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照循着孟響的視線看去,一個身穿黑色衛衣的男生正得心應手地練着滑板,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連貫自如,徐晚照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一下子移不開眼去。
兩個小女生瞬時間有了動力,把長板放在地上,期冀着自己也可以滑成那個樣子。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啊,又摔了。哎哎,響響,小心小心。”
安靜地小廣場上傳來一陣陣砰砰的撞擊摔倒聲,夾雜着徐晚照的驚呼,那個男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哥,你也是滑板社的吧?教教我們吧。”
徐晚照一臉諂媚地跑到了黑色衛衣的男生身旁,狗腿的模樣讓孟響忍不住扶額。
“呃…好。”
男生的聲音低沉卻也很清脆,像什麼呢?徐晚照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對了,像她的桐木琴上最粗的那幾根琴絃發出的聲音。
男生不止聲音好聽,長得也很好看,光潔白皙的臉龐,透露着少年獨有的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似蓄了一潭清水,擡眸看人時不自覺地傾灑出瀲灩的晴光。
真好看,徐晚照戳了戳孟響,表達着內心的激動,迷妹的體質不自覺地展現出來。
“像我這樣,對,不要着急,先把一隻腳放上去,然後把身體的重心慢慢移到那隻腳上,膝蓋彎曲,好的,上來。”
冬天已經不遠了,秋日的傍晚裡晚風吹來些許的涼意,暮色中的櫻花樹,搖曳着青翠的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斜陽下的餘暉,投下斑駁的影子。
徐晚照實在是太跳脫了,一點耐心都沒有,明明一開始興沖沖要學滑板的是她,然而現在,她卻頹喪地坐在路邊。
好難啊,不學了不學了,這簡直不是人能學會的。
相反,孟響卻極具有耐心地在學習着,黑衣男生也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兩人很快就相熟起來。
或許,這個男生,是上天給予孟響的彌補?
徐晚照在不遠處看着兩人,忽然閃現出這麼一個想法。
這個男生和齊軒有一些相似,都是那種溫柔穩重的人,不同的是,齊軒更傾向於溫和,而這個男生,則更爲深沉。
假如,孟響對這個男生有好感的話,會不會就能走出齊軒那件事的陰影,而她,或許就能贖還自己的罪過了。
距離孟響和徐晚照加入滑板社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一整個滑板社的人都驚訝於兩個人的天賦,但是她們知道,之所以能滑的那麼好,都是顧期的功勞。
顧期就是第一天教她們倆滑板的黑衣少年,幾天下來,三個人也很快熟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顧期說自己是滑板社的成員,然而徐晚照和孟響卻從來沒有在滑板社看到過他。不過徐晚照沒有在意這個,她現在正忙着謀劃一件大事,就是撮合孟響和顧期。
“晚照啊,你們還在練呢?這東西上癮啊。”
林洛提着兩杯奶茶走了過來,今天是週五,她閒着沒事兒,就來看看這倆。
“早就聽別人說你們倆很有天賦,今兒一見,果然真不錯。不過……”
林洛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徐晚照。
“響響是不是還沒從失戀的情緒中走出去啊,她怎麼一個人在那個角落裡練啊?”
“什
麼一個人,看到她旁邊那個小哥哥沒,我跟你說,在我的推波助瀾下,這兩人現在關係可好了。”
“哪?我怎麼沒見到?”
林洛一臉茫然,這個小廣場今天就她們三個人啊,晚照說響響和一個男生在一塊兒,她卻壓根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你是不是練得太累,眼花了,你起來看看,除了咱仨還有別人嗎?”
徐晚照笑着起身站起來,難道顧期走了?不對啊,這貨練滑板就跟入迷了一樣,每次都是最後一個走的啊。
忽然,徐晚照的笑僵在了臉上,整個面色變得蒼白。
顧期就在那,正在負責任地耐心教着孟響。
林洛不可能有問題,而自己毫無疑問是陰陽眼的體質,所以林洛之所以沒有看到顧期,就是因爲,顧期也是鬼!
如同晴天霹靂,徐晚照的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涼的水從頭澆到腳,全身都麻木了。
爲什麼顧期也是鬼?還有響響是怎麼回事?難道響響也是引魂者?
“哦,看來是已經走了,我剛剛沒看到。”
徐晚照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這一次,她絕對不能當着響響的面把顧期送走。
“響響啊,林洛來了,還給咱倆買了奶茶,我們現在一起回去吧。”
“嗯,好。”
值得慶幸的是,孟響走的時候並沒有與顧期過多交談,所以林洛並沒有發現哪裡不對。
“喂,蕭決,你現在馬上來我們學校一趟,我在我們宿舍樓下等你。”
“喂,江東,我在我們宿舍樓下等你,有急事。”
剛送孟響回到宿舍,徐晚照就走出宿舍門,連忙打了兩通電話。
“到了,就是這。”
領着兩個人來到了小廣場,徐晚照皺着眉頭說道。
夜色漸濃,煞氣與鬼氣大盛,徐晚照方纔感覺出這裡果然異於其他地方。
“出來!”
