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橋良子那精緻得有點像畫像上人兒的臉,歐陽雲右手放在辦公桌上,四指飛快的彈動着桌面,心中想着:已經拖了這麼多天了,想必常根那邊已經有了眉目。也罷,倘若這個女人沒有問題,就給她幾個被洗了腦的鬼子。總有一天,學兵軍會打到日本本土去,有了反戰聯盟策反的鬼子,就等於掌握了一支日本僞軍。屆時,完全可以讓日本人去打日本人,嘿嘿,何樂而不爲?
這樣一想,他微微一笑,看着日本女人說:“當初在華北,我們確實俘虜了一批鬼子,不過撤退的時候,因爲種種原因,只帶過來很少的一部分。你們的工作,我是肯定要大力支持的。本來嘛,倒也可以強行調撥一批人給你的,又省力又省事。但是你知道,我軍對待貴國戰俘一向是嚴格按照日內瓦條約執行的。雖然他們是戰犯,現在還在服勞役掙口糧贖罪,但是基本的人身權利還是享有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徵求一下他們本人的意見比較好。這樣吧,過兩天我讓他們和你見個面,屆時你親自徵詢他們的意見,可好?”
歐陽雲這番話剛說完,旁邊的喬治好像抽風一樣,眉眼亂攢,形象古怪之極。
他自然是被歐陽雲這番話給刺激到了——對於學兵軍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甚至還因爲在天津一役中拍過照片,被歐陽雲登門討要,當場曝光了底片,結果鬧得很不愉快。他心中想道:歐陽雲這傢伙會遵守勞什子日內瓦條約,還嚴格執行?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看歐陽雲一本正經的樣子,喬治便想笑,當然,他知道此時萬萬笑不得的,所以便強行忍住,這纔有了上面的怪模樣。
高橋良子好像並不清楚這些底細,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婉甜美,笑道:“早就聽說學兵軍乃文明禮儀之師,現在看來果然不假。總司令,良子代那些戰俘們先道聲謝了。我原本擔心感化他們還需要一定時間呢,現在看來是不成問題了。總司令如此優待他們,他們即使中軍國主義的毒再深,想必也已經被感動了。昨天,漢口總部傳來消息,日軍正在組建華南方面軍,估計不久就會進攻閩粵。我原本以爲我們第六支部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幫助貴軍,現在看來,說不定近期就能發揮作用。總司令,請相信我,您的付出,一定會得到高額回報的。”
日軍組建華南方面軍的情報,夏文運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傳過來了。夏文運的存在,乃是學兵軍的最高機密,學兵軍只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歐陽雲當下裝出一副吃驚的神情,道:“華南方面軍,日本人這麼快就要對付我們了?”
高橋良子說:“據說日軍下階段的目標,本來是徐州和山西、河北、河南一帶。不過自從任丘油田燃起大火以後,日軍高層懷疑是‘狼牙’特種兵乾的,所以才——”說到這裡,她好像這才意識到歐陽雲的身份,問道:“總司令,這不會真是你們做的吧?”
歐陽雲心中一動,面上不顯分毫,說道:“是不是我們做的又有什麼區別,難道說,不是我們做的,小鬼子便能放過學兵軍不成。哼,便是他們不來找我們,我們還要去找他們的麻煩呢。”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起來:“小日本攻佔東北三省的那一天起,中日雙方就成了死敵,這一場戰爭,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哼哼,其它勢力我不敢保證,但是我們學兵軍的終極目標,就是打上日本本土,摧毀其立國的根本。哼,小鬼子自認爲有什麼天皇護佑,本土不會受到侵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這天皇厲害,還是我們學兵軍的戰機、火炮厲害!終我一生,總要讓日本人知道國家被侵犯是什麼滋味。”
這番話他說得殺氣凌人,高橋良子聽得面色發白,強自鎮定說道:“入侵貴國,都是那些狂熱軍國主義分子造的孽,我們日本的平民老百姓其實也是受害者……”
她話沒說完,被歐陽雲一聲冷哼打斷了,他喝道:“果真如此嗎?我可是聽說,任丘油田被發現的時候,日本全國上下是歡欣鼓舞。而在那些軍工廠裡,自願加班加點的人也不在少數啊!”
