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奶牛場的羶味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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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奶牛場的羶味

9.奶牛場的羶味

週五,下午兩點,徐達正趴在電腦旁津津有味地玩□□。門“呯”的一聲被暴力地推開,他正欲發火,一見來者,立馬戰兢兢起身:“陳總!”

“李娉婷呢?”那人握着手機,全身每個細胞都綻放着怒火。

“那個……有傳說小市的奶牛場發現了瘟疫,咱家不是放了貸款在那邊嗎?她,她不放心,跑過去核實情況去了。”

小市已出城郊,周圍山地也多,難怪手機沒信號。這樣一想,陳君憶的火氣略微減輕了一些:“還有誰跟她在一塊?我打他們的電話試試。”

“她一個人去的。”

陳君憶的眉毛擰在了一塊:“她有車?”

徐達尷尬地搓搓手:“那個……那咱不早就實行車改了嗎?她……她沒車。”偷眼見陳君憶又有冒火之勢,趕緊補充道:“我說把我的車給她用的,她硬是不要,還開玩笑說車技不好,撞壞了沒錢賠。”

錢錢錢,又是錢,這女子是窮鬼投胎還是咋的?小市到市區單邊車程都有近兩小時,爲着點怕賠錢的擔心搞得自己要坐公汽那麼辛苦,至於嗎?陳君憶忿忿然,卻也只得作罷。復想到另一樁事上,直視徐達問道:“話說我印象中小市農場的貸款好歹也是上了百萬的吧,有瘟疫發生,這麼大的影響事項怎麼沒見你親自過問?”

徐達的汗啊,密密細細地往外滲,心曉這位總舵主生平最恨下屬推卸責任,與其找藉口,不如……肉麻地賭一把:“這若是別人手上的業務我也就追過去了,自打小李來了後,交給她的項目無一不是辦是妥妥貼貼,我對她的工作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再者,也想借些個狀況鍛鍊鍛鍊她。”

看見陳君憶臉上那絲似有還無的笑,徐達長長地鬆口氣,上帝保佑,總算是賭對了。

“那是誰的花?”突然,正準備離開的陳君憶直覺般停駐,徐達心臟又一蹦,順眼望去,原來,是李娉婷桌上那束鮮妍的黃玫瑰惹的禍。

“那個呀,不是您……。”話才說半截,陳君憶臉上覆現的憤怒嚇得他直接將下半截嚥了回去,

“那是李娉婷的辦公桌?”陳君憶一字一句地問。在徐達油光閃亮的額頭如雞啄米般的點動中,握手成拳。花是君予送的!那臭小子,還沒死心?

看起來,自己對這位李娉婷小姐的‘關心’,的確是少了些呢。陳君憶又瞟了眼那抹嬌黃,冷冷一笑,甩手而去。

下午四點半,娉婷在回市區的公汽上收到條短信:手機有信號後回我電話。她納悶地研究了半天那個號碼,心想這誰呀,連個姓氏也不具,跟你很熟嗎?

笑歸笑,怕着是客戶的電話,她還是回了一個:“你好,我是李娉婷,請問哪裡找?”

那頭沒聲音,她以爲是公汽上聲音嘈雜,自己沒聽到,又將手機貼緊耳朵餵了幾聲,這纔有個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傳過來:“李娉婷,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陳總舵主。”李娉婷失聲驚呼,沒搞錯吧,他怎麼會親自給自己打電話?

陳君憶眼黑,她不僅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而且,很顯然她壓根就把今天下午和他一起去參加CD新裝展示會的事忘到了爪哇國。一時磨牙霍霍,驟然發覺自己自從認識這位李娉婷後,發怒指數直線飆升,別真是他的顆剋星耶!想到這,後背飄涼,決定抽個時間重新權衡一下爲着陳君予那衰仔把自己投身進去的價值大小。不過,那是之後的事,目前,他得好好地同李娉婷小姐算算這筆大不敬的帳。

“今天禮拜幾?”

“星期……五呀。”就算Ketty今天請假,這種問題也不應該打電話來問她呀。

即使是在電話裡,娉婷也聽見了那頭的磨牙聲。答錯了嗎?

“李娉婷。”

“喛!”她應得脆生生,唯恐給boss找着一個修理她的藉口。

陳君憶完全給她打敗,只得□□着直接說:“今天下午CD的新裝展示會……。”

那頭靜默。

“李娉婷。”他實在忍不住咆哮起來。

“哎……,在。對不起,我還真給忘了,不好意思,陳總,您消消氣,換個角度想,我也是替公司省了筆費用……。”昨晚在網上論壇裡見有貼子說小市發生牛疫情,娉婷立馬想到自己手上的農場貸款戶頭,今晨到公司報了到扭頭便往小市趕,她還真把那場展示會給忙忘了。

單論工作,她公而忘私,佔着理,但是,話卻說得陳君憶不愛聽。

“李娉婷,你認爲是公司缺那兩錢,還是,我陳君憶缺那兩錢?”

