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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進則退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進則退

聽完郭祺勳的一席話,劉鄖自然是心領神會,這廝現在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之前他亂髮脾氣,確實是心急的緣故,這次川軍將整編爲三個正規軍,又不是什麼秘密,沒想到他壓根不在此等之列。

他郭祺勳出生入死,爲川軍和劉湘立下了赫赫戰功,原以爲這一次整編,他就算當不到軍長之類的,至少也是整編師師長,萬萬沒想到被打發到川西茂縣,當什麼茂縣獨立師師長,什麼玩意兒嘛。

劉鄖精於算計是真,對於自己人還是很坦誠的,尤其對他想拉攏的人,郭祺勳可是響噹噹的名將,此時也真是走了背時運,心意卻很實誠,香蠟錢紙一燒,磕頭髮誓喝血酒,此後就成了拜把子兄弟。

劉鄖可是川西本地人,對於當地知名的酒樓和菜餚,早就瞭然於胸,直接讓警衛和副官去買就是,然後讓人送到郭師長的官邸,倆兄弟就開始喝酒論英雄,天下英雄首推蔣委座、李勝德和劉湘三人。

可能倆人都喝高了,什麼事情都敢胡說,而且郭祺勳這廝還自視甚高,對三大英雄只承認一半,他認爲老蔣白手起家,從一個毫不起眼的黃埔軍校起家,至今成爲民國的統治者,確實算個大英雄。

而劉湘從一個川軍小排長起家,混戰幾十年,終於統一了全川,讓川內無數豪傑低頭,成爲名副其實的四川王,但是一生過於喜歡安逸苟且,幾次擴張的機會,都白白的浪費了,因此只能算半個。

對於紅軍的李勝德,郭祺勳倒也很坦誠,說自己根本看不懂此人,帶兵打仗方面確實比他強,就說土城一戰,他具備了優勢兵力、武器和準備,結果卻以平手收場,因此從事實上來講,應該是他輸了。

然而隨着倆人的胡說甚歡,劉鄖才知道小看了郭祺勳,這廝表面是一介武夫,暗地裡竟然學習過馬列主義,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自辛亥革命以來,三民主義成了華夏的時髦,能看馬列的倒成了怪胎。

當然與劉鄖這個穿越人士比,就是十個八個郭祺勳,也沒這廝看得多懂得多,劉大官人一時心癢,不露痕跡的問了一下,郭師長對於馬列主義的看法,比如爲什麼不看好李勝德,或紅軍之類的。

郭祺勳睜着朦朧的醉眼,胡說了幾句醉話,倒在桌上鼾聲如雷了,倒是讓劉鄖醉意全無,因爲這幾句話,卻讓他感觸良多,比如打倒土豪分田地,是讓農民得了利,但是也破壞了華夏農村的自愈性。

“自愈性”,真是發人深省,使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在21世紀華夏都很關注三農問題,即農民、農業和農村,但是很少有人去思考個中的關聯性,偶爾有人提到在80年代以前流行“工農二元結構”。

什麼是二元結構,其實就是說,工業是工業,農業是農業,是截然倆個不同的世界,但是說到三農究竟有什麼問題,卻沒有一個能清楚回答,至於新農村也好,還是產權也罷,都令人覺得高深莫測。

還是郭祺勳一話點破,就是農村的“自愈性”,在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農村一直是華夏社會的基礎,無論是天災人禍,還是犬儒當道,萬馬齊喑,最後依靠的還是農村強大的自愈性,可源源不斷的提供物力、人力和財力,只要農村不滅,終會恢復華夏社會的生機。

在略略思索之後,劉鄖又有些好笑,農村的自愈性是很重要,但是華夏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抗日圖存”,若是四萬萬華夏人,都當了亡國奴,農村的自愈性再強,又有何用,於是也就馳然而臥了。

當兩人酒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反正也沒啥大事,稍作整理一下,略進一些早餐,再泡上一杯清茶,就準備談談正事了,看到一臉苦相的郭祺勳,劉鄖倒只覺得好笑,於是就直言不諱了。

“郭大哥,劉主席派你來茂縣,實際上是很看重你啊,你怎麼就不領情呢”,盯着郭祺勳的臉,劉鄖輕描淡寫的說到,“茂縣是很貧瘠,但是小弟的川西縣,可金貴的很,直系整個川軍未來的命脈”。

郭祺勳還真不領這個情,指着劉鄖的鼻子苦笑不已,有點傷感的說,“老弟,你畢竟年輕了些,在我四川十多個專區之中,論民衆、論財富,茂縣專區可說是倒數第一,就連邊遠的雅安專區都比這強”。

專區又稱爲行政公署,在1935年國民政府行政院,新出臺的四川十六個行政公署中,茂縣專區正是最後一位,對郭祺勳這個好戰份子而言,待在這裡確實比坐牢還痛苦,難怪成天不是喝酒就是罵人。

劉鄖卻微笑不已,喝了幾口茶,才慢條斯理的說,“大哥可知這幾天,小弟是幹什麼去了”,還沒等郭祺勳反應過來,就自行回答了,“小弟是去了城都,面見了劉主席,他老人家又作了新的指示”。

郭祺勳頓時一個激靈,一種直覺告訴他,此事絕對與他有關,於是主動給劉鄖倒茶陪笑,一臉希翼的望着某人,拍着胸口保證,“亦誠老弟,只要能讓哥哥渡過此次難關,老哥今後必有重謝奉上”。

倆人是拜把子兄弟,劉鄖也就不客套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價碼,“兄弟以前在美國讀書,無論當官還是從軍都是半路出家,對於行伍的事一竅不通,因此茂縣警備旅的整訓一事,就全指望大哥你了”。

整頓隊伍郭祺勳可是內行,此次來茂縣當獨立師長,不就是要整頓茂縣的遊兵散勇麼,一個羊子是趕,一羣羊子也是趕,這個事情再簡單不過,也不用再多繞話了,郭師長當場就拍着胸口子答應了。

劉鄖這才透露了機密,將30萬川軍將士整編,並且採用川西縣軍火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明明白白,郭祺勳聽完後就傻了,這個怎麼可能呢,不是說好採用德國進口的軍火麼,怎麼能說變就變呢。

郭祺勳也是人精,略一琢磨就知道,劉鄖所說的八成是真的,老蔣可是中央軍,就算真有原裝的德械軍火,也會優先裝備他自己的部隊,讓川西兵工廠生產德械來武裝川軍,不是不可能,而是太可能了。

郭師長卻越想越多,連川軍與中央軍爲軍火質量問題,將如何打官司都想到了,最後甚至有點懊惱了,自己沒事與劉鄖結拜個毛啊,眼看這廝就要掉腦袋了,此時卻結交在一起,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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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術業有專攻,郭祺勳這廝畢竟是武夫,心中那點事全掛在了臉上,哪裡瞞得過21世紀的文科生,劉鄖心中已經氣得直哼哼,表面上還不得不裝出很高興的樣子,否則大家沒準真成了仇人。

對付郭祺勳這種一根筋的武夫,劉鄖決定還單刀直入爲好,於是神秘兮兮的笑到,“恭喜大哥,馬上就有機會帶兵出征了,小弟在這裡預祝大哥旗開得勝,望大哥