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逼婚
51.逼婚
他相信父親說到做到,可隨即一想既然不在父親手裡,那麼在誰的手上?程家還是黃家?
明知道接下來的問話會令老人受刺激,他還是不得不問:“爸,程家黃家沒動手擄人吧?”
“你這個逆子,一天不結婚你就一天不要踏進家門,滾出去!”任將軍怒不可遏,直接出言趕人,還以爲他能回來是想通了,卻原來還是老樣子。
“爸,消消氣。寶寶纔剛剛回來,有什麼事情坐下慢慢商量好了。媽,你慢點,我扶你下去吧,注意腳下的樓梯。”
任若曦早就發覺家裡氣氛不對,送了黃靜怡回去之後,她在外面又見了朋友才遲遲迴來,翻來覆去想着家裡的事情,結果就聽到客廳傳來聲音,趕緊起牀下來看,在樓梯口碰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媽媽。
“深更半夜不睡覺,你們兩父子出息了,不知道還以爲我們任家都是潑皮來着。”任媽媽一出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在任家,老一輩健在時始終都是老奶奶一言堂,到了任疏狂的父輩,還是他媽媽發話更有效,偏偏任家上上下下都是重男輕女,任媽媽年輕時同樣不討任奶奶歡心,直到老人家去世說話聲音才響了起來。
“媽,你身體還好吧。”任疏狂起身走過去,和姐姐一左一右把任媽媽安置到沙發上,摸着她瘦弱的腕骨,還有自己近身時她的瞬間僵硬,只覺得心底一陣發苦。
任若曦忙去叫醒陳嬸,她媽媽脾氣怪異,不喝其他人泡的茶,從小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嫁到任家後還都是由這個從自己家跟過來的陳嬸服侍。
“你怎麼起來了?醫生不是讓你早睡的嗎?”任將軍沒有再看兒子,關切的詢問起妻子的身體。
任媽媽自從生養兒子難產,身體就一直不好,不過個性要強,原先得了婆婆同意說好了兒子養到兩歲就可以出去做自己的事業,結果身體不爭氣愣是支撐不了,一直鬱鬱寡歡。
然後是幾年前任疏狂因爲喜歡男人,和程清宇不清不楚還弄到別人自殺,而他卻乾脆一走了之,只丟下父母眼巴巴看着希望破滅,忍受別人家的異樣目光,還連累到任媽媽病情加重,如今更是常年住在療養院,只逢年過節纔回這裡小住一番,這些後果無論哪一個作爲父母都不能坦然接受。
瞬間轉過無數念頭,任將軍只覺自己好像年華老去,不復當年雄心壯志,兒子即使這樣也不妥協,更覺心灰意冷。
但是,他做了一輩子的軍人,哪怕是死,也不會折了腰桿同意兒子胡作非爲,他說過的話都是實話,只要兒子不成婚決不認他,因此只當家裡沒這個人。
“不礙事,反正就這副破身子,拖一天是一天。”這個話一出,就連從廚房轉回來的任若曦都摒住了呼吸,三人都覺得心頭陣痛,各有所思。
任媽媽即使在這樣溫暖如春的房間裡,也依然是厚重大衣包裹着,看不出身型,只是一張臉很蒼白,夾雜着脆弱與精明幹練,整個人鬱氣重重,常年的壓抑令她也幾乎很少顧及家人所想,在外人面前她還是維持了一個任家女主人該有的氣度風範,只在家人面前總也忍不了一口氣。
她這一生都毀在這個家裡。丈夫結婚前答應得好好的事情,結婚後竟然由婆婆說了算,硬是禁了足不讓外出做事業,說是拋頭露面敗壞門風。
等到養了兒子身體又垮了,再等到兒子成人以爲把一腔心思都灌注到兒子身上,定然能培養出一個出色的兒子,人生有了寄託這樣也不錯,只等着兒子畢業參軍,走軍政路線,然後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回來,再養個任家金孫,人生如此也算圓滿。
偏偏事不如人願,多瞭如此曲折,更何況,任媽媽想到死去的小宇,就會想到已經絕交的手帕交-小宇的媽媽,曾經從小到大的情分,就這樣因爲小輩一刀兩斷,本來事業不成,兒子糟了意外,唯一的知己又成陌路,多重打擊之下任媽媽也受不住了,如果兒子還真的找了個男人回來,她更是死都無顏面去見小宇媽媽了。
“你們吵吵鬧鬧,剛剛我都聽了。承國,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告訴他實情,免得總以爲做父母的事事要和小輩計較。”
任媽媽也並不看兒子,在兒子不結婚不進門這一條上她和自己丈夫是一條陣線,早先還以爲是誤會了,畢竟幾年來也沒見兒子對什麼男人上心過。
