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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下地籠

第8章 下地籠

章氏將晚飯提早做好,照地下學堂回來了,娘倆便一塊去了渡口。

一家人手腳麻利的將網子裡的魚往桶裡裝,最後還有半網子的魚沒桶裝了,這可咋辦?把一擔魚送回家再過來吧,天又看着要黑了。好在圓圓家以打魚爲生魚船上常會多備一隻魚網幾隻桶子,所以沈丘山便先借兩隻桶子來用着。

渡頭上的人陸陸續續地扛着魚船挑着桶子或摟着魚網往村子裡趕,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古江渡頭又恢復了安靜,只聽得江水沖刷堤岸的聲意。

到了村子叉路口,圓圓說明天要來照人家裡找她玩,玉秀也急忙說她要去,照人自然是很歡迎。見她們跟着自己的爹孃從老院子那條路走了,玉眉還回過頭來向她扮了個鬼臉。

照人差點失笑出聲來,老成的玉眉原來也有調皮的一面。

回到家吃過晚飯,沈丘山和沈照天就輪着去洗澡。照人照地和章氏在油燈下收拾那些魚。那麼多魚擠在一隻桶裡,死了許多,今天晚上不弄乾淨焯了水晾着,明天怕是要發臭了。兩父子洗過澡也過來幫把手,魚肚子裡的穢物要擠去,大點的魚還有去鰓邦子,鱗片也要刮掉。

一直忙到亥時三刻才完工,照人習慣了晚睡倒沒學得多困,照地的眼皮都快闔上了,偏又要硬捱着不肯去去。小娃兒圖新鮮麼,你叫他一天到晚幹這個,怕是早溜走了。

照人聞着自己一身的魚腥味打了個寒顫,趕緊去伙房倒了水洗澡,換上乾淨的舊衣裳。

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甜,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玉眉玉秀圓圓她們在江上網了好多魚。

第二天沈照地休沐,也跟着爹和大哥去打魚了。沈丘山說打魚要上午去最好了,上午的魚不覓食都成羣結隊的在江裡遊玩,大網子撒下去能兜上一網子來。照人聽後想起自己昨天想起的那個笑話笑得前俯後仰,果然是一網子。

照人跟娘在家裡收拾剩下的魚。昨天太晚了,魚都養在桶裡,於是今兒挑了那些能賣得上價錢的,把它們養在院子裡的一口石頭大缸裡,這口大缸是專門裝魚用的,每戶人家都有。小魚和蝦子就都處理乾淨焯了水放在簸箕裡在竈上烘着,太多了曬不過來,用火烘要快些味兒也更好些。

中午沈丘山送了兩桶子魚回來,吃了午飯就裝上兩份飯菜急帶上匆匆地去渡頭了。

照人正端着裝煮過的魚肚腸魚頭的盆去雞舍倒給雞吃,圓圓就帶着她四五歲的弟弟來了,還有玉眉玉秀和一個穿着講究的女娃。

章氏愛憐地瞧着這些嬌嫩的女娃兒,對閨女笑道:“你跟她們玩去吧,剩下的娘來收拾就成了。”又囑咐閨女去拿些零嘴吃食招呼她們。

照人拿了些瓜子乾果出來,又要去摘樹上的李子,玉眉和圓圓忙制止道:“李子誰家沒有,吃得嘴巴都酸了。”

照人作罷,以眼神詢問玉眉那個女娃是誰。玉眉極有眼色,回道:“這是池碧清,平時不出門的,所以你不認識她,今兒我好歹把她拉出來了。”

聞言池碧清嬌羞地紅了小臉,潔白的手指絞着絹子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是池家的女兒,怪道瞧起來這樣斯文。池碧清池碧清,果然如一汪清池般靈氣清盈,她思忖着。

池家原是外來戶,在青山嶺住了兩年就把戶籍遷過來了,在青山嶺村算是富戶。

她難得主動熱情地上前拉起池碧清的手,可親的笑道:“碧清,莫拘着哩,咱們平時都在一塊玩鬧慣了的,久了你就會習慣的。”

池碧清一聽“久了就習慣”幾字心裡高興,神情也自然了些,她們拿她當朋友哩。她平時都不出門的,除了一個伺候的丫頭根本就沒有一個夥伴玩。

圓圓和玉秀也親熱地圍着池碧清說話。

照人沒見過古代的大家閨秀,因而對池碧清好奇起來,問她平時每天是不是就彈琴作畫吟詩賞月做女紅。池碧清不像她們這些莊戶人家的娃兒,所以她對她說話極文鄒,還把針線活改說成了女紅,聽在玉眉圓圓幾個人的耳裡感覺甚是彆扭,還古怪地瞧了她兩眼。

池碧清抿嘴笑了笑,輕柔的眼神對上照人的,緩聲說道:“我會彈琴,平時很少彈,一般只是做針線寫字,作畫還在學習。”字字清晰圓潤。

照人心裡嘖了兩聲,這古代的淑女果真是沒得說的,這還是鄉下富戶人家的小姐,若是那貴族人家的小姐怕是更沒得說了。也不知皇宮裡的女人是如何的?前世裡只聽說那些妃嬪個個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當皇帝的真是好福氣,怪道男人都想一權在手。

