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不放手
52.不放手
“行,我知道了。”他看出任疏狂這通脾氣怕是輕易下不去了,不過也沒勸阻。
那孩子是太不知輕重了,去哪都行怎麼可以一聲招呼不打呢。難道他不知道在任疏狂的心裡他已經重要到不可替代嗎?何況,目前正是多事之秋,雖然還不到要隨身帶保鏢的地步,可小心無大錯,一出錯就怕後果不堪設想。
拿着所有的手機到了陽臺,肖庭誠開始一個個聯繫其他人,讓他們可以停止搜索了。於是這忙碌了整整一晚外加大半個早晨雞飛狗跳的調查,終於落了幕,不過至於有多少人覺察到其中的隱情,肖庭誠也吃不準。
在他看來,這鄒盼舒,就等着逮到後被收拾吧,人有了着落他也該去再弄點熱的飯菜,希望任疏狂的胃不要有什麼差錯纔好。
等到肖庭誠回家換衣並且去見了幾個老朋友,再順便帶些吃的回到小公寓時,卻發現任疏狂弓着背冷汗直流,鼓着青筋的手一手死死的按住胃部,一手緊緊攥着牀單,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只是閉着雙眼皺着眉。
“疏狂你是不是胃病犯了?操,我就說這樣不行,偏不聽。”肖庭誠一甩拎過來的中飯,忙不迭上前才聽到任疏狂細細抽氣地聲音,他已經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肯定是好幾年沒犯過的胃病又犯了,想到曾經有過胃出血經歷的他,肖庭誠嚇得趕緊撥打120,三兩語交代了病情,催促對方馬上過來。
附近就有大醫院,十分鐘不到救護車就嗚嗚開到樓下,什麼都來不及收拾,肖庭誠急忙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想着昨天才出院的鄒盼舒,今天又進醫院的任疏狂,他真是對這兩個人怒都怒不起來,這大過年的沒見過這樣折騰的人。
鞍前馬後地安置了任疏狂,慶幸他只是胃痙攣,還好沒有再胃出血,只要輸了液休養一陣就好。
肖庭誠想着應該是近期精神緊張壓力大導致的飲食不協調導致的,看來他也要個人管着了。而昨晚到現在也只吃了一點點東西,菸酒倒成了主食似地,這更是引發病變的原因。
這種時候鄒盼舒不在身邊,他這個做哥們的就有點膈應了,而且這精神緊張很大一部分原因還要落到鄒盼舒身上,如此一來,肖庭誠難得也虎下臉,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開始撥打電話。
酒店一個小時前就查到了,他是爲了讓任疏狂好好休息了再聯繫纔沒說,結果鬧成這樣,如果鄒盼舒就在眼前,說不得他也會出手湊一頓。他的脾氣本來就暴躁狂妄,一直在任疏狂面前才收斂了不少,年紀慢慢大了以後才顯得多少穩重一些,但是如果誰對任疏狂不利,他是二話不說肯定出手的。
酒店房間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再次撥打酒店總檯,確認說鄒盼舒人就在房子裡,他們也不能隨意去打擾,只好請客人稍後再聯繫。
肖庭誠忿忿地掛了電話,開始想着雅典有沒有哪個熟人在那邊。
鄒盼舒一覺睡醒,額頭滿是虛汗,也不知道夢中到底是什麼境況,似乎不是嚇人的噩夢,可總有一層迷霧遮擋着的心悸揪着他的心,令他既想要撥開迷霧看個究竟,又生恐看到什麼不想遇見的情景,整個人扭來扭去睡不安穩,面孔皺到一起才恍然醒來。
臉上噴了冷水人漸漸清醒,再泡了一個熱水澡後,鄒盼舒只覺得雙腳發軟,人軟綿綿沒有一點力氣,肚子也才咕嚕嚕叫喚起來,他纔想起來昨天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飛機上的餐點也沒有胃口,嘴裡更是滿口苦味,嘗什麼都是苦澀的,擰開了一瓶礦泉水正要喝,又想起這樣胃受不了,於是把水倒入電熱水壺裡燒開,再晾涼了纔在準備出門前喝上了溫開水。
揹着相機包出了房間,他在電梯裡遇到了幾個正談論着要去雅典衛城的遊客,看他們滿臉開懷大笑地高談闊論,鄒盼舒只覺得自己顯得更寂寥,默默跟着他們的腳步走出了酒店。
出去沒有多遠就看到不少小吃店,他望了望選擇一家人氣的店鋪進去,挑選了一份例餐開始吃東西,味道有點怪異,不過餓得太狠了也顧不了太多,慢悠悠一點點塞了食物到胃裡,吃飽喝足再把藥吃了,這才踱步在雅典的小路上。