雖然也沒有女人,不過只當作他還年輕想着要奔事業,這樣強的事業心任媽媽甚至覺得有點欣慰,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加上任疏狂五官很有幾分像她,眼看着心情漸漸有點開懷,冷不防那次從電視裡看到了任疏狂和鄒盼舒親暱的模樣,把她一下子氣到,再沒恢復過來。
“沒有人動那男人,他們還不敢!如果你不打算結婚,就走吧,我說過的話不會變。”任承國給出了他要的答案,兀自端起重新換上的茶杯喝茶。
“要是覺得黃小姐不喜歡,隨意你挑哪家的都行,身份差點也沒關係。你要知道,任家丟不起這個人。”任媽媽施施然補了一句,平平緩緩的音調,彷彿聽她說話的不是她自己的親兒子,就是個應該證明她的價值的物品。
“姐,你回去吧,穿這麼少就不要送了。我走了,你自己當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來找我。”
任疏狂拒絕姐姐要送出院子的行爲,只讓她送到院門處,這裡說話裡面已經聽不到了。
他知道姐姐並不喜歡這個家,不過心裡有孝義難受也忍着,甚至還不如她在養父母家來得快活。早年這個姐姐可是個叛逆到張狂的人,也是因爲自己的變故之後突然改了性子,變得隱忍起來,更是對着頗多責難的媽媽逆來順受,如果可以,任疏狂倒是希望姐姐偶爾也自私一點。
以前就不怎麼親暱的兩姐弟,反倒這幾年偶爾有接觸,更是有了鄒盼舒和肖庭誠介入後,覺得有些話很能自然的說出口,不知不覺兩個人都成熟穩重了,也更珍惜彼此唯一的姐弟情分。
任若曦看着強撐着笑容的弟弟,只覺得苦澀難言,想他多年未回,一回來還是起了同樣的衝突,那樣狠心的話父母也都能說出口,不由得摸摸他的手說:“寶寶,別想太多。如果你真的喜歡那鄒盼舒,不回就不回吧,姐姐支持你。我每次回來這樣看着心裡也很難受,不過你放心,爸媽有我看着呢,真有什麼事情我會通知你。”
任若曦想起上次媽媽突然發病,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哪一邊都是親人,讓她夾在中間更是鈍痛,裹了裹薄薄的外衣,她催促道:“你趕緊到其他地方找找看,爸說的話不會有假,說不是就肯定不是了,可別耽誤了時間讓他一個人在外流落了。”
“好。你進去吧,記得有事情就找我。”
任疏狂轉身走了,踏入黑夜中,他強調了又強調,無非是擔心姐姐逆來順受,萬一把自己的婚姻搭上了還不敢反抗,算起來,姐姐已經年過三十了。
這個家,他不知道是否還會再回來,自從奶奶離世,一切好像都變了。
自從那年從這裡搬出去,他就已經不奢望什麼理想,唯一的希望就是找一個人互相扶持,安安靜靜過一生,一定要找彼此是真正愛戀的人,不要有程清宇那樣的偏執,也不要有父母這樣總是帶着某種目的的婚姻,更不要因爲世俗的眼光就維持一個假象的家。
心情沉重地讓司機在街頭兜圈子,排除了這些人出手的可能性,任疏狂陷入了困局,開始思索自己調查錯了方向後該如何彌補這個時間差。
想來程家黃家還沒有這個膽量敢出手,任將軍再怎麼說不認兒子,任疏狂還是知道父親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歡男人,這些話也都是關起門在家裡說說,對外還真沒有誰敢在自己這裡挑釁任家尊嚴,這麼說來其他兩家動手的可能性確實非常低。
任將軍的放任自流,還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覺得兒子在商業上做得風生水起。
原本一些旁系和同派系下的人也有經營集團公司,不過一直沒有能夠發展壯大,任家更多的重心還都是在軍方,而隨着任疏狂介入後異軍突起,連帶着這幾年其他的人都沾光做得越來越順暢,就這麼幾年時間,任家派系在S市的商業領域也有了舉足輕重的分量。
作爲領頭人,任將軍當然是自豪的,多少彌補了一點兒子不能從軍的遺憾,不過現在回頭看當初兒子的決定也並不是無理取鬧,目前國內形勢紛亂,財勢越來越能衡量一個派系的分量,以後何去何從都還是未知數。
但是,兒子喜歡男人這個事實還被他們緊緊捂着,這是做父母心底的一根刺,也是任家丟不起的面子。
對任疏狂來說,當年那樣莫名其妙類似出櫃的做法真是個誤會,他只是爲了小宇的名聲沒有辯駁,人都死了他不願意再去掀開兄弟的傷疤,也就一直揹着罵名,不過現在再被父親這樣責罵,因爲是真的喜歡上鄒盼舒,反倒心裡沉甸甸說不出的苦悶,轉念一想或許這樣也好,反而省去了真的出櫃這一環節,只能盼着父母早點接受,自己倒沒什麼,就不知道鄒盼舒是否會多有想法了。