“我不是那意思,陳總……。”

“你什麼時候回市區?”他懶得聽她廢話。

娉婷看看錶:“估計回來都下班了……。”

他打斷她:“那就算加班。回茂發,我在這等你。”說完,直接掛斷。

剛放下電話不久,陳君憶的電話又響起。

“陳總吧?您好,我是小市農場的吳場長呵。……是這樣,下午你們行的小李來了解農場鬧瘟疫的傳言,我已經向她解釋清楚了,根本就是子須烏有的事。後來想了想,怕您也有這擔心,還是直接給您打個電話的好。……您放心,沒有的事!呵呵,就算您不信我的話,你們小李的話總可信吧?小丫頭厲害得很,來這之前先就去衛生防疫站、獸醫站、養牛戶處瞭解了情況,還硬拉着我把一、二、三、四、四個分場都巡視了一遍,這才罷休。……估計她今天也是累得夠嗆……,這說起來真是蠻佩服你們茂發,反應快,行動也快,即使是個小姑娘家,也是又能幹、責任心又強……。”

“小丫頭厲害得很……。”吳場長的這話在耳邊縈繞,陳君憶想象李娉婷甩着那束長馬尾發、綣起襯衣袖在奶牛羣裡穿梭的模樣,忍俊不禁,驀然自玻璃鏡面裡瞧見自己的宛然相,終是忍不住笑開。

李娉婷回到茂發時,天色已放黑。她估算不到等待自己的會是一場暴風驟雨抑或燭光晚餐,不管哪種,只要是跟陳總舵主在一起,休想有得頓飽飯吃!這一點,她估算得到。於是,索性在樓下附近的麪包房買了根法式長棍,一路乾巴巴地嚼到了21樓。

看見她,Ketty熱淚盈眶,忙不迭地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阿門,你終於回來了!我可是得救了。”說着,抓起包欲逃。經過她身邊時,揉了揉鼻子,皺眉:“你身上什麼味這麼羶?”

娉婷自嗅了嗅:“哦,估計是農場奶牛的羶味。”

Ketty輪圓了眼睛,安慰性地想拍拍她,終還是怕了把羶味過過來,只得歉疚地衝她抱抱拳:“美女,你……你自求多福吧。”

娉婷敲敲門。

“進來。”應答聲聽不出喜怒。

李娉婷伸出根手指將門戳開一條縫,往裡探了探頭。

“李娉婷,你搞什麼飛機?”

她急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我身上有股子農場的羶味,怕着……。”

“叫你進來就進來。”

李娉婷大大地咬了一口長棍,推門而入。書上都有說,吃飽了纔有勇氣。

“你……。”見她已將一根長長的長棍吃來沒剩一小截了,陳君憶再次氣結,他這廂餓着肚子等她回來,她倒好,吃得小肚子渾圓的。

卻是沒動聲色地一邊關電腦一邊問她:“小市鬧牛瘟的事怎麼樣?”

“沒事,能肯定是謠傳。”

久未再有聲,陳君憶側頭望向她,李娉婷不解回望。

“沒了?”

她莫名其妙:“還有什麼?”

陳君憶沒再說話,只是用那雙濃眉下炯炯的大眼睛加了些研判的味道繼續看她。如果沒有吳場長的那通電話,他可能還認知不到她這一天的辛苦,然而,別說表面功夫,哪怕就是真真實實的行動,看樣子,她都沒有表述的興趣。

所有的付出,她就心甘情願濃縮在一句簡單結論裡?

“你今天都忙了些什麼?”他提示她。

她撓撓頭皮:“就去小市一趟,沒忙什麼呀?”

“累不累?”

“還好。”

看樣子,她是鐵定不和他多囉嗦啦。陳君憶點點頭,好,你說不累的,我就看你喊不喊累!

“走吧,先去吃飯,吃完飯去給你買衣服。下週有兩臺大型活動,你得和我一起參加。”

“陳總,”娉婷猶豫片刻,想到自己是吃了大半根長棍的人,便鼓起勇氣說:“您看我也吃過東西了,再說……再說我一身牛羶味,只怕把您的車弄髒的,不如,不如改天我自已去買吧?”

自己去買,就你那欣賞水平?陳君憶一聲嗤笑,正要斷然拒絕,忽見瓦白的日光燈下,女孩雖亭亭直立,但面上已然帶上了些許憔悴和疲累。她搓揉着那截長棍,巴巴盼着憑藉這番話得釋放。

“算了,你也累了一天啦!”陳君憶終是放了她一馬,揮揮手,“先回去休息吧,改天再約。”

“謝謝,謝謝。”小女子點頭哈腰退出。

陳君憶自嘲地笑笑,提了電腦往停車場去。就爲和她賭一口氣,他推了晚上的活動,這個點回家,肯定也是沒得飯吃了,去哪裡解決呢?想念着,開車出大廈。不經意間看見那女子一邊往公汽站臺走去一邊打電話,手舞足蹈。

也罷,當是日行一善,送她回家吧。好歹人家今天也是遭受了工作與自己的雙重摺磨。陳君憶將車貼上去,摁下車窗玻璃,正待喚她,卻聽李娉婷大聲笑說:“……你沒見俺剛纔的楚楚扮相,總舵主又怎樣,總舵主就不是男人了嗎?是男人就吃這一套。……好好好,你們先去,我洗個澡就來。……先說好啊,不唱到十二點誰都不許走。開玩笑,被boss折磨了一個星期,你們不陪我發泄發泄我一定要你們好看!什麼?累?累的話明天關了手機自嘎去睡一整天都沒人管你,今天統統陪我唱K到十二點……!”

聽她那中氣十足的聲音、看她精神抖擻,哪還有半分適才樓上的苦慘?陳君憶氣得全身發抖,怎麼自己就忘了今天是週末?年輕人,哪有那麼不經踹?就象她說的,洗個澡,什麼精神都來了,再不濟,明天也可以睡個大懶覺補回來呀。笑她傻,原來,傻的那個人是自己。

倘若李娉婷此際回頭,絕錯不了陳君憶那雙能殺人的眼神,以及,咬牙切齒的呼喚:“李-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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