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見公主如此,忙笑着岔開道:“公主放心,相信皇上一定會爲你選一個稱心如意的駙馬的。”
宜公主臉色一紅,道:“好呀,林姐姐你竟取笑我,我…。”隨後像想起什麼似地,道:“對了,林姐姐,我聽四姐說過,姐姐的父親當年才冠探花,那姐姐家學淵源,作詩對對一定很了不起,父皇曾答應過我,若是我能對上他房裡的那副對聯,他就答應我一件事…。”
沒有再說下去,宜公主的臉上飛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
黛玉心思聰慧,自然明白宜公主的話,便笑着道:“公主心急了不是。”抿嘴一笑,黛玉道:“對對子我也不太會,公主你先說出來,能對上固然好。”
宜公主羞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林姐姐,你聽好,父皇的上聯是:綠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立起身來,黛玉緩緩地掰着纖長的手指,邊走邊念念自語,窗外斜斜的陽光映了進來,灑下了一身的光華。
過了好一時,黛玉一下轉過頭來,欣喜的道:“公主,我想出了一句,就是不知和不和式。”擡起頭,黛玉輕聲道:“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
自語了一遍,宜公主上前笑着道:“林姐姐,你的這個比我想的好多了,父皇一定會滿意的。”想起以後的情景,宜公主興奮的禁不住跳上前來,伸手就要扳黛玉的雙肩。
黛玉見宜公主嬌憨的樣子,一時興起,笑着向後躲去,不料走的急,拽地的長裙被微微一絆,黛玉的身子一時收不住,眼看就要碰到左邊的木案。
身後一把摺扇善解人意的輕輕一扶,順勢化解了黛玉後仰的力道,接着一個溫潤的聲音在後面緩緩的道:“九妹,你又欺負人。”
立住身勢,黛玉不由暗歎了聲“僥倖。”再聽到身後陌生的男聲,想起剛纔的事,不由紅暈滿面,回頭也不是,道謝也不是,倒有些尷尬。
宜公主笑着迎上去,道:“五哥,你怎麼來了。”五皇子水塵寵溺的道:“還不是你鬧的,三天沒回宮,太后都生氣了,讓我押你回去呢。”
宜公主嬌憨的縮縮玉頸,低聲道:“我再玩兩天就回去,五哥,你一定要幫我。”水塵淺淺一笑,道:“恐怕到了這時已經由不得你了。”
轉身望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黛玉,水塵清朗文雅的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讓人心生親切,道:“怪不得在南府住的樂不思蜀,原來九妹是見異思遷,有了新友,忘了舊人。”
宜公主這才反應過來,笑着道:“五哥,都怪你,剛纔一句話把我驚得竟把林姐姐忘了。”上前拉起黛玉的手,宜公主笑着給雙方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
見過禮後,水塵眼前是一個令人驚豔的女子,那淡淡的一瞥,宛如花樹堆雪,宛如新月清輝,揮手擡眸間,婉轉輕柔,顧盼神輝,比之平日所見之色說不上多了什麼,但獨獨有種神韻令人心醉。
掩飾住眼中的驚豔,水塵溫潤的笑道:“剛纔遠遠聽到姑娘的琴聲,悠遠而又婉轉,令人身臨其境,可見姑娘必是懂琴精琴之人,只是其中隱隱含着淒涼孤苦之音,卻讓人心生悲涼,想姑娘年紀輕輕,這些悽悲之音還是…。”
黛玉低聲道:“秋晨一曲,本就是含着淒涼之意,想秋色蕭索,萬木枯黃,告別曾經的繁盛,退去盛夏的張揚,又怎會不心生無奈和悲涼呢。”
水塵笑了,道:“姑娘說的不錯,不過我卻不這麼看,雖說秋色容易使人頹喪,但換個角度去看,或許會是另一番心境,古人吟秋的詩句很多,我卻獨欣賞劉公的一首‘自古逢秋倍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說得何等豪邁與磅礴。”
擡起頭,黛玉對上的是一雙溫和坦蕩的眸子,那淡淡的笑意如窗外溫溫的陽光,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一襲藍衫襯得他修長的身軀丰神俊朗,比之寶玉的隨和又多了一種溫潤與清爽。
輕輕施了一禮,黛玉低聲道:“多謝殿下指點。”水塵笑着道:“林姑娘不用客氣,你既是九妹的知交,以後無需這樣拘謹,再說聽姑娘一曲,果真是天上之音,令人神往。”
黛玉輕輕的道:“殿下過獎了,畢竟尊卑有別,黛玉不敢僭越。”苦笑了一下,水塵道:“既然姑娘如此說,那就隨姑娘的意便是。”
宜公主好不容易插話道:“五哥,你見過四姐了嗎。”水塵道:“沒有,我正要去見四姐,聽到琴聲,便…。”
宜公主笑着道:“這就好,五哥,你千萬不要說是來接我的,就讓我再玩兩天…。”宜公主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隨身的丫鬟進來道:“公主,四公主來了。”
宜公主懊惱的道:“完了,瞞不過去了。”看着宜公主故意苦惱沮喪的神情,黛玉不禁微微莞爾,那一低頭的嬌柔,使得她本來就出衆的容顏更添了幾份神采,有一道目光緊緊地鎖在那裡,帶着一份毫不掩飾的豔嘆。
南安王妃緩緩的走進來,和水塵說了幾句,轉身對宜公主道:“九妹,既是這樣,你跟五弟一起回去吧。”
宜公主還想撒嬌,南安王妃道:“好了,等過些日子我再接你來玩。”見大局已定,宜公主無奈的道:“我回宮就是了。”
轉頭看到黛玉,宜公主忽的興奮的道:“林姐姐,要不你跟我去宮裡玩吧,太后見到你一定會喜歡的。”
越想越覺得得意,宜公主拽着水塵的手道:“五哥,你就答應吧。”水塵有些爲難的望着黛玉,道:“九妹,林姑娘…”
黛玉上前一步,輕聲道:“黛玉謝過公主的好意,不過黛玉有事在身,不能陪公主,還請公主諒解。”
宜公主不甘的道:“林姐姐,要不我去稟告太后,請你到宮裡教我彈琴,你的琴比那個臭琴師彈得好多了。”
南安王妃也被惹笑了,道:“好了,九妹,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快和五弟回宮吧,若讓太后等急了,說不定以後再不准你出宮了。”
雖然不甘心,但宜公主還是無可奈何的低下頭,小聲道:“我回去還不行嗎。”一時又忽的跑到黛玉跟前,附耳對黛玉道:“林姐姐,謝謝你幫我想的下聯,這次父皇一定會滿意的。”
水塵在一邊不由莞爾,溫和的道:“九妹,你又想什麼壞點子了。”宜公主神色一瞥,道:“五哥,你今日怎麼這麼多事。”轉頭和南安王妃相視一望,水塵無可奈何的笑了。
走出南安王府,水塵情不自禁的回頭望了一眼那早被重檐俊閣遮住的王府後院,竟發覺失望的恐怕不止宜公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