兜兜轉轉還是沒什麼頭緒,街頭除了路燈外難得有人影,任疏狂看看時間已經四點半了,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他自己是完全沒有睡意,擔憂得香菸一支接一支地抽,只要想到鄒盼舒不知道在哪裡受苦,他就覺得心像是撕成了兩半,怎麼都縫合不起來,胃部也刺激地一抽一抽,都被他憑着過人的意志力壓制住了。
估摸着司機也困了,再轉下去也沒有意義,任疏狂吩咐司機往回開,只等天一亮他會再讓人去查所有的出城記錄,要先確定人到底還在不在本市。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離開帶來怎樣天翻地覆地變化,鄒盼舒此刻纔剛剛下了飛機,通過海關關口踩在了希臘的土地上。
鄒盼舒當時走在路上看到旅行社,只是憑着一股氣進去問問有沒有機票,誰知竟然真的就有三個小時後起飛的直飛雅典的飛機,他腦子一衝,想着任疏狂陰晴不定的性子,想着那所謂的未婚妻到底是真是假,想着自己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圍繞一個人在轉,乾脆一個人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衝動之下買了OPEN地來回機票,回程不定。
買完才覺得後悔,可是機票就是當日的,再退的話手續費都夠嗆,算了算差額,鄒盼舒乾脆一咬牙攔了的士直奔國際機場,隨身的行李包和相機揹包倒成了預謀的一樣。
然後就是關機排隊、入海關登機,再之後直飛了12個小時,稀裡糊塗他已經站在希臘雅典的土地上,周圍全部是外國人。
原本在國內算比較不錯的英語口語,可是真到了國外,他才發現帶着口音的希臘人英語聽起來非常吃力,想着任疏狂說過自己也就是勤奮可取,人不夠機靈,出去肯定就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那種,他謹慎地挑選了一個面相憨厚的導遊帶去了一家四星級賓館。
在他的認知裡,貴的好的酒店肯定就會安全好多,哪怕多花一點錢,因此刷卡時心疼得不行,還是一副很安然的樣子,開了房也忘記了要開機,身體本來就未全好,這一番折騰下來渾渾噩噩直接倒頭就睡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在腦後。
任疏狂回到公寓,也沒吵醒肖庭誠,知道他也累極了,自己一個人到陽臺坐着吸菸喝酒,直到天亮他才又開始打電話,這回讓人去查所有的酒店旅館的登記,以及從昨天開始到今天的出境記錄,還讓人拿了鄒盼舒的照片準備去所有的客運站火車站詢問。
肖庭誠被吵醒了,一看天都亮了,趕緊匆忙起身用冷水洗了臉,翻出新牙刷徑自用起來。他已經聽出眉目,看樣子昨晚的調查白做了,是完全走錯了方向,既然這樣,那就好辦多了,比起與軍區相關的調查,這種尋人他的那些老關係更便捷,只要是個人就能揪出來。
等他也一番電話撥完,還跑下樓去隨意買了點早餐給任疏狂,可那傢伙說吃不下,肖庭誠實在看不下他那副鬍子拉碴的樣子,厲聲道:“只要不是他們出手,很快就能找到,你這個樣子他回來還不是會擔心。不吃就睡!不然我翻臉了。”
任疏狂無法,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如果鄒盼舒真出了什麼事情,還需要他保持着體力才能去幫忙,只好脫了外套躺到牀上去。
才兩個小時不到,肖庭誠的電話響起來,他一看心裡一動,立馬接起,一接通對方馬上噼裡啪啦一陣說,激動的聲音整個房間都聽得到。
“什麼?他去了雅典?好的,我知道了。繼續查,查出他在哪家酒店入住後馬上告訴我。”ωωω•Tтkā n•C〇
肖庭誠掛了電話,看着已經從牀上坐起的任疏狂,搖搖頭知道他睡不安穩,遂把情況給他說了,末了還評論道:“這個傻小子,還真是夠大膽,竟然一個人就敢跑那麼遠去了。好了,知道他沒事就好,我看你還是睡一覺,別想太多,有什麼等睡醒再說。”
“查到酒店後就叫醒我。”任疏狂聞言閉了眼躺下。
得知了鄒盼舒的安危,他的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可隨即一股狂怒又升起,一雙徹夜未眠通紅的眼更是迸發了兇狠暴戾,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