這個城市的調調就如同國內雲南那邊淳樸小鎮的調子,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生活,沒有S市如潮水般的車流,更沒有震天響的喇叭聲人聲,隨處可見歷史的沉澱,擡頭就能看到著名的帕特農神廟屹立在衛城制高點,鄒盼舒隨着人流緩慢的移動,腳步沉重得邁不開。
他突然發現即使逃離到這麼遠的地方,心卻還是落在了千里之外那個公寓裡,並沒有跟着人一起出來,曾經那麼努力的學習攝影,到了這處處是風景的地方,眼睛裡望出去竟然找不到往日頻頻跳躍的靈感,雙眼中的世界是暗色調的啞劇,沒有人的語言能夠傳達到心底。
手機已經沒電,他也慶幸忘記收充電器到包裡,否則現在也沒有勇氣撥打那個印到骨血裡的號碼,那樣會更加難以煎熬。不知道任疏狂是否發現自己的離開,肯定會發現的,哪怕再晚任疏狂都會回家來睡覺,近期每一個晚上兩人都是抱着入眠,這才一個夜晚,自己就因爲缺少了另一半溫度而陷入夢魘,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這個世界中游走,那會是怎樣撕心裂肺地疼。
說什麼如果你有了別人,我會祝福着離開你,我愛你,這和你沒關係。鄒盼舒發覺這只是自己的懦弱,是沒有絲毫信心說的話,埋藏在心底那麼深的秘密突然就暴露在異國街頭,他不願意放手,這是他今生苦苦地追尋,他花費了那麼多精力和時間走近,不惜放低姿態到塵埃裡去,不就是爲了能夠站在任疏狂的身邊麼,怎麼可能真的說放手就放手呢。
是的,絕不放手!鄒盼舒挺直了背,彷彿衝破了層層迷霧看到了晨曦,暖暖的炫彩,只有一絲卻比千言萬語更有力量,他轉身就往回走,哪怕再走幾步就能進入地鐵站前往雅典衛城,哪怕那個方向是他嚮往的旅行聖地,但他更想聽一聽任疏狂低沉性感的聲音,哪怕是冷情的片言自語也好。
前生不管是對是錯,就算那些畫冊裡的人像不是自己,就算那些記憶全部抹去,今生同樣可以從頭來過,目前的一切不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麼,他決定了,馬上訂機票回去,他要直視自己的內心,把心底的秘密大聲的說出來,接受任疏狂的審判,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邊上已經搭訕了好幾句話的一個高大的意大利男人,前後換了幾種語言和鄒盼舒說話,看他眼中流露出的欣賞和曖昧,鄒盼舒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忙不迭匆匆道歉就飛一般逃開,這種事情他不由得想起任疏狂讓自己鍛鍊的目的,更是一陣陣後悔愧疚,對自己這樣無理取鬧感到慚愧,有什麼話都應該攤開了說,猜測纔是最大的傷害。
一口氣奔到了酒店,他疾步返回自己的房間,開始撥打航空公司的電話定行程,好在是OPEN票,現在也不是旅遊旺季,他非常順利地簽到了傍晚的航班。
掛了航空公司的電話,看看已經沒電關機兩天的手機,他猶豫了半響,最後一咬牙硬是忍住了,想着這時候打電話反而不好交代,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偷偷回到S市再說。
雖然心裡也隱隱覺得應該早一步聯絡任疏狂,可是他心虛體虛,更沒有勇氣挑戰任疏狂的戾氣,只好又開始打包行李,結了帳走出酒店,戀戀不捨地看了遠處的衛城,義無反顧地招了的士再次直奔國際機場而去,看着錢包裡一大疊在機場換的外幣,也只好悄悄把多餘地取出來塞到行李包去。
從頭到尾,鄒盼舒都沒有想過要聯繫同在這個國家的龐飛,他來這裡只是因爲曾經說過要負擔和任疏狂一起來的旅費,總覺得不來一次心裡放不下,這種遺憾也深深被埋藏,所以纔會衝動的前來吧。
鄒盼舒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開一個小時,肖庭誠就託了老朋友前來拿人,沒想到又撲空,好在那人也夠機警,愣是從前臺處瞭解了鄒盼舒的去向,甚至還調查到他簽了最近的航班,此刻估計人都在機場了。
肖庭誠伸手撫額,前不久任疏狂醒轉過來還叮囑自己不要聯絡鄒盼舒,只要確認他人完好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一場,任疏狂倒是恢復了一身的沉靜,還說既然人已經到了國外,乾脆讓他安安心心玩幾天,說不定前幾天就是太壓抑了纔會生病。
