王淑珍已經穿戴好在病房裡坐着等她,見她回來,臉上還帶着未散去的笑容,嘴裡還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有些好笑的說,“這傻丫頭,收拾個東西也這麼高興,傻笑什麼呢你?”

“你出院,我不是高興嘛!”齊若展顏一笑,兜裡的手機也震動起來。

掏出來翻開,是楚流章的短信:“珍姨出院,很抱歉不能與你們一起慶祝,回來一定補上。車子我已經吩咐在門口等,不要推脫。”

心裡彷彿喝了蜜一般,把一條短信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捨得放下。

“小若,看什麼呢看這麼長時間,瞧瞧那表情,也不知道遮掩,我看着還害臊。”王淑珍斜睨着她,故意打趣。

“沒,沒什麼,”她馬上驚醒,把手機裝好,有些尷尬的擡起頭,卻看到母親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其實,是,亮亮,他說自己不能來,讓車來接我們。”

“早就猜到了,你什麼時候想別人能想得這麼出神開心。”

一時間,她也辨別不出母親話語裡的涵義,只愣愣的站在那兒。

王淑珍卻獨自走到門口,不見她跟出來,回頭表情嚴肅,“不走你發什麼呆啊,要讓人家在下面等多久啊。”

“哦,好,馬上。”母親的那一句話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剛剛還有些忐忑的心立時回到了原位,歡天喜地的拿了東西跟上去。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數着日曆上的楚流章歸來倒計時中度過的,那天他打電話說如果順利的話,週一就會回來。

十,九,八,七,六,五

四天半,四,三天半,

如果不是在她每天買菜的必經之路上碰到秦憶嵐,剩下的三天她也會在那種焦灼而甜蜜的等待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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