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在其它部隊呆過,剛剛加入學兵師的隊伍和個人,對於學兵師給予老百姓的優惠政策,往往都有一個認識的過程。開始是覺得歐陽雲想收買人心,好在任丘一地坐實,待到真正見識了學兵師渾厚的實力,便以爲歐陽雲是不在乎那幾個小錢,更認定了他這是將養地方的一個手段。但是,真正待得久了,清楚了歐陽雲的爲人,他們卻不明白了,心中懷疑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好人麼?現在,聽歐陽雲如此說,他們才意識到這裡面最關鍵的因素。
想想學兵師和老百姓的關係,確實是少有的魚水交融,而這一次的自衛軍計劃更是開展得一帆風順,學兵師只是出了幾千支埋汰的槍支,便由民間養起了一支足足有萬餘人的預備役隊伍。這些隊伍由學兵師軍校派出的一期學員進行集中訓練,又讓一些因傷或者其它原因退役的官兵到裡面擔任主要職務,這樣一來,雖然自衛隊名義上屬於各個縣、鄉、村或者商會,但是實際上的控制權卻依舊在學兵師手中。沒有人懷疑一旦打仗,歐陽雲一聲令下,這些自衛隊絕對會應者如雲。
此刻能在會議室裡坐着的,可以說無一不是學兵師的實權人物,這些人或早或晚的加入了學兵師的大家庭,不管開始是抱着什麼目的,現在,他們已經自覺的視自己爲其中一份子,甘於爲了它的輝煌和永恆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李鐵書、郭彪、陳師昌、姜樹人自不必說,在南京方面一些有心人對歐陽雲身邊人士進行分類的時候,他們都被直接冠上了“雲黨”的稱號。吉星文等原129團出來的軍官,包括憲兵一團中和歐陽雲走得比較近的,如單人雄之流,他們則是稍遜一些的“近雲”分子;而張鎮和其它的憲一團軍官,則被認爲屬於中間路線,如果南京方面能給他們足夠的好處,那是可以撼動的一個羣體。
張鎮上次的南京之行,在會見一個老蔣身邊的重要人物時,後者就直言不諱的提出了這一點,當然,他形容張鎮他們時用的是比較模糊的一種語句,認爲畢業於黃埔軍校的張副師長和歐陽雲之流是不可同人而語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種人,在他看來,任丘主任和學兵師師長的位置由張鎮來坐才最合適。
不可否認,張鎮初來任丘的時候,抱着的正是這樣的目的。可是,隨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卻讓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當然,或許是對中央軍隊的作風產生了懷疑。隨着和歐陽雲接觸越深,隨着自己越深的進入到學兵師的管理體系中,他在某些方面的信仰越發的動搖了——此時,他靜靜的看着端坐在主席位置的歐陽雲,心頭再次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自己的這個小長官究竟長了怎樣的一個腦袋,爲什麼他能夠想的如此深遠和透徹?
稍後,代表團選了出來,張鎮和姜樹人爲首,加上李鐵書和陳師昌等人,幾乎囊括了學兵師目前所有的勢力代表。
等書記參謀將名單詳細的寫好,歐陽雲遞給衆人傳閱一番,問:“沒有人對這份名單有意見吧?!”
張鎮看了名單以後說:“師座,我有話要說。”
“嗯?”衆人都看向他。
“上次在南京,委員長讓我帶了個口信,他很想和你面談。我當時覺得你肯定會拒絕,就沒有告訴你。”
老蔣想和自己面談?歐陽雲眼睛眯了起來,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竟然有一些緊張。本來嘛,他對老蔣是很不屑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時代呆的越久,越瞭解這個時代的規則,他對其的感觀竟然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晚上入睡之前,歐陽雲曾經仔細的想過如何才能讓二戰變成中國的機遇,就好像一戰是美國的機遇一樣。他想來想去,辦法想出來不少,但是卻如同赤壁之戰一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最後得出結論,中國真的要想在這次世界大戰中獲利,靠他是沒有辦法的,除非老蔣出面。可是,老蔣肯這樣做嗎?
“委員長要見我?”
“是的。”
“他有什麼目的呢?”歐陽雲還沒說話,李鐵書問道。
聽見他的口氣很不禮貌,張鎮微微的皺了下眉頭說:“委員長跟我說很好奇師座是怎樣的一個年輕人,他想親自見證一下。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和善,如果這次師座親自去南京的話,我想我們現在面臨的諸多問題絕對會迎刃而解。”
歐陽雲還沒回應,郭彪站起來說:“絕對不行,在座的誰都可以去,但是師座絕對不行!”
