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清的房間在樓上,剛改建好的房間還有一些殘餘的甲醛氣味,樓下乒乒乓乓地聲音不絕於耳,窗外又是飲食一條街喧囂的聲音,白夢清做完作業,卻沒有絲毫睡意。
她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嘻嘻哈哈地躁動着,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白夢清的視線裡,又是他——陳韓沈。
陳韓沈和一幫哥們兒在一起,揹着大大的音響,走到一家燒烤店門前,他和店主說了什麼,然後打開音響,唱起歌來。
白夢清正覺得納悶,陳韓沈又不缺錢,家裡好像是高官還是什麼的,怎麼會到街頭賣唱,她正覺得心煩,想要關上窗,讓聲音小一些。
悅耳的聲音穿透了污濁的空氣,傳到她的耳邊——“別害怕,我會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度過最黑暗的歲月,我們可以有美好的未來。”
陳韓沈唱的是一首白夢清沒有聽過的歌,可是歌詞莫名有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那一句“別害怕”,讓她支離破碎的心突然感到了一絲的安慰,她沒有關上窗,繼續傾聽着少年的歌唱。
一曲終了,少年的歌聲不止讓白夢清覺得好聽,那些吃飯的人也很滿意,一個個掏出錢包,遞過去一張張面額不大的鈔票。
少年繼續唱着,不一會兒就吸引了很多人,燒烤店的門口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大約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少年終於停下沙啞的喉嚨,他走向燒烤店的店主,店主已然高興地合不攏嘴,他笑着遞給少年幾張粉紅色的鈔票,少年頓時高興地跳起來,彷彿之前疲憊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陳韓沈走了,白夢清爬上簡陋的鐵牀,閉上雙眼,今夜,她竟然很輕易地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白夢清從睡夢中爬起來,她輕手輕腳地到樓下煮了一個雞蛋,然後就着昨夜吃剩的飯菜,隨便扒了幾口,就騎着自行車前往學校。
夏天已經遠去,白天越來越短,黑夜越來越長,清晨的天色還有些昏暗,她獨自行駛在空曠無人的街道,內心卻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她的成績向來不錯,只是因爲父母的事情,最近下降了很多,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成績一定能夠提上去,只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她就可以逃離這個黑暗無邊的世界,逃離那兩個她曾經最愛如今卻最恨的人。
到了學校,上完無聊的早自習,陳韓沈忽然把她叫了出去,一旁的王晨曦看到陳韓沈叫她,臉上露出懷疑而又曖昧的神色,她摸了摸還在腫脹着的臉頰,覺得有些尷尬。
陳韓沈遞給她一個信封,她疑惑不解地接過來,剛摸了摸,就猜到了那是什麼。
“錢給你了,吉他改天找個時間給我吧,你的手機號是多少?”
陳韓沈迫不及待地說道,白夢清臉龐燒的通紅,侷促不安地捏着衣角,“我,我沒有手機。”
“那家裡的電話呢?你爸爸媽媽的。”
“別,千萬別,你家在哪?我
給你送吧。”
白夢清頓時嚇了一跳,緊張地說道,如果陳韓沈聯繫她的父母,肯定父母又會給她找不少的麻煩。
這次是陳韓沈露出猶豫的表情,他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那個,我家有點特殊,要不你說你家在哪,我去找你啊。”
白夢清心裡瞭然,年級裡早在傳陳韓沈家裡是高官或者富豪,住的地方一定比較特殊,所以纔會不方便。
“那個,你去昨天去的那個燒烤店吧,今天晚上八點,不見不散。”
說完,白夢清就像逃跑一般跑回了教室,她坐在那裡,許久許久,臉龐依舊是滾燙的。
“哎呀陳韓沈叫你出去幹什麼?”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白夢清還處在之前的狀態中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書桌上的課本。
“白夢清我說你呢,陳韓沈喊你出去幹什麼?”
白夢清這纔回過神來,回頭看去,是王晨曦。
“啊,你說什麼?”
“呵呵,真是了不起,不過陳韓沈叫你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吧,我真是想多了,你這樣的人,陳韓沈又怎麼可能看的上。”
王晨曦說完,就低頭偷偷玩着手機,不再看白夢清。
白夢清回頭,臉上掛着一絲笑容,她習慣了,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總是有這種人,她有時候會很佩服這種人,在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時候,在她唯恐得罪某個人的時候,有的人卻會毫不掩飾地釋放着自己的惡意。
爲什麼會有這種人呢?相安無事地度過不好嗎?
