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不久, 外面傳來了動靜,踢踏的腳步聲後,先是敲擊金屬, 接着便傳來了人的呼喊, 亂糟糟的, 似乎有很多人。
“小若, 你聽到我說話嗎?”
那個喊聲她很熟悉, 正是好友王敏。
“有人來了。”齊若對着電話急急的說,一邊已經快速站起來,用力的拍打着金屬門, 嘴裡也發出呼救,“敏敏, 我在這兒!”
“你沒事吧, ”同時又傳來敲擊的聲音, 聽得出來很焦急,“不要怕, 維修工已經來了。”
“沒事,我很好!”她盡力顯得比較震靜,畢竟已經有人來了,心裡踏實了很多。
“他們正在檢修呢,”她幾乎都可以聽到手機那頭的急剎車聲, 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亮亮, 亮亮!”
“恩, 我在, 快到了。”過了一會兒,那頭才傳來微微氣喘的聲音。
“不要急, 你慢點開,我很好。”她說的有些有氣無力,雖然她沒說,但已經漸漸感到憋悶,似乎氧氣不足的狀況已經開始出現。
外面還是不斷傳來王敏鼓勵安慰的話語,她慢慢的也沒有力氣去應答,只是虛弱的坐在地上,努力的聽清楚聽筒裡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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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連外面的嘈雜也似乎遠離了自己,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顯得不太真切。
“什麼時候能來電?”
“不是電的問題,大樓其他地方並沒有停電。”
“估計是電梯電路出了問題。”
“電梯內部的問題就不好弄啊。”
“維修估計會花很長時間。”
……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耳朵裡出現陣陣的耳鳴,徒勞的伸出手去,四處唯有牆壁。忽然想到電視劇裡的情節:一個女孩兒被下了藥,活生生的關在棺材裡,不能動彈,不能喊叫,在靜謐中慢慢窒息而死。
恐懼在所難免,可是她現在感觸更多的是遺憾,光聽到他的聲音不夠,如果能讓她再多一點時間陪在他身邊多好,不,哪怕是再多看他幾眼也成,可是,這些此時卻都是奢望。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上方傳來,隨之而來的是聽筒裡無法再平靜的聲音,“若若,我來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她無力的翕動着嘴脣,發出近乎耳語的聲音。
“好,我知道你聽到了,你別怕,我馬上去救你。”楚流章顫抖的聲音裡帶着無與倫比的堅決。
即使是現在這種無望的境地,她也是相信他的,他說要來救她就一定會來。
“這個門能打開嗎?”楚流章指着五樓的電梯門問維修人員。
“能是能,只不過她在樓層中間,估計也出不來。”維修人員有些無奈的說。
“不打開怎麼知道!”楚流章聲音不自覺提高,周圍的人都一凜,變得鴉雀無聲,“裡面的人現在已經開始呼吸不暢,你們還在這裡猶猶豫豫,萬一短時間內你們修不好怎麼辦?”
“是啊,快打開看看,說不定可以成功。”王敏站出來附和,眼下這估計是唯一的辦法。
維修人員也想不到其他辦法,鑰匙轉動後,也只能拉開一條小縫。
但就是這一條小縫,讓齊若看到一絲光明,電梯的一小部分還停留在五樓,現在由外面射進來的一線光正好打在她的肩膀。
然而下一秒,門又哐噹一聲合了回去。
“不行啊,電梯不在這兒,門打不開。”
“不,我看到了,”楚流章在那轉瞬即逝的時間裡就看到了齊若,不,應該說是感覺到了她,“只要用工具把門再拉的足夠大,就可以把人拉上來!”