高橋良子十歲不到就被送去了蘇聯,這些近些年發生在日本國內的事情,她知道甚少。她疑惑的看着歐陽雲,對他竟然如此熟悉這些事情感到非常驚訝。她說:“日本國內的情形,我知道得不是太清楚。假若真如總司令所說,我想那些老百姓,也是被軍國主義給毒害了。我父親之所以和志同道合者成立反戰聯盟,其宗旨就是想通過我們的努力去喚醒那些被洗腦的國人。中日自古就是一衣帶水、睦鄰友好的兄弟之邦,現在之所以弄成這樣,只是因爲一小撮狂熱軍國主義分子的個人野心。對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現在只希望,在我們的努力下,能夠讓中日兩國都少死一些人,爲兩國多保留一些元氣。”
歐陽雲嘴角一撇,泛起一絲略顯詭異的笑容,道:“良子小姐說得沒錯,中日兩國曾經確實睦鄰友好過。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啦。國與國之間,是沒有絕對的友誼可言的,最後比的還是誰的拳頭更硬。中國淪落到今天這一步,首先源於自身。曾幾何時,日本不過是中國的藩邦,是個一心向大哥學習的小弟弟。我聽說,南宋滅亡的時候,貴國還全國縞素,帶孝若干年。而貴國引以爲傲的和服,也是從唐裝演變而來的吧?哈哈,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做弟弟的拳頭硬了,做哥哥的家產又太豐厚,做弟弟的便想來打哥哥家產的主意了。或許真是一些狂熱的軍國分子作祟,只是我覺得,這軍國分子就好像毒草,它既然能夠成勢,和你們國內的環境斷然是分不開的。作爲你們的大哥,我覺得有義務幫你們肅清這個惡劣的環境。正所謂,拔草要除根嘛……”
歐陽雲侃侃而談,倒好象真成了一個寬厚仁慈的兄長。
高橋良子聽得面色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至於喬治,作爲一個國家底蘊淺薄得可憐的美國人,又學會中國話不久,他根本就聽不懂其中富含歷史話題的詞句。不過他擅於察言觀色,聽不懂卻看得懂。從歐陽雲、高橋的臉色上,他隱隱感覺到,前者正在調戲摧殘着後者的身心。這讓他不禁不屑前者的爲人,心說這當兵的終究是粗人,不曉得憐香惜玉。
高橋良子心情複雜的告別歐陽雲,走出辦公室。剛剛出門,便看見潘媚人還有白流蘇一臉微笑的分列左右。這兩個女人一直在外面偷聽着呢,也不知道因此想到了什麼,心情比之離開時,可是愉快了不少。
潘媚人友好的對高橋良子笑笑,道:“良子小姐,事情辦好了?”
良子朝兩個人分別鞠個躬,也不說什麼,碎步離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白流蘇道:“歐陽這一次經受住了考驗嘛,嘿嘿,這下我倒是放心了。”
白流蘇自從和歐陽雲有了那種事,臉上的傷疤又消了以後,便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真性情盡顯,跳脫隨意,現在已經讓歐陽雲見到她便一個頭兩個大了。
潘媚人和她本來是完全不同的一個類型,典型的小家碧玉、溫婉良淑。又因爲攤了潘毓桂這個漢奸大伯,沒奈何的便低人一頭,所以表現向來低調。不過在她的薰陶下,現在也改變了不少,至少在對於自家的男人這事上,強硬許多。
喬治留下來的原因,便因爲那個東洋美女,現在見佳人走了,便也跟着走了出來。這個人同樣不得白流蘇的好感,小丫頭從來不知道收斂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走進了辦公室。就在剛纔,兩個人已經商量好了,要將劉哲良的事情給辦了,此刻,白流蘇便對正在打電話的歐陽雲說:“大哥,有件事情我們要和你彙報一下。”
歐陽雲打電話是讓常根過來一下,放下電話,他看了兩女一眼,說:“什麼事?”
“我們想給哲良那小子做個媒。”
“嗯哼?”歐陽雲嘴角一咧,笑了,問:“女方是誰?”
“高橋良子。”
“啊?”歐陽雲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忽然臉色一板,說道:“你們最近是不是閒得無聊,這纔想找點樂子啊?哼,不好好工作,整天儘想些什麼呢?!”目光落在白流蘇身上,喝道:“別拽媚人,特別是你,你這個娘子軍的最高長官,不帶隊訓練,整天泡在這裡算怎麼回事?趕快給我回軍營去。哼哼,下個月初的會操,如果還是墊底,你這個娘子軍的頭頭也不要當了,給我一心一意的回來當保鏢算了。你們給哲良找對象是好事,可是,要找也找個靠譜點的嘛,這個高橋良子,是劉哲良騎得了的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