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鈞亮還是陪着她去了學校。辦了手續,齊若在一邊看着他和班主任侃侃而談,自己一句話也插不上的只能傻笑,甚至笑都僵硬的不能做到無懈可擊:明明只差五歲,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自己儼然就像一個跟着家長屁股後面,畏首畏尾的小P孩兒。這個認知讓她鬱悶不已。
上課的鈴聲刻不容緩,一聲聲催得齊若有些發慌。跟在女班主任的後面,終於還是要走進陌生的班級:初三九班。臨進門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楚鈞亮緊緊跟在她後面,臉上一直是鼓勵的笑容,最後快速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溫暖乾燥。
她冰冷的指尖瞬時覺得一股暖流,直達心底,緊張無措也減弱了不少。
這節正好是班主任的語文課,學生們早早的就乖乖坐在座位上,眼睛則齊刷刷的轉向站在門口的齊若。
“同學們,注意一下,上課前我們先宣佈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班這學期新轉來一位同學,大家歡迎。”
班級裡煞有介事的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還低着頭竊竊私語,偶爾彼此還露出會心的微笑。
齊若管不了這麼多,她硬着頭皮,抿着脣站上講臺,只稍稍看了一眼下面,便把視線停留在第一排座位的課桌上。
“你來自我介紹一下吧。”班主任笑眯眯的看着她,站在一邊。
說實在的,她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回,當衆講話可是她最不擅長的。四周安靜極了,但到了這會兒,也只能開口,“大家好,嗯,我叫齊若,以前是XX市清蓮中學的,請大家多多關照。”連自己都聽出聲音中的顫抖,雙手無助的緊摳着講桌邊沿。
班主任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窘迫,走過來笑笑說,“好啦,大家以後要照顧新同學。齊若,你坐到那個空座位吧。”
齊若如獲大赦,趕緊順着班主任的手指,快步走過去。
空座位在第四排,齊若走的太急,根本沒有留意腳下,不知是誰的腳伸出來,她直覺不好已經晚了,身體成前撲狀就要倒下。
憑空裡伸出一隻手堪堪圍住她的腰,阻住了她的去勢。
她走的太急,衝勁自然大,更可恨伸出援手之人:一隻手臂掐得她的腰死緊,但是人卻坐在座位上未動分毫,齊若全身使不上力,順着那隻手臂的力量,朝側面偏倒,佝僂着身子撞到一個人的腿上。眼看着就要坐下去,她找不到使力點,一着急只好用手緊抓住眼前這個人的肩膀衣物。
這下倒是沒有坐在人家腿上,後腰卻“通”的一聲撞在了課桌角上,鑽心的疼。
“嘶”,齊若咬着脣,閉了一下眼睛,幾乎是立刻,眼睛裡就涌出了淚花。
“沒事吧。”宋遠黎話語中透露着擔憂,他同桌的女生立刻發出了驚呼,什麼時候冷漠的宋公子也會關心別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齊若沉浸在痛覺中的神經馬上做出了反應,擡頭就要起身。眼前的人可以用驚豔來形容:脣紅齒白,比亮亮稍長的頭髮覆住上面半個額頭,眼睛不如楚鈞亮的大卻同樣有神,只有嘴角有些不自在的撇着。如果不是皮膚黑一些,人們把他錯認爲女孩兒也是可能的。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襲來,齊若起身的同時有些納悶。
然而,宋遠黎顯然並沒有要她起來的意思,隻手中使力,她沒提防的馬上坐倒在他腿上。
班裡這時已經從剛纔詭異的安靜中甦醒,看到這一幕馬上轟動起來,有膽子大的竟然吹起口哨來。
宋遠黎是故意的,但原因也不是別人認爲的喜歡或者什麼,儘管眼前這女孩的美麗和美好的觸感的確不錯,梨花帶雨的嬌態也很得他心,但就是這樣的他也見得多了。
他做出這樣舉動就是源自同桌的那聲驚呼。那女生他已經煩了,想和她斷,此時不能不說是個難得的機會。再說大家交頭接耳什麼意思,認爲他不能這麼關懷小女生?可是越是覺得他不應該這樣,他就越來勁。
“宋遠黎!”班主任嚴厲的喊了一聲。
又停了一會兒,宋遠黎才放開手,齊若趕緊站起來,低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宋遠黎的正前面。
“好了,不要吵了,現在開始上課!”班裡的騷亂一時半會兒平息不了,班主任心裡嘆了口氣,教育廳廳長家公子誰能管得住啊,這個齊若自求多福吧。
