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的這個想法就被推翻了。因爲他竟然意外的等到了那個這段時間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王淑珍。
那是中午吃完飯,人們要午休的時間。楚鈞亮一刻也不想和那人在一間屋子裡呆着,便坐在院子裡看書。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外赫然是王淑珍。
他站起身,有些詫異,因爲雖說他和齊若形影不離,但王淑珍登他家的門倒是頭一遭。不過他馬上就回過神來,心裡一動,快步迎上去,還看着她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人,“珍姨,是不是若若出什麼事啦?”
“呵呵,沒有,”王淑珍撩了撩刻意裝扮過的頭髮,本就美豔的面貌在細緻的妝容下更顯風韻,擡起眼簾笑問楚鈞亮,“你爸爸在嗎?”
“額,在,”楚鈞亮有點好奇她來竟然是找父親,“那個,你找他有事?”
“唉,還不是爲了你們,你說麻煩你爸給我們小若找好學校,我這個當媽的還能不上門道謝?”王淑珍說得於情於理,隨後又壓低聲音,“說不定我來好好和你爸說說,他會答應也說不定。”
楚鈞亮沒說話,覺得似乎話也有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昨天小若回去可是傷心了好久,今天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我真是擔心啊。”王淑珍見他還在猶豫,便滿臉愁苦的說,“照這樣下去可怎麼行。”
“若若她一直都沒有吃飯?”楚鈞亮聞聲有些着急。
“是啊,”王淑珍見狀趕緊回話,“要不然你去勸勸她?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唉。”
“那好,珍姨,你進去找他吧,我去看看若若。”楚鈞亮邊說邊飛奔而去。
“好。”王淑珍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孩子。”回過頭,斂起笑容推門進去。
外屋並沒有人,她隨手推開右邊的門,裡面楚懷謙正低頭看着報紙。過了好一會兒,他看完報紙合起來才擡起頭,像是纔看到來人,“您是……”
“呵呵,”王淑珍心裡咒罵着這個虛僞的人,臉上卻還得作出笑臉,“我是齊若的媽媽啊,您不記得我啦?”
“哦,”楚懷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記起來了,就是那天我回來您還回頭瞪我來着。”
“那怎麼能,”王淑珍嘴上應承,臉上愈加笑的開,“您總是記錯了。”
“呵呵,大概吧,請坐。”他虛虛客套,倒了一杯水在她面前,“不知您今天來是有何貴幹?”
王淑珍優雅的坐在他對面,垂首抿了一口熱水,卻覺得身上發冷,“楚教授,聰明人不說糊塗話,我來自然是爲了我女兒齊若。”
“哦,”楚懷謙扶了扶眼睛,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的,只要……”卻又不說出來,只是擡頭看着她。
“楚教授,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王淑珍既然今天來了自然有什麼都會應允你。”說着對楚懷謙展顏一笑,頓時千嬌百媚。
楚懷謙只覺得眼前這紅脣一合一啓,說不出的魅惑,比他的那些青澀學生不知好過多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這麼說來……其實,我早就對王女士你傾慕已久,直到今天才有機會促膝談心啊——”說着伸手握住了王淑珍放在桌上的保養得嫩白的雙手。
……
“亮亮,你想什麼呢?”齊若推了推自從來了以後就一直走神的楚鈞亮。
“恩?哦,沒什麼。”楚鈞亮回神,側頭看了一眼齊若,隨意的笑了笑,就又轉過頭去陷入沉思。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王淑珍從不願主動和人交往,即使是別人說她喜歡勾引男人,她也只是對上門的人才有笑模樣。今天怎麼會主動去他家呢?看看齊若,情況也沒她說得那麼嚴重啊,難道……
他使勁拍了自己臉一下,瞎想什麼?父親再不濟,也是大學教授,有文化的人,怎麼會……
又和齊若坐着瞎聊了會兒,還是心神不寧,最後索性拉她回去看看。
“亮亮,咱別去了,我,我不想見你爸爸。”齊若支支吾吾的。
“怕什麼?不是有我嘛,反正在你家也沒什麼事,過去看看,沒意思咱就走。”楚鈞亮走到她後面,推着她往前走。
“可是……”齊若細細的眉皺成一團,說不出的愁苦。
“可是什麼呀,走吧。”楚鈞亮不容她退後。
越是接近家門,那種異樣的感覺越明顯,楚鈞亮步伐顯得有些沉重,在快到家門時忽然撇下齊若三步並作兩步跑起來率先推開大門。
沒拉窗簾的窗戶,玻璃上映出裡面□□交纏的模糊身影。楚鈞亮抑制不住的一陣噁心,眼睛卻死死盯着那裡,像忽然失了魂魄。這一幕印象太深,讓他擺脫不掉,直到多年後,都還幻化成黑白畫面在他腦中重現,像是衣領上常年積累的污垢,怎麼都洗刷不淨。
“亮亮,等等我!”齊若的喘着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若若,走。”楚鈞亮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猛地轉過身擋在齊若前面,由於怕她回頭,近乎半抱着將她拖出去後,大力關上門。
“怎麼了,亮亮,怎麼回來又不進去?”齊若看楚鈞亮的臉色難看的厲害,更是好奇,邊回頭邊追問。
楚鈞亮什麼也不說,只是死死拉着她,不放鬆。
是的,他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怎麼說,他只是直覺不能讓齊若看到這醜惡的一幕,讓她心裡留一絲純淨。
第二天,當齊若興高采烈的在小木屋裡找到楚鈞亮時,一切都不言而喻。
“亮亮,你爸爸同意要我去附中啦!”齊若心情愉悅,清脆的聲音不由的高了幾分。
“是嘛。”楚鈞亮並不意外,但是他卻高興不起來,這代價太沉重,過程又太猥瑣。
“怎麼,亮亮,你不高興嗎?”齊若看他滿臉心事,頓時覺得敗興,小臉也垮了下去。
“我……”楚鈞亮高興的話還是說不出口,尤其那個卑劣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昨晚他沒有回去,他不願和那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那樣呼吸着同樣的空氣他都不能容忍。
“想什麼呢,以後我們就又能在一塊兒了,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楚鈞亮看着眼前這個女孩明媚的笑臉,似乎天色也跟着亮起來。是啊,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呢?他不忍去破壞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勉強的扯扯嘴角,看着遠處的山巒層層疊疊,那中間的溝溝壑壑連正午的陽光都找不到,留下一簇簇陰影,就像是這世界上光鮮亮麗的背後又隱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呢。他覺得自己忽然蒼老了幾歲,頗有些心力不濟的感覺,還好他還有他的若若,不管怎樣,他希望若若永遠不要目睹這些黑暗。沉靜了許久,他還是忍不住的問,“珍姨,昨天沒事吧?”有些猶豫,又帶着底氣不足。
“沒事啊,昨天她回去就睡了,說是不舒服。”提到母親,齊若低下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母親昨天回去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妝容有些凌亂,並沒有什麼不妥。喝了些酒倒頭便睡,她扶她上牀時看到她胳膊上的淤青,估計又是喝酒時撞東撞西的。“她經常那樣,沒事的。”
“哦,”楚鈞亮聲音裡有一絲苦澀,替父親感到恥辱和抱歉,難過的出聲,“若若,珍姨很愛你,以後你要對她好。”眼睛卻看着別處。
“她是我媽,我知道。”還是微弱的回答。
兩人沒有再說話,氣氛冷了下去。齊若很納悶,明明是一件喜事卻莫名的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