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就吻了唄。”睡得迷迷糊糊, 陳君予再次接到哥哥的求助電話。聽聞到“發展階段”,他灰心得連掛電話的力氣都沒了。
“……什麼?她給了你一耳光?”陳君予來了些興趣,“狗膽包天!哥, 這種悍婦要來幹嘛?一腳踢她回國、炒她魷魚, 讓她從此在金融界銷聲匿跡……。咦, 怎麼沒聲了?哥!哥!”他不耐煩地呼叫兩聲, 止不住心痛與睏意齊齊襲來, 掛機,睡覺。腦子裡殘留的最後一絲清醒是:從明天開始,睡前一定要關機、撥電話線。當愛情內參不要緊, 要緊的是那倆冤孽幾乎每晚都有新進展。講的人慒憧無知,卻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吃耳光, 吃耳光有什麼要緊, 吃耳光只能證明那女孩心潮澎湃, 否則,以她的性格和精滑, 怎麼可能讓你吻到她?
哼,呵,不說不說就不說,誰叫你連弟弟的心頭好都要搶!
陳君予不說,以陳君憶的EQ指數是猜不到的。聽到弟弟要他炒她魷魚, 無言以對, 等找到藉口時, 那頭已掛機。
藉口, 藉口就是……, 沒有藉口!身爲陳氏總舵主兼陳君予的大哥雙重身份,如果這點霸權都拿不出來, 還混什麼混。
對那女孩能不能拿些霸權出來,強吻、強X?陳君憶胡思亂想。
同一座城市,同一片星空,同一家酒店,同一層樓,一牆之隔,同時胡思亂想。
第二天,統統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繼續共事。
“晚宴之後,會議就算完滿結束。該籤的意向性協議都簽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準備去拜訪幾位老朋友,你也可以抓緊時間和樂天聚聚。大後天回吧?”吃午餐時,陳君憶與娉婷商量。
“好。”娉婷沒有異議,也找不出異議。
“喛,你那個什麼老鷹茶帶了嗎?有的話幫我泡一杯吧。這幾天酒肉吃多了,胃膩得難受。”
她投眼過來,目光裡,有些關切。“是果茶。你要是嫌油厚的話,我給多加幾片老鷹茶葉在裡面,不過,味道會苦一些,有沒有關係?”
很配合;用的是“你”而不是“您”;還主動徵詢他的意見。可不可以認爲,她已經沒有爲昨晚的事生氣了?陳君憶細緻分析,興奮難抑。看起來,死乞賴臉地求教家裡那個九段情場高手,倒不如自己逐步揣摩的過程更能帶來欣悅。
“好。”他朗聲應答,復想起件事:“對了,娉婷,那個……晚上穿漂亮一點。”見她不語,又補充說:“我知道你不擅應酬,但是,你畢竟是代表茂發出來的,更何況,會程的一頭一尾最爲隆重,所以,最起碼,衣着要適宜。別的,算了,你也別管了,緊跟着我,保持微笑就行。太爲難的,我會幫你打發。”
他說她不擅應酬。娉婷冷哼,回味到他話中的維護成份,這纔沒有反駁。
傍晚,陳君憶來找娉婷赴宴,房門應鈴而開,陳君憶眼前一亮:只見女孩長髮高綰,狀似隨意散垂下的幾縷髮絲卷掩不住臉龐的精緻,身着一襲黑底大紅花吊帶露背裙,外罩那件陳君憶買給她多時卻從未穿過的白色薄針織衫,黑白紅三種極致顏色映襯出白晳的肌膚越發細嫩光潔,套衫長裙讓頎長的身材表露無遺。
“真美!”陳君憶喃喃驚讚。
“給。”娉婷自手袋裡掏出一張紙手帕遞給他。
“幹嘛?”他傻傻接過,傻傻地說。
“擦口水。”她俏皮地眨眨眼睛,笑起來,幽暗的走廊瞬時似有燈花綻放。強刺激之下,陳君憶連叱責、惱羞都已忘記。
“其實這衣服是套情侶衫,我不知道你會穿這件,要不,我去把男裝換上吧?”
吃她豆腐?娉婷薄慍,可是,看他滿臉誠實樣,似乎又不象。只好,違心恭維說:“不需要吧,陳總穿這套手工西服才叫一個好看咧。”
……
“尹總,久仰。我知道您是《金融家》雜誌上期的封面專訪人物,高級精算師,您是我入行就崇拜的偶像喲。”
“肖董,您好!陳總經常提到您,說您是這行的老前輩,請多賜教。”
“唐女士,很高興認識您。手錶好漂亮,是百德菲力的當季新款吧?”
