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栩之聞言眉梢一動, 輕笑着伸手，“那你手伸過來，我重寫。”
張枳琦捂住手不幹, 她拍了拍桌面, “來來, 你手伸過來。”
看她一副想報復的樣子, 薄栩之把手伸了過來。
他的掌心紋路和她一樣雜亂, 有人說手心掌紋雜說明心思重，想的事多，具體怎麼樣也就那麼回事。
張枳琦扒拉着他掌心, 問：“癢不癢？”
少年搖頭。
“切。”
張枳琦覺得沒意思，直接動筆洋洋灑灑地寫：【我喜歡你！】
她一寫完, 放下筆仔細欣賞了欣賞。
她的字還算不錯, 不過她的注意力跑到了別處, 她張了張手，跟他的貼住。
以前不覺得, 現在她越來越感覺她的手比一般女孩子的要大，她想跟薄栩之比一比，這一比還真是，她的手差不多快跟他一樣長了。
她正想跟他說說這事，少年的手卻忽然用力, 劈開指縫和她交握在一起。
微熱的溫度、突然的勾纏, 張枳琦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她瞪眼看少年。
少年握着她的手不放, 輕輕啓脣：“我接受你的表白。”
張枳琦：“……”
——
不管是套路還是怎樣, 他們開始交往了。
當然，確實跟之前沒什麼區別, 不過真要說還是有區別的，他輔導功課的時候總要拉着她左手，其他的親密倒是沒有的，畢竟都還小。
過年的時候，張枳琦跑到了薄栩之家。
這座小院看起來很古老的樣子，她一進去，聞到了略微腐朽的氣息。
堂屋裡光線也比較昏暗，薄栩之把燈打開，跟她說：“湊合待一會兒，一會兒趕緊回去。”
“爲什麼趕我走？”少女有點不太高興地嘟嘴。
薄栩之點了點她的額頭：“這裡太陰了，女性體寒，爲你好。”
“哼。”張枳琦喝着他倒的熱水，環顧了一週，“你以後還住這裡？”
薄栩之沒回，問她：“你以後想去哪裡？”
“我想……”張枳琦想了想。
“不知道，沒想過。”
“那想考哪座大學？”他又問。
少女依然搖頭。
見狀，薄栩之眼含希冀，去抓她的手，“我想考滬川大學，你也來，好不好？”
張枳琦看着他笑，“好啊。”
她現在還高一，對於高考沒什麼概念，也不知道滬川大學有多難考，但她覺着，畢竟是她男朋友，還沒怎麼處呢，當然要跟他上一所大學了。
少年頓時笑了，他露出一點牙齒，平時都是抿脣笑，可見他有多高興。
他眼神亮亮地繼續說：“等我去了，我會在平時去兼職，攢夠錢等你來。我會在外面租個房子，你有空就過來，我給你□□吃的。大學生活肯定比現在要好得多，沒有人管我們了，我們一起開始新生活。”
張枳琦擡頭看着他說，心裡沒什麼想法，只應着：“好啊。”
她總覺得少年好像把很遠的以後都想到了，那她就不用想了吧，畢竟要費腦子，好累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薄栩之就發現了張枳琦課業下滑嚴重。
她也在少年班裡，說明是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的，但就是一進入高中，明顯沒有衝勁了。
週末的時候張枳琦開始消極怠工，被薄栩之強制壓在教室裡的她趴在課桌上不住咕噥：“好沒勁啊，整天就是學習學習學習，我想玩，連個活動都沒有，這高中太沒意思了。”
確實，比起綏遠一中，華舒一高的學習任務非常之重，只看重學習，每年僅有一次大型活動。
學生個個嚷着是把自己當學習機器用，但高中不比初中，想要考上好大學，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張枳琦天性又愛玩，她可以玩着把東西學進去，但沒了可玩的，天天死讀書的話她壓根聽都不想聽。
日復一日的考試習題把她折磨的很難受，她在週末只想出去玩，要不是薄栩之硬把她拉回來，她已經跟同學跑去逛街了。
薄栩之微微嘆了口氣，揪着她的後衣領把人弄起來。
“加油，撐過這三年就好了，爲了以後，努力。”
張枳琦被他弄起來，手還保持着前伸的動作，她是越被壓迫反彈得越厲害的那種，頓時不服氣了。
“不要，我可以後面再努力。”
“哪有那麼容易。”薄栩之拉住她的手，“咱們這裡可是真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滬川大學的分數線又那麼高，考上再玩也不遲啊。”
即使他說得對，但眼下張枳琦只覺得離自己非常遙遠，她直接就道：“我可以不考滬川大學。”
薄栩之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盯着張枳琦，眼神有些深。
“你要反悔了？”