她轉頭看向窗外,卻意外地看到一雙眼眸,那個少年看到白夢清看過來,頓時移開眼睛,拿起書本裝作看書,只是他的小動作卻出賣了他的窘迫。
算了,正如王晨曦所說的,自己和陳韓沈終究不在一個世界,何況現在是需要努力的時候,怎麼能想那種事,白夢清努力使自己不去想內心的悸動,可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昨夜少年的歌聲。
“別害怕,我會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度過最黑暗的歲月,我們可以有美好的未來。”
他這麼唱着。
晚上回到家,白夢清就趁着父母不注意,揹着吉他出了門,她躲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靜靜等待着陳韓沈的到來。
“夢清,這兒。”
少年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備受矚目,宛若夏日最燦爛的太陽。
白夢清沒有注意到陳韓沈稱呼的變化,她把手裡的吉他遞給陳韓沈,轉身離去。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走後,少年拿着吉他,眼神空落落地看着她的背影,少年久久地佇立着,許久許久,才轉身離去。
給陳韓沈送完了吉他,白夢清只感覺一身輕鬆,所有面前的困難都解決了,未來,一定會更好的。
她一個人走上樓,忽然,她發瘋了一樣衝下樓去。
“爸媽,我的錢呢?”
“什麼錢?”
白夢清的爸爸還在裝着傻,他一副無賴的模樣,讓白夢清感到絕望。
“我的一千塊錢,我要交學費的,求求你們還給我好不好?”
她哭喊着,雙腿無力地坐在地上,剎那間,已是滿臉潮溼的淚水。
“那個錢是怎麼來的?”
白夢清的媽媽露出審問的表情,白夢清剛要回答,她卻繼續說道:“是偷我的吧!”
白夢清頓時呆住了,她媽媽斬釘截鐵的語氣彷彿認定了錢是她偷的,她拼命搖頭,“不是的,不是的,這是我自己賺的錢。”
“賺的,你怎麼一下子賺這麼多錢?去當雞啊?”
刺耳的話語傳到白夢清的耳朵裡,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媽媽,她可是她的女兒啊,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白夢清的媽媽卻被這個眼神嚇到了,她眼神閃爍,惱羞成怒的感覺席捲全身,忽然,她吐出一口唾沫,吐到了白夢清的臉上,“你還敢瞪我,有臉了。”
白夢清也不擦拭,她目光如同餓狼一般,“那就是我的錢,你們怎麼樣我都不在乎,這是我賣吉他的錢,吉他也不是你們買的,是我自己賺的錢,我要用它交學費。”
“什麼你的錢?你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我給的?都是我的錢,還有,我少了一千塊錢,我就懷疑是你偷的,一去找,果然在你那裡。你一直就喜歡撒謊,這次,我不會再信你了。”
白夢清的媽媽說完,就拿着錢出門了,她最近投資了一個小姐妹的項目,取了兩萬塊私房錢,結果今天一點,少了一千,如今一千塊錢已經找到,她要趕緊去找那個小姐妹,以免到手的鴨子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白夢清大聲哭喊起來,她抓住她爸爸的腿,“那就是我的錢,給我。”
白夢清的爸爸踹了她一腳卻發現踹不動,於是擼起袖子,就要打她。
咯噔一聲,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掉落在地上。
盒子被地面一震,咔嗒打開來,一個閃閃發光的項鍊映入白夢清的眼簾。
白夢清的爸爸惶恐地拿起盒子裝起來,左顧右看一番,確信白夢清的媽媽不在,然後一巴掌打在了白夢清的臉上,“敢說出去,你就等着我揍死你吧。”
白夢清頹然地坐在地上,她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小的時候,她就不是父母看大的,而是一直和爺爺生活在一起。
爺爺對她很好,好的讓她身處農村,卻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公主,可是到了後來,爸爸媽媽爲了和大伯家爭爺爺的房子,和爺爺鬧掰了,她就被爸爸媽媽接了過去。
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她還不自覺地想親近爺爺,但是她的爸爸媽媽都討厭她爺爺,久而久之,對她就不好起來。
可是她還是做不到和爺爺撇清關係,因爲她知道,爺爺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而且,如果不是因爲大伯家太窮了,爺爺也不會把房子給大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