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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西千佛洞

§遊西千佛洞

§遊西千佛洞

出敦煌向西,去陽關的路上,不到十公里便是沙漠。行車三十公里左右,司機離開主路,折向西北方向的便道,在間或生長着駱駝草的沙漠上顛簸。十幾分鍾後,司機停下來,告訴我,西千佛洞到了。看到我面對驕陽下炫人眼目的沙漠納悶,司機用手指了指腳下的小路,意思是要我朝前走。

走了不到兩百米,才發現小路盡頭是一段陡然沉降下去的峽谷,中間有一條枯瘦的流水。那是黨河。

由於黨河的長期沖刷,沙漠被撕開一條豁口。河水帶來的沙土在豁口內淤積,終於形成一小塊綠洲。從沙原上走下去,大約有二十米深,我來到凹陷的綠洲之上。狹長的山谷中,有數十棵參天的古木,也有大約百畝的綠瑩瑩的溼地。剛剛還被沙漠壓迫得心情沮喪的我,頓時心曠神怡,如同回到了鶯飛草長的江南。

當然,我並不是爲了尋找這一小片江南而來到敦煌城外這一塊古時候被稱作沙州的地方。我來到這裡,是爲了參觀西千佛洞。

在遙遠的西漢,這裡就建了一座連接敦煌與陽關的驛站。自長安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便在這座驛站前穿過。由於驛站的建立,這一小片綠洲成了旅客嚮往的棲息地。來往的人多了,驛站便成爲一個小小的集鎮。當印度佛教順着絲綢之路進入中國的時候,這裡成爲僧人們落腳的第一站。印度佛教在中國早期的傳播,是從鑿窟造像開始的。西千佛洞的造像同莫高窟屬於同一時期。

相比於莫高窟,這條河谷太小,它無法容納成片的建築與宏大的石窟。河谷北側屬於流動沙層,無法雕琢,南側的沙礫岩雖然石質不好,但尚可開鑿。自漢代到西夏一千餘年間,這裡先後開鑿了一百餘座洞窟,由於沙礫岩易於風化和坍塌,現在只剩下十幾個洞窟了。

西千佛洞雖然作爲景點向遊人開放,但同莫高窟一樣,爲了保護洞窟免受更多的人爲的侵蝕,而採取輪流開放的方法。今天,我能看到的,只是三號至七號五個洞窟。

第三窟建於初唐,有兩幅菩薩像在清代被修理過。文殊的頭部被重畫,無論是五官、神情還是色彩,都與唐代繪畫相差太遠。清代,敦煌已成荒涼之地,當地匠人看到佛像毀壞而熱心修補,反而好心辦了壞事。該窟門楣上,有張大千手書“第三窟”三字。第四窟門內側,亦有張大千手書的“第三窟東耳洞”六字。張大千在抗戰期間曾率弟子來敦煌住過兩年,於佛洞中潛心臨摹。給佛洞編號,他是第一人。

第四窟是盛唐造像。其迦葉、阿難爲原塑,色彩斑斕,神情安逸;而晚清重塑的釋迦牟尼佛,則俗不可耐。該窟頂部的彩繪,依造窟慣例爲飛天。但此飛天已失去唐代飛天的纖瘦婀娜之姿,而換之以敦厚、雍肥,看來不像是飛天而更像是菩薩。這飛天頂繪爲西夏重飾。佛教到了西夏時代已世俗化,從飛天造型可見一斑。

第五窟建於北魏時期,已有一千五百餘年。原來佛像大都毀掉,清代重修可忽略不計。但窟頂彩繪飛天粗獷有張力,屬典型鮮卑風格。

第六窟開鑿於北周,比北魏晚一百年左右。比之唐造像,臉形更圓一點,色彩更濃烈,眼睛與鼻樑皆用白色,顯得誇張。此窟中還有釋迦牟尼涅槃造像,俗稱臥佛。右側的火焰變成黑色。穹頂上的飛天手臂很長,像是人物的寫意畫,別有韻致。

第七窟開於北齊。有兩點可記:一是頂部的飛天,身體多像羽毛,俗稱羽人飛天;二是該窟臥佛像較之第六窟豐腴甚多,但面部表情呆板,顯然又是西夏所造了。

西千佛洞遊人甚少,但沙蝕與風化從未停止,如果不是近幾十年加意保護,恐怕早已塌陷泯滅了。從第七窟中走出來,在千年古樹下徘徊。我在想,在歷史中產生的,必歸寂於歷史。西千佛洞究竟還能保護多久呢?這不但要看人爲的努力,還要看自然環境的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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