……
隨着陳君憶對一些重點人物的介紹,娉婷彬彬有禮地逐個寒喧。她記憶力超好,相關情況只需陳君憶說一次就能記住,而且,還能很好的關聯起來,與喜歡汽車的聊車,與喜歡時尚的侃潮流,很快,在宴廳裡掀起圈靚麗的風景,不少青年俊士圍了過來。
“不好意思,呃,回頭再聊。謝謝!”瞟見陳君憶面色不喜,娉婷識相地抽身出來,走近他。
“很出採呀!”被今日這個落落高雅的娉婷震撼到的陳君憶憤憤地說,“你以前都是在裝癡扮傻。”
娉婷不敢應話。皇堂之下繁瑣的應酬和疲累的笑容,根本就不是她的愛好,更何況,還牽扯有與方鵬飛之間憂傷的回憶,之前她當然是能躲就躲、躲不開自然裝樣。至於說現在嘛,她歪歪頭,誰叫他敢說她不擅應酬?那就見識一下她李娉婷的真實能耐吧。
想到這,笑起來,屈指蓋在鼻尖,自自然然地令陳君憶想起“巧兮倩兮”一詞。
忽然,人羣中發出些許異樣的驚訝聲,有目光投來。
怎麼了?娉婷覺出不妥,正想發問,只見陳君憶望向不遠處,神情尷尬。
同望去,娉婷倒抽一口涼氣:姍姍來遲的謝氏兄妹挽臂入廳,Sherry身上,赫然穿着與她同一牌子、同一款式、同一顏色的外衫。
你的“功勞”?娉婷回看陳君憶,他的臉上已恢復鎮定,萬千情緒統統掩埋在了凝視着她的一雙深邃眸子裡。
貴胄富賈雲集的招商會,謝氏名媛與茂發代表撞衫!
Sherry的臉剎時變得青白。
怎麼辦?娉婷怔怔。
“撞就撞了吧,不要緊。”陳君憶溫和的聲音傳來,一雙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向她道歉;他說不要緊;他還、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在媒體記者的眼球中,牽着她……。娉婷的心上,有一處地方,開始變得柔軟而潮溼。
“要不,沒什麼事我先走的。”娉婷遲疑着說。
陳君憶深吸口氣,握緊了她的手:“來,我給你介紹……。”
“限你,一分鐘內給我滾回酒店去!”Sherry疾步走過來,撐着笑臉,卻自牙縫裡逼出低吼。
娉婷挺直了背。
“Sherry,別胡鬧!”陳君憶將娉婷拉到身後,“常有的事……。”
“你不要管。”Sherry蠻橫得完全不是陳君憶認識的那個小公主。她目帶火光,自手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扔在娉婷腳下:“聽說只有這個才能打動你。我沒那麼多現金,十萬塊,嚕,就在裡面。拿上它,立馬從我眼前消失。”
娉婷幽深的目光掃過陳君憶:你就是這樣向她形容我的?心上那處,轉瞬間覆上了層冰膜。
她已經大致恢復了冷靜,環顧四周,等待好戲開鑼的人不少,那就,不要讓大家失望嘍。
慢慢綻開一個比宴廳正中央那盞高吊千層燈更熣燦的笑容,她湊近Sherry:“撿起來。”
“什麼?”顯然Sherry不相信她有膽說這話。
“撿起來,雙手遞給我。”
“你……。”Sherry豎眉。
“否則,我們一起去讓記者拍幾張照吧!我是無所謂地啦。”想當初,她李娉婷受盡方家上下人等白眼之時,嬌生慣養的Sherry還不知道羞辱爲何物吧。
“你……。”Sherry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氣得全身發抖。她怎麼可能象李娉婷那樣無所謂?假如明天這則花邊新聞出爐,她與茂發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撞衫,豈不是立馬榮登上流社會笑料龍虎榜?
“你撿不撿?”娉婷作勢上前挽她。
Sherry後退兩步,終於,被娉婷臉上的堅定打敗,彎下腰從她身下拾起銀行卡,遞上:“拿了你就快給我…….。”爲她的氣勢所懾,沒敢再口出狂詞。
“哈哈哈,我說過收了你的卡會走嗎?”娉婷輕笑,不睬已快被氣瘋的Sherry。舉起被陳君憶握着的那隻手,用卡片替之入他的掌心:“陳總舵主,記着,您現在欠我……五十萬了。”
邊說,邊退離開他,脫下外衫,再遞到他手中:“是您的,我已經還了。”
說完,她張開雙臂,撐起那襲吊帶裙,笑着,挾風轉身,裙袂飄飄。走至一衣着光鮮的年輕人面前,斜歪着頭:“齊少,剛纔聽您說ST龍光復牌在即,真的嗎?您的消息可不可靠呀?”
燈光在她裸-露着的肩膀上鍍了層細滑的粉亮。年輕男子接連嚥下幾口口水,說:“我向你保證,絕對內幕……。”
而另一處,陳君憶撇下Sherry,取了杯酒,坐至吸菸區,一根接一根,一直抽至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