對此肖庭誠無話可說,安撫了他一下,不讓他出院,醫院建議最好還是多住院兩天再走,免得回去後又復發就不那麼容易痊癒了。肖庭誠看他還想抗議,甚至還威脅他如果非要出院的話,就把他曾經的胃病史爆料給任伯伯,這才把任疏狂硬是留在醫院住下了。
他當然不敢去告訴任伯伯,當年那一次胃出血就差點要了任疏狂的命,不過他也覺得再這麼瞞下去也不行。
畢竟任伯伯家裡人都不知道任疏狂受過什麼罪,肯定又會實施高壓政策,他要讓那幾個人知道這個人也不是鐵打的人,也會病也會痛,這麼思忖着,肖庭誠很婉轉地打電話給任若曦,還說自己有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纔不得不拜託她到醫院來陪牀。
果然,肖庭誠老實呆在病房裡,一臉無辜樣地看着前來探病的任伯伯一家三口,任若曦也很配合地說她有個同事調到這家醫院才上班就發現了任疏狂,這才急忙通知了他們,而且,任疏狂的病史一下瞞不住了,就連他這幾年神經性的飲食紊亂都暴露了出來。
一身戎裝的任將軍,看着臉色蒼白依然鎮定對應躺在病牀上的兒子,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個父親是否太不合格,一味按照自己的要求培養了兒子,一旦出了差錯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到兒子頭上,就連他得了那麼重的病竟然也沒有通知家裡面一聲。
任將軍的臉有點繃不住了,他所有的決定都是爲了讓兒子過得更好,變得更強大,這樣才能安穩的過一生,沒有軍權那就在商業上打造自己的王國,可是,他真的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兒子,身體竟然會比他這個年歲大的人還差勁,這種反差讓他一時不能接受。
寒暄了一陣,任疏狂不適應親人莫名的目光,點點頭示意接受了他們的慰問,才說:“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休息的,你們不用擔心,胃也早就好了,這次是意外。爸,媽身體不好,你們先回去吧。我明天就沒事可以出院了。姐,把爸媽送回去吧,路上車多讓司機當心點。”
任媽媽從頭到尾就說了一句話:“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回去了。”她還是穿着雍容華貴的皮草大衣,身上帶着淡淡清香,整個人走出去就是S市上流社會的貴婦典範,往日裡淡漠的眸子第一次有點動容,聽聞任疏狂所說的意外,也不由得與任將軍互望一下,又迅速錯開目光。
任若曦落後幾步謝過肖庭誠,這才與父母一起轉入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那主治醫生還真的是她原先醫院的同事,才從軍區醫院調到這家大醫院做了副院長。
中午,肖庭誠一身寒色等在機場到達處,望着同一航班的人都已經陸續走光,還看不到鄒盼舒的影子,不免有點焦慮。
他是眼看按捺不了任疏狂出院的意願,乾脆找了藉口說有急事要處理,讓任疏狂一定要等他回來才能出院,這才自己開了車來逮人。他一定要讓鄒盼舒知道在他離開的時間裡,任疏狂變成個什麼樣子,讓鄒盼舒知道兩個人之間是不能隨意任性,往往一次過錯就會造成一生的悔恨,有了程清宇那一次錯過,他怕了。
鄒盼舒沒想到因爲出關時所帶的相機鏡頭筆記本沒有報關,結果入境就遇到了盤查,一番解釋都沒用,他心急如焚只想着早點見到任疏狂,根本懶得在這裡和這些人瞎扯,再說憑什麼要他按照新品繳納關稅。
扯皮了一陣,他腦中靈光一閃,翻出記事本上的電話號碼,借用了別人的固話撥打了起來,不一會兒有業務聯繫的海關負責人就匆匆趕來,一看被攔下的是泰恆的總裁助理,瞭解了事情始末就忙不迭地道歉,還讓人專門去取他的行李包過來,這事情才圓滿解決了。
這一來一回的扯皮等待和寒暄,同一航班的人早已取了行李走光了,鄒盼舒纔在對方一衆人的目送下走出機場,他的臉上帶着豁然開朗後的明朗,整個人雖然很憔悴可是雙眼晶晶亮,不過當他看到等候在出口處的滿臉怒意的肖庭誠時,不由狐疑起來,不好的預感在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