吉星文說:“我也覺得師座不能去,萬一南京方面將師座扣下來,那我們學兵師可就潰散了。師座是我們學兵師的靈魂哪!”
其他人紛紛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說得比較激勵的,看着張鎮的眼神甚至帶上了懷疑的色彩,顯然是懷疑他居心叵測!
張鎮從南京回來的路上,仔細的想過這個問題,最終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所以就沒有透露這事的點滴內容。現在見大家羣起而攻之,他苦笑道:“其實我也覺得師座最好是別去,不過,事無絕對,有些事情不做是不知道結果的。我個人覺得嘛,委員長對師座是相當器重的,他曾經在陳果夫面前說過這樣的話:宋哲元這個混蛋,要不是有歐陽雲在,我看平津都要被他送給日本人了!”
“這話是陳果夫告訴你的?”郭彪冷笑起來。因爲陳果夫策劃的那次未遂兵變,他對陳果夫成見是相當的深。
“不是陳果夫,是另外一個侍衛室成員。”
就在張鎮和郭彪等人紛紛發表意見的時候,歐陽雲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有些艱難的做着選擇。很久,當衆人發現他的異樣,一個個閉口不言而看着他的時候,他坐好睜開了眼睛:“這次代表團就由我來帶隊吧,鐵書,你留下!”說到最後,他將目光投向了李鐵書。
李鐵書立刻站起來反對,郭彪也再次站了起來,許是情急,他直呼其名道:“歐陽,不行哪!”
歐陽雲也站了起來,他說:“這事就這麼決定了!我不在任丘這段期間,一切事務以李鐵書爲首,好了,午飯時間也到了,大家都留下來吃飯吧,算是爲天歌洗塵!每人二兩酒!”
“可以喝酒啊!太好了!”單人雄叫了起來,一看就知道是個酒鬼。
郭彪的酒癮不比單人雄小,不過難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而是注視着歐陽雲,一副探究的神色。
在去小食堂的路上,歐陽雲故意等到了他,在他耳邊輕聲道:“郭大哥,請記住這句話,學兵師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只要我們的旗幟不倒,哪怕就剩下一個人,我們學兵師的精神也能夠延續下去,那樣,就是我不在了,我也會偷着笑的。”
“歐陽啊!你根本不知道老蔣是怎樣的人。”
“總是中國人吧?!”歐陽雲說着,笑了。
見他決心已定,郭彪輕輕的嘆了口氣,同時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他這個決定自是爲了歐陽雲好,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爲他這個決定,反而差點送了歐陽雲的小命。
楚天歌的歸來對於歐陽雲、陳佳姚來說無疑是一大喜訊,特別是陳佳姚。雖然歐陽雲一直告訴她說楚天歌沒事,但是長時間得不到他的音訊,她心中還是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所以,當白流蘇告訴她楚天歌平安歸來的消息,她一時歡喜的傻了,竟然連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有換就如飛奔來。在小食堂裡見到楚天歌的第一刻,面對已經大變樣的心上人,她第一感覺竟然不敢上前相認,就站在門口呆呆的看着,直到潘媚人和白流蘇怕她出意外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她,聽着楚天歌喊了一聲“佳姚”,聽見那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親切呼喊,她這才醒過神來,然後也不管小食堂裡睽睽衆目,又哭又笑的飛奔上前抱住他,哽咽道道:“天歌,天歌,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做夢吧?!”
楚天歌心中也頗多感慨,他伸出手輕撫她的頭髮道:“佳姚,你瘦了!”又幫她將眼淚擦去,道:“好了,大家都等着你吃飯呢,我們呆會再聊。”
好像這才意識到還有其他人,陳佳姚四周看了一眼,臉上一時漲得通紅,面對衆人微微笑着的目光,她轉身跑到了白流蘇的身後,將頭抵在她的背上,一時羞得不行。
這時菜已經上齊了,兩瓶白酒也擺了上來,歐陽雲拍拍手笑着說:“佳姚同學,現在你應該相信我沒有騙你了吧。”又對楚天歌說:“天歌,我可要好好的告她一狀,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這丫頭可天天找我要人來着,我說你沒事她不信也就罷了,還口口聲聲的罵我騙子……”
陳佳姚在白流蘇和潘媚人的相扶下坐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上,白流蘇說:“難道你沒有騙她,口口聲聲說天歌沒事,可是問你詳細一點你卻是什麼也答不上來!”
歐陽雲苦笑,他那麼自信的相信楚天歌沒事確實都是裝出來騙陳佳姚的,在楚天歌的消息出現之前,他心中何嘗不是時時刀絞,只是作爲男人,又是學兵師的主官,他無法表現出來而已。
他也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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