齊若心裡難受,臉上也紅成一片,待到她想到什麼似的向門口張望時,那裡只剩下空蕩的長走廊,楚鈞亮的身影早已不在。
心裡有一絲失望和委屈,不知道亮亮看到了沒有,她真想馬上衝出教室,回家去,只要看到那個人,哪怕聽到他的聲音也好。
儘管齊若一再的告訴自己:沒關係,大家是無心的,這不算什麼,在清蓮鎮什麼沒見過。但是這一天的課上下來還是恍恍惚惚,畢竟是第一天進教室就遇到這種事,和自己預想的差異太大。
楚鈞亮當然看到了這一幕,但是他攥緊拳頭放在身側,默默隱忍。這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把戲了,光憑暴力,拳頭就能解決。齊若要成長,同學,師長,朋友,人際關係,這些不可避免都要經歷。
也就是從今天開始,他意識到要獨佔齊若,讓她安心的棲息在自己身邊,他必須變得足夠強大。不光是身體上,精神上,還有物質和實力。
他以臨牀醫學專業第一名的身份進入C大,他的領袖風範又讓他如虎添翼。學生會主席,專業尖子,甚至是和大牛和石頭在外面開了一家小的煤運公司。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忙碌,都用心,像個陀螺一樣整天轉個不停。
雖然有石頭的爸爸提供的煤炭貨源,和楚懷謙在政府裡工作的同學,但因爲是新上市的公司,業內有很多人不認可,他們就一家一家的去跑買家,一個一個的打電話,低聲下氣的話說了無數,飯局幾乎天天有。那些買家個個死命的壓價,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怨言,最後還是楚懷謙一位做生意的朋友促成這第一單買賣,賺頭不多,但好在開了張。
楚鈞亮是這個公司的頂樑柱,主心骨,決策一般都是他做。第一單生意成功之後,他欣慰之餘,深思不可避免。在這個社會上,不是憑本事就萬事OK,關係,金錢,門路,一個也不能少。儘管他厭惡這些,尤其是靠楚懷謙的關係,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也只能屈就,只要可以讓他變得強大,他都接受。
所以,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楚鈞亮一下瘦了,臉上的棱角也凌厲了許多,眼神更顯幽深,本就比同齡人成熟的氣質更增添了一份滄桑和不可琢磨的神秘,更是吸引同齡的女孩子。
說來也巧,來學校的第一天,他就碰到了李玉豐。那個兒時圍着他轉的漂亮女孩兒,現在出落的更是豔麗,那是不同於齊若的沉靜內斂的另一種美:張揚,成熟。加上她是學藝術的,更是裝扮招搖。栗色的大卷發,誇張的大耳環,精緻的妝容,很顯身材的吊帶,熱褲。到哪裡都是衆人的焦點。
石頭先認出的李玉豐,大老遠就喊:“李玉豐!大美女!”
李玉豐幾乎是同時一眼就認出了人羣中出色的楚鈞亮,她微笑着大步走過來,“亮子,好久不見。”
楚鈞亮只是淡淡笑下,“好久不見。”
“嘖嘖,大美女,這樣不對啊,我們也是好久不見,怎麼光和亮子招呼啊?”石頭立刻憤憤不平起來,一副賴皮樣。
“說什麼呢,你我是見了就煩。”李玉豐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腳,毫不在乎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衆人大笑起來。
“行了行了,不和你們瞎貧了,咱有緣再見,走,吃個飯聚聚去。”李玉豐眨眨電力十足的眼睛提議。
“好啊,那走吧。”石頭立馬雙手贊同。
“你們去吧,我有事就不去了。”楚鈞亮要去接齊若,自然不願逗留。
“怎麼着,不給面子啊,亮子。”李玉豐立刻變色。
“真的,亮子確實有事,今天咱先去,我請客給李大小姐賠不是,改天再約亮子。”大牛看楚鈞亮不予理會,知道內情,趕忙替他解圍。
楚鈞亮先走以後,石頭和大牛好說歹說才又把李玉豐逗樂了,三人嘻嘻哈哈的去吃飯。
說起接送齊若,這是楚鈞亮第一等重要的事,每天定時定點,雷打不動。
再忙的事,他也要暫且放下,如果實在重要就讓相對穩重的大牛去應付。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湊巧,楚鈞亮買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什麼都好獨獨缺後座,所以齊若只好每次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前橫樑上,依偎在高大的楚鈞亮懷裡說不出的貼切。這也成了楚鈞亮忙碌一天後唯一的好時光,迎面的微風吹起齊若軟軟的黑髮拂在他臉上,說不出的舒適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