頭一次看到他繃着臉的樣子，張枳琦以爲他天生就是個老好人不會生氣的，但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即便心裡有些打鼓，她嘴上還是死鴨子般犟着：“別管我，你顧好你自己吧。”
開始的時候是她要薄栩之來輔導她的，但那時候就是找個藉口接近他而已，她玩心重，根本受不了他一直給她施壓。
這一次就這樣不歡而散，薄栩之抿着脣離開。
一週內他沒給張枳琦發過信息，張枳琦也不給他發。
她心裡在想，這算是分手嗎？分手就分手，反正也沒什麼實質感情，她反正不太懂喜歡什麼的，沒有就算了。
等到週末的時候她興沖沖地跟人出去玩，下樓的時候發現薄栩之就站在不遠處的樹底下看着她。
青松下的少年雖然帶着股稚氣，但他那個時候就有點跟其他人不太一樣的感覺了，張枳琦覺得他可能是書讀太多了，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概就是那個樣子的。
女生們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張枳琦直接跟朋友走過去視而不見。
她想起朋友對她的評價，她們說她看起來就吊兒郎當的，一副痞子樣，哼，不同世界的人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她和朋友挽着胳膊在前面走，不一會兒朋友轉頭跟她咬耳朵：“橘子，後面有人跟着咱們呢。”
張枳琦心裡一跳，她回頭，薄栩之果然在後面隔着一米的距離跟着她。
她回頭什麼也沒說，等到和朋友吃完飯出來，朋友進了網吧，她想進去，剛進去等待開機就被人拉了出去。
薄栩之沒有說話，她也沒說話，他握着她的手腕不鬆，兩人就這麼拉扯着回到了學校，路上有不少人看到他們了，但薄栩之壓根不在乎的樣子。
學校是禁止早戀的，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本身就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成雙成對的不少，反正只要不被校領導發現，就萬事大吉。
這會兒教室裡更加沒人，校內早空了，薄栩之把她拉回位置上，張枳琦挑眉，“我們換座位了。”
薄栩之盯着她，看她去了另一邊，他跟過去，把她擠在牆角。
都坐最後一排了，她還不老實，薄栩之一眼望到夾在課本里的課外書，有些頭疼地捂住了腦袋。
“幹嘛，你不吃飯？”張枳琦瞟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小說隨手翻着。
學校外面每逢週末的時候就會有擺攤賣書的，課內書課外書都有，張枳琦從不買課內書，她跟老闆已經相當熟了，上去就是：“老闆，最新期的《愛格》、《花火》、《飛》有沒有？”
而且高中不禁零食課外書這類的，她比在初中的時候囂張多了。
那些年《愛格》橫空出世就吸引了張枳琦的目光，裡面多了真人插畫，帥哥美女特別養眼，她也最喜歡買這本，每一期都不落下。
她翻到了其中一頁彩圖，畫面上的男生撐着把透明傘，天空般澄淨的色調顯得人眉目如畫，特別有感覺。
一隻手忽然蓋住了書頁上，張枳琦側臉，薄栩之眼含怒意，那雙細長的眼睛狠狠盯視着她，脣瓣抿了抿什麼也沒說。
張枳琦的目光就自然落在他脣上，少年的脣是好看的粉紅色，好像塗了潤脣膏似的，她收回目光把書合起來，以爲他不想讓自己看閒書，現在不看就不看，等你走了我再看。
如此想着，她軟了口氣，“吶，去吃飯呀，在這裡做什麼？”
薄栩之坐着不動，好一會兒纔開口：“我們談談。”
“談什麼？”
“我不會再逼你了，我們不要吵架。”
張枳琦靠在牆壁上抱胸，“哦。”
他們那其實算不上吵架吧，但冷戰是真的有。
看來他沒想分手，張枳琦就順着梯子下了。
說好了之後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張枳琦陪着他去吃飯，少年吃相優雅，也沒有聲音，是她喜歡的習慣。
等他吃完，兩人站在門口薄栩之問她：“接下來想做什麼？”
“轉轉吧。”
“好。”
薄栩之果然如他所說，沒再逼迫着張枳琦學習。
他原本是想兩個人在一所大學的，但如果張枳琦執拗不肯，他在冷戰的幾天裡已經想得清楚。
不在一起也沒關係，他更加努力就好了，就讓她快快樂樂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好。
反正比起失去她，其他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