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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平津風雲(三)

第3章 平津風雲(三)

會議已經進行了一會,衆人各抒己見,都認爲學兵師的升級已經是勢在必行,但是就如何取得合法的地位,衆人卻有着不同的看法。

以張鎮和吉星文爲首的參謀部人員認爲應該直接向南京上書,務必要取得南京方面的支持;以李鐵書等原學兵師訓練師和29軍老人爲首的則覺得沒有這個必要,覺得學兵師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學兵師人自己爭取來的,因此完全可以便宜行事,事後發個函給南京就是給老蔣天大的面子了。其中,郭彪是言行比較激勵的一個,他說:“諸位,請大家認清這樣一個事實,我們現在所掌握的地盤,對於老頭子和南京來說,可是被他們拋棄了的。說得不好聽一點,他們已經失去了對這裡指手畫腳的權利……我倒要問問某些人!你們居心何在?你們巴巴的把學兵師送到南京去,難道是想等着被下令撤回華北,再造就一個《何梅協定》嗎?孃的,南京的那些官老爺們,打仗的本事沒有,撈錢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我們學兵師辛辛苦苦、忙死忙活的掙那麼一點家底,難道都要送給那些官老爺、官太太去享受嗎?”

郭彪這話是有出處的,自從張鎮南京一行回來以後,雖說和南京的關係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對學兵師順利的度過那次難關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隨後,卻不時有南京要人的手下藉着各色名目來學兵師要錢要物。最可氣的是,老蔣竟然要求歐陽雲將憲兵一團退還回去。後來雙方經過討價還價,雖然憲兵一團被留了下來,但是作爲交換,每個月卻必須提供十箱左右的盤尼西林……

郭彪是個直脾氣,看不慣的東西就要說出來,他還要說什麼,歐陽雲見張鎮等人的臉色比較難看,忙打住說:“好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了,大家還是就上面兩個方案表個態吧。嗯,這事關係到學兵師所有人的利益,我看舉行投票表決好了。”

吉星文點點頭說:“我看行。”

歐陽雲看向其他人,見並沒有反對,正欲吩咐劉哲良給衆人發白紙做選票,這時,白流蘇敲敲門走了進來,她說:“師座,楚天歌回來了!”

歐陽雲一聽就站了起來,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大聲喊:“天歌!天歌!”

衆人都跟着他迎出門去。

此時是上午十點多鐘,一個大晴天,太陽已經掛到半空。楚天歌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樹蔭下,靜靜的等在那裡。

歐陽雲第一個走了出來,看見了楚天歌,他飛快的跑了過去,嘴裡喊着:“天歌,你小子終於回來了!”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細細的打量起來,發現他臉色有些白皙,身體也單薄了許多,想起單人雄形容的他受的傷,關切的問:“怎麼樣?傷好了沒有?有沒有留下後遺症什麼的?”

歐陽雲打量着楚天歌的時候,後者也在打量着他,在楚天歌眼裡,歐陽雲也瘦了許多,以前臉上雙頰邊還有鼓鼓的肉呢,現在卻全變成了皮包骨頭。有熱的什麼從心底涌起,過電一樣涌入雙眼,出來的時候變成了晶瑩的液體。有些哽咽,但卻是面帶笑容的說:“傷早好了,大哥!你瘦了!”

歐陽雲哈哈一笑,心中實在是高興,他說:“瘦了,那說明我最近減肥成功了啊!哈哈!哦,這兩位是?”仔細的打量完楚天歌,又在他身上捏拍了幾下,歐陽雲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有心情注意到了張正強和水香。

和衆人打過招呼,將張正強、水香和大家引見了,衆人寒暄完畢,楚天歌說:“這兩位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一個是聚嘯梁山的好漢,還有一個麼卻是反正的義士。嗯,說來話長,等會我和大哥細細的說。”

“好好!我們正在開會呢,這樣,流蘇,你先安排兩個客人去休息,等開完會以後我再去當面謝謝他們!”和張正強、水香打過招呼以後,歐陽雲拉着楚天歌走進了會議室。

衆人看見楚天歌平安回來都很高興,單人雄尤甚。進門的時候逮到個機會,他走到楚天歌身邊說:“天歌,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都做噩夢呢,哎,說起來真是慚愧,當時竟然以爲你已經光榮了……”

楚天歌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心情有些黯淡,他拍拍單人雄的肩膀說:“那次行動對於我們生者來說是次非同尋常的經歷,單大哥,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殺到瀋陽去給弟兄們報仇!”

單人雄眼睛一亮,大聲道:“好!”