“可是現在弄不清電梯哪裡出問題,貿然下去,如果真的失控,後果不堪想象啊。”
“那現在讓一個女孩子在裡面,萬一電梯失控,後果就可以想象了嗎!”楚流章面罩寒霜,眼睛裡是決絕的光,“門打開以後,我下去負責把她救上來。”他說的斬釘截鐵,讓人不容置疑。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門終於被拉開了將近一米的距離。這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靠着後壁坐在地上的齊若,她臉色蒼白,半閉着眼睛,無聲無息,脆弱的彷彿瓷娃娃,一碰就碎。
電梯四周都是不鏽鋼的面,本來就很難着力攀爬,她這個樣子,讓她爬上來更不可能。
楚流章的心彷彿針扎一般難受,脫了襯衣就要下去。
“我可跟您說了,這門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您下去可是很危險。”維修人員擔憂的提醒。
空氣的瞬間涌入也讓齊若意識有了些清醒,她似乎明白了楚流章的意圖,嘴裡低低說着“不要”,身體急着要起來,卻又頹然的坐倒下去,眼淚一下子就衝出了眼眶。
然而,那邊楚流章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腳向下,已經跳進了電梯。她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密閉的空間微微的晃動了下。
“若若,我來了,我救你出去。”楚流章蹲在她面前,輕輕擁住她,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
“你,你,怎麼這麼傻,很危險的。”仍是有氣無力,加上哽咽,更是說的斷斷續續。
“危險算什麼,只要我們在一起,”楚流章擦着她的眼淚,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而且現在只要你起來快點出去,我們就不危險了。”
她哽咽的點點頭,似乎力氣也恢復了一些,靠着楚流章慢慢站起來,向那個出口挪過去。
楚流章輕輕托住她攀住門邊,外面立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正當他要使力向上託時,耳邊忽然傳來輕微的聲響,像是電流通過的聲音,他暗叫不好,立刻大喊一聲,“快放手!”同時快速抱住齊若向後撤。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剛剛離開那個出口,電梯裡便恢復了光明,緊接着門口發出“吱呀”的擠壓聲,門便重重的合上了。
齊若還有些驚魂未定,但看到電梯重新通電,心裡一陣欣喜,擡頭卻見楚流章面色凝重,伸手快速按下了每一層的按鈕。
電梯短暫的停留了一下後,忽然開始快速的下降,失重的感覺讓他們險些沒有站穩。
她的大腦一陣空白,忘了反應,只是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驚恐。
他微俯下身體,抱起她,眼睛裡是醉人的溫柔,讓她想起了那天滑冰場上的星光,璀璨耀眼。
“閉上眼,”他貼着她的耳朵低語,彷彿在說世上最動人的情話,纏綿繾綣,她禁不住閉上雙眼,耳邊又傳來深情蠱惑的聲線,“若若,我永遠愛你!”接着脣上便觸到溫熱。
彷彿此時並不是什麼千鈞一髮的危難時刻,而是一次與情人的甜蜜約會,情到深處,愛慾濃。他攬着她的腰肢,吻得那樣專心,輾轉反側,密密實實,將她困在他愛的網中,無法自拔。
周身都是他的氣息,清新自然,無所不在。漸漸的,她什麼都忘了,只能感覺到他的脣,他的舌,攫取着她靈魂的每一份甜美。霸道的佔據她每一處感官,炙熱幾乎要把她融化,化成了一汪春水,流淌在他的臂彎。
時間和空間都已經消失,一切凡事紛擾也離他們遠去。她只能感受得到他,他的愛,他的憐,他的疼惜,他的寵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劇烈下滑了幾層的高度後,電梯的下降速度已經慢了下來,漸漸恢復正常。
當電梯門在底樓緩緩開啓的時候,大家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情形:一對熱吻的情侶,高大魁梧的男人抱着面色微紅,身體虛弱的女子。他動作輕柔,卻抱的很用力,因爲女子雙腳已經完全離地,蜷縮在男子懷中。
他們緊閉着雙眼,對於脫離了危險這個事實似乎還沒有認知,仍然吻得纏綿而專注。直到門外等待的衆人被眼前的景象所感動,紛紛鼓起掌來,他們纔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亮亮,我們沒事,”齊若看着外面的人羣,幾乎不敢相信,有一種再世爲人的錯覺,“這是真的嗎?我們沒事。”
“是真的,若若,我們安全了!”楚流章帶着寵溺的微笑看着她,聲音卻是無比平靜,彷彿早料到他們會化險爲夷。
看到他的肯定,她才似乎真的相信這是個真相,立刻撲到他的懷中,喜悅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楚流章拍着她聳動的背脊,用下頜摩挲着她的發頂,“好了,不要哭了,我們都好好的,以後也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說着用手捧起她的臉龐,笑着說,“現在,我們是不是最好先離開這兒?”聲音裡有一絲明顯的促狹,“還是你覺得一直和我在這個地方待下去比較好?”
“哦,我都忘了,”齊若直起身,拿手胡亂的抹了抹眼淚,跟着他走出了電梯。
“真是患難見真情啊。”
“多麼令人感動。”
“這個男的對女朋友簡直太好了。”
“是啊,要是我馬上嫁給他。”
……
到處是衆人的議論紛紛。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眼光大多曖昧不明,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幾乎把臉埋進楚流章的懷裡,不敢出來見人。
楚流章倒像是沒事人一樣,昂首挺胸的接受衆人的注視,面帶笑容,從容的走出去。感受到齊若的羞澀,他嘴角上揚,貼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要不要跟着我逃跑?”