她便說下回去她家聽她彈琴。她也學過古箏,想比較一下現代的古箏跟古代的有啥區別。玉眉圓圓她們幾個當然也說要去。

池碧清高興地小臉又微紅起來,點了點頭,神情甚是認真。她很是喜愛這些女娃,率真可愛,不像她家裡的那些堂姐妹表姐妹般心裡總有許多溝溝壑壑,讓她有種隔應的感覺。

幾個女娃也說她們的趣事給池碧清聽,池碧清聽得兩眼明亮甚是嚮往,連嬌羞矜持都顧不得了,直纏着她們要多說些。

後來說到昨天打魚的事,照人便出主意:“爹和哥哥們不讓咱們去江裡打魚,咱們去河裡撈魚吧?要不,下地籠也行,昨天我哥還說要帶我去的哩。”

玉眉道:“河裡的魚不好撈,要不下地籠去”,想了會又道“可是下地籠都是晚上纔去的。”小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照人笑道:“不礙事哩,他們晚上下地籠是沒白天沒時間守着,咱們有的是時間。”

正這時,照地和春明從渡頭回來了,一進院子聽見他們說要去下地籠,就豪氣拍着小胸膛說要教她們下地籠。

最後決定去水井邊的那條小河下。說幹就幹,幾個女娃立即回家拿地籠和桶子去了。沈碧清家沒有這些東西,就和圓圓的弟弟在照人家裡等着。

圓圓的弟弟長得虎頭虎腦的很討喜,沈碧清坐在他旁邊看他剝瓜子吃。照人見她那身乾淨漂亮的衣裳,怕下河弄髒了,便拿了套自己的舊衣裳給她換上。

池碧清感激地謝了照人,拿着到她房間去換上。

照人見她對自己的舊衣裳並無嫌棄之意,好感又增了幾分。

沒過多久,幾個女娃就都提着竹籠和桶子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了,她們拿的籠子都不大,是家裡專給娃兒們玩用的。

一干娃兒在河裡的淺泥灘上摸了些田螺敲碎放在竹籠裡,又往裡面放了塊大石子好讓竹籠沉到河底不浮起來。

小河中間都是細碎的鵝卵石打不下木樁,春明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在小河兩邊的淺泥灘上各打下兩條木樁,用一條結實的麻繩把五隻竹籠穿成一串放到河裡,然後把麻繩的兩頭綁在岸淺泥灘上的木樁子上。

照人瞧着河裡那並排在水底的五隻竹籠甚是想笑,不過也覺得春明這妙招挺不錯。

池碧清從沒見過這等有趣的新鮮事,一對清眸瞧來瞧去,好奇的拉着照人東問西問,照人沒下過地籠哪裡能答得上來,倒是玉眉圓圓她們“見多識廣”解了她的疑惑。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圓圓的弟弟過一會兒就嚷一次要去看竹籠裡網到了魚沒有,圓圓在一旁好言相勸,最後勸得不耐煩了就吼了他一句。他招了姐姐的罵,遂即眼裡含上了兩泡眼淚,委屈地癟着小嘴要哭不敢哭的樣子。照人忙過去哄着他,她自己也是心癢難耐想去瞧瞧,又怕剛剛的功夫白費了,只得忍着。

照地和春明倆人在小河的上下游逡巡打量着,看哪裡下籠子網的魚多,一臉正經的模樣頗像那麼回事兒。

過了半個時辰,地籠終於可以起了。照地春明挽了褲腳下河過對岸把麻繩解了,然後下河牽着一溜竹籠拖上岸來。幾個女娃早就從樹蔭下出來等着了,各自找着各自的竹籠往裡瞧。

要數玉秀的籠子裡多了,有二十幾條,其他的只有幾條或十幾條。

流動的溪水裡哪有什麼大魚,都是些石爬子白條兒等小魚兒,現在剛插完秧也偶爾也會有從土裡翻出來的泥鰍。幾個小女娃都有些失望,還以爲能網着些大魚哩,起碼一籠也得有個半來斤纔是,哪想才這樣幾條魚。

照地和春明見這羣女娃這副神情,撇嘴道:“你們以爲這溪水裡好多大魚等着你們下籠子就網上來了哩?這條小河能網到這麼些魚就很了不得了,有幾回我還收空籠子呢,下到地籠裡的田螺都夠炒一碗吃了。”

幾個女娃一聽,逐喜笑顏開,又打起精神下第二籠。

下完地籠後,照地和春明同她們一起在河邊樹蔭處的草地上坐着,很有經驗地告訴她們地籠要下在什麼地方魚收得最多竹籠也不容易被水沖走,如果是晚上下地籠要注意些什麼。這些女娃雖然見家裡的人下過地籠,但都沒試過手,所以認真地聽着記下,尤其是玉秀,剛剛下的籠子屬她得的魚最多,此時就更上心了,不時向春明詢問上幾句再補充幾句。

照地這會子纔有心思打量這個眼生的女娃,標緻是標緻,卻不如他妹妹靈氣活動,他心中如是想道。還不知她姓什麼呢,只聽妹妹她們碧清碧清的喚她。他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了兩圈,直言不諱地問了池碧清是哪家的娃兒,也不怕這些女娃笑他不知禮數。鄉下的男女娃兒雖也常有交集,但還是會有避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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