蕭決擺好招魂陣,一道法訣若流光般在漆黑的夜幕中炸裂開來。
“你們,有什麼事嗎?”
果然,顧期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顧期真的是鬼啊,徐晚照的猜測被驗證之後,她並沒有開心,而是更加難過了。
“何不往生?”
蕭決不解地問道,他一眼看破了顧期的死因,顧期是自己意外致死,那就自然不存在怨氣,只是爲何顧期不前去往生,竟然還留在這人間界,很是蹊蹺。
“未解之緣,未了之願。”顧期不卑不亢地迴應道。
原來,這顧期是徐晚照前幾屆的一個滑板社社長。他平生沒有別的愛好,唯一鍾愛的就是滑板。有一天,也不知怎麼了,他練習着一個高級動作,結果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被滑板打到了頭上,因此喪命。
“我不往生,是因爲怕來世的我,再也不知道滑板是什麼,看到滑板也不會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反正我這個樣子,一個孤魂野鬼誰都不管,對任何人也造成不了傷害。”
聽到顧期這麼說,徐晚照知道她們沒有任何理由送走顧期,因爲顧期與齊軒不一樣,他的去與留,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
蕭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好吧,那麼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就去靈異
事務所找我。”
他自始至終都和江東的想法不一樣,在蕭決的心目中,不管是鬼魂還是人,完全依照所謂的人鬼規則是不可能的。而漫漫浮世,每一個人的每一生,都不一樣,所以他尊重顧期這一生的選擇。
而江東的想法,卻是鬼怪與人終究殊途,應該各循本道,不可逾越。而對於生命,他也認爲即便轉世,那個人是誰就是誰,否則,他也不會答應墨海樓生生世世保護徐晚照了。
“謝謝,我想我不會厭倦的。”
顧期看到徐晚照三人沒有逼他投胎,嘴角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不過,你們怎麼會突然找我?即使只有你們這些眼通陰陽的人能看到我,我也自認爲沒有控制不住自己的鬼氣,樣貌變化也維持的好好的。”
“嗯?我剛開始確實沒發現你是鬼。直到昨晚林洛來找我們,我才知道她看不到你。我以前沒想到孟響也是陰陽眼,所以她看得見你,我也看得見你,我就沒想太多。”
顧期俊秀的眉頭一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不是那樣的。孟響不是陰陽眼,她確實很奇怪,她的身上有着讓我有些畏懼的鬼氣。不過,那鬼氣藏得很深,一般人很難發現。”
原來是這樣嗎?蕭決腦海中靈光一現,或許,是那種原因?
“晚照,你今晚回去後問問孟響這些問題。”
蕭決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可能是正確的,只是還需驗證一番,否則他不敢輕易下定論。
自從徐晚照學會的法術越來越多,夜晚也漸漸不像之前那樣恐怖了。回到了宿舍,入夜的校園溫馨而靜謐。
“響響,你瘦了。”
安雨看着擦拭着身體的孟響,激動地說道。原來練滑板還會減肥啊,不行,改天她也要試一試。
“確實呢,響響,特別是腰和腿,瘦了好多。”
徐晚照接上嘴,說着沒有多少意義的話。對了,她差點就笑了出來,她可以這麼說啊,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今年寒假回家的話,響響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爺爺奶奶一定會很驚訝的。”
“我勒個去,你也不嫌喘不過來氣,這一大串。”林洛忍不住奚落着還在平復呼吸的徐晚照。
“我們家,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
就是這個!任務完成一半了。
“爸爸呢?爸爸也不在家嗎?”
完成蕭決任務的喜悅被心疼所替代,原來響響一直那麼孤單啊。
“我們家原來是一家三口,爺爺奶奶和外婆外公都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我爸是一個武警官兵,大約在我三歲左右的時候,我爸在工作時遭遇了不幸。一直以來,都只有我和媽媽兩人相依爲命。”
“響響,對不起。”
徐晚照忍不住憎恨自己,爲什麼她要做這種揭人傷疤的事,她感覺自己欠孟響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沒事兒,這麼多年了,我和媽媽都已經習慣了。”
“喂,蕭決,”走出宿舍門,徐晚照鬼鬼祟祟地找了一個角落,把剛剛問到的結果一股腦兒告訴了蕭決。
靈異事務所,蕭決向來冰冷的面龐飛出一絲瞭如指掌的笑意。
果然如此,他猜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