齊若當然樂的其成,忙不迭的點頭,下一秒,身體一輕,楚流章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又一次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嘛,快放我下來啊,人家都在看呢。”她急得用拳頭砸他的胸膛,面帶嗔怒。
“你不是要讓我帶你逃跑嗎?”楚流章滿臉坦蕩,似乎真的是那麼一回事,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可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到,“現在想反悔已經晚了。”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大笑,齊若只得重新將臉埋進他懷中,做起了縮頭烏龜。
衆人簇擁着他們逐漸散去,齊若的視線穿過人羣,落在已經重新合上的電梯門,心裡感慨萬千。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生中不能錯過的風景!讓我又鼓起勇氣去接受,追求!
晚上,齊若回到家中,想起白日裡的種種,也可謂是驚心動魄,險象環生,躺在軟綿綿的牀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意,即使是拿出殺手鐗的數綿羊,也絲毫不不奏效。
索性坐起身,打開牀頭燈,探身去看牀邊的電子錶,顯示的是二十三點二十八分,比她爬上牀的時間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她嘆了口氣,時間過得可真慢,本以爲自己折騰了這麼久,起碼也是零點以後了。
腦中忽然冒出一句: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百無聊賴之間去客廳找水喝,也不開燈,拉開窗簾,月色皎皎,竟然是一輪滿月。
清冷的光輝透過玻璃窗,灑了一地。
莫名想起和楚流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那時候他還叫楚鈞亮,那個砰然心動的夜晚,似乎月色也是這般的好。
慢慢的起身,手指跟着月光的影子,一點點順着沙發,茶几,衣櫃划過去,最後停留到月光的尾巴上,竟然是自己許久不用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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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是失眠,乾脆接了電源線,打開電腦。□□似乎也是許久未用,點了登錄還在想,這會兒了,不知道會不會碰到熟人。
頭像閃動,齊若笑笑,好嘛,還沒想完呢就碰到了。
絕世名伶:稀奇啊稀奇,首次在這裡見你。
驀然:厄,是啊,好久沒上了。
絕世名伶:知道就好,那先來自宮一下賠罪吧。
驀然:厄,那個,能不能先問一句,請問你是哪位啊?
屏幕上立刻出現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外加一枚上噸位的炸彈。
絕世名伶: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不知道我是誰,可憐我今天還和你見了面。果然,女人有了男人就忘了朋友,重色輕友,我恨楚流章!!!
原來是王敏,齊若有點膽寒。
驀然:好久不上來了,呵呵,忘了,不好意思啊。我沒忘了你啊,敏敏,謝謝你上午救我啊(外加討好的笑臉)。
絕世名伶:我沒救你,別給我臉上貼金。
驀然:默……
絕世名伶:雖然你重色輕友讓我憎惡,但是我不得不說楚流章真是個好男人啊!!!(外加色迷迷的臉)
驀然:你不是宋遠黎的忠實擁躉?!
絕世名伶:是,但是從此以後也是楚流章的,哈哈……
驀然:……
絕世名伶:那個男人爲你不要命的。
驀然:……
絕世名伶:到了最後一刻都在爲你着想!
驀然:?(不是她不想說話,實在是王敏打字太快,不給她一丁點時間)
絕世名伶: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楚流章你們可能會沒命的!
驀然:!
絕世名伶:那電梯有問題,本來會直接掉下去的,幸虧楚流章提前把每一層都按了,纔不至於那麼慘。
驀然:!!!
絕世名伶:透露給你一個絕密消息:楚流章今天抱着你,完全是爲了避免給你最小的傷害。
驀然:?(齊若嗆了一大口水。)
絕世名伶:電梯從那麼高的地方直接落到地上,衝擊力很大,要是保持一般的站姿的話,很可能全身骨骼碎掉,可是如果你雙腳沒有着地的話會傷害小很多,而且楚流章明擺着要當墊背的,感動!(外加星星眼。)
絕世名伶:怎麼不說話?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現在在感動的痛哭流涕,難道下一步就要以身相許來報恩,我不反對,哇哈哈。
驀然:沒有啊,呵呵,以前他也經常這樣對我的。
……
以前楚流章是真的經常這樣對她,但是她還是哭了,而且是痛哭,眼淚止都止不住。爲什麼從小到大,這麼久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這麼一如既往的,不求回報的對她。哭到最後,由於刻意壓抑她已經幾乎不能呼吸,抽的嗓子一陣一陣的疼,索性放棄忍耐,大聲的哭,像要把這麼多年的悲傷,苦悶,思念,統統哭出來。
哭得累了,竟然就趴在沙發上慢慢誰去,最後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念頭竟然是:以身相許,這個主意不錯,如果他還願意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