衆人回到會議室以後,歐陽雲拉着楚天歌坐到自己身邊,先向他介紹了學兵師這段時間的變化,然後將這次會議的主題告訴他,詢問他有什麼主意。

楚天歌認真的想了想以後提出了和張鎮等人差不多的意思,最後他補充了一點說:“我覺得這次咱們應該趁機會把形式上的隸屬關係搞清楚。名義上,我們肯定是屬於中華民國的一員,但是,對於中央不合理的命令,我們有權利拒絕。同時,我們應該從法理上獲得維護我們自己權利的合法手段。”

“不簡單啊!楚旅長出去一趟回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姜樹人吃驚的道,幾要懷疑面前這人是不是那個唯有熱血,做事非常莽撞的青年了。

其他人也都很驚訝的看着他,其中,歐陽雲的眼中更是點燃了兩小簇火苗,他在心中暗自讚許道:“這可是質的變化哪!”

面對衆人驚訝的眼神,楚天歌白削的臉上微微一紅,他低聲道:“如果你們也有機會成個把月躺在牀上無法動彈,我想一定比我更有感悟。”

“成個把月的躺在牀上無法動彈?!”歐陽雲吃了一驚,不由再次細細的打量起楚天歌來。他本身也負過傷,不過只是大腿被穿了個洞,因此只躺了個把星期,拄着柺杖便能夠下地了,他是個靜不下來的人,如此,實在不敢想象成個把月的躺着無法動彈會是怎樣的情景,或許悶都要悶死了!

“楚旅長說得很好,這麼看來,我們也許要派出一個代表團和南京方面進行接洽了!”陳師昌說道。

其他人都在沉思,姜樹人接着道:“如果真要達到天歌所說的那種程度,派出一個代表團是有必要的,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商量好能夠接受的底線。”

歐陽雲的目光從楚天歌身上離開,他想了想道:“說到底線,我想大家必須首先搞清楚我們學兵師究竟因何而存在!還有人不清楚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許多人這纔想起,自己雖然早早的成爲了學兵師一員,但是卻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郭彪道:“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的,我之所以要加入學兵師,只因爲覺得這是一支純粹的抗日隊伍!身爲軍人而不能光復河山,這是軍人的恥辱,而我絕不容許這種恥辱在我身上出現!”

歐陽雲微笑起來。

單人雄站起來大聲道:“我贊成郭隊長所說的!我之所以堅決的留在任丘還有一個原因,因爲我覺得我們這支軍隊是比較純粹的,沒有夾雜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單人雄從軍以來呆過不少的地方,見識多了,知道對於一支部隊來說最難得的是什麼。他繼續道:“別的不說,在學兵師,我們只管訓練和打仗就行了,而無需爲了生活等瑣事操心,我最滿意的就是這麼一點。我在地方部隊帶過兵,那些部隊根本不發軍餉,管飽飯就算不錯了,因此,當兵的要想養活全家就必須從地方想辦法,這樣一來,軍紀就敗壞了……”

單人雄所說的情況,除了歐陽雲和姜樹人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有歷練,不少人點頭稱是,想到自從加入學兵師以來,確實沒有爲營生擔心過,隱隱的都覺出了學兵師與衆不同的最大特點就是這支部隊比較單純。接下來,不少人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不過在歐陽雲聽來,已經脫不開單人雄和郭彪的思維了,而許多人越說越慷慨激昂,漸漸的倒好象在表決心了。知道該自己發言做總結了,他說:“郭隊長和單隊長說的都對,不過你們跑題了,我問的是學兵師因何可以存在。要知道,任丘、包括現在的察哈爾,原來可都是中央的地盤,而且四周聚集了不少的地方勢力,那些人可沒一個是善類。那麼爲什麼現在卻落入我們手中呢?固然,首先學兵師是比較單純的部隊,在這裡,只要你有抱負,只要你肯流汗流血,那麼你就能夠得到與之匹配的榮耀!這也是那麼多青年學生從全國各地來投我們的主要原因,他們都和我們一樣深深的熱愛着我們的國家,都不想看到河山淪陷。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到目前爲止,我們學兵師都將勞苦大衆的利益放在了首位。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心中自由一杆秤,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以信任回報。當然,我們之所以能夠表現得這麼好或者說表現得這麼大方,與我們的建軍之道有關,這裡我要感謝特勤大隊的那些官兵們,如果不是他們,我想即使我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很多人都奇怪我爲什麼要說這些,無它,我只是希望諸位以後無論在哪裡,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事先都想一想,我們學兵師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我們打仗多麼高明,而是任丘的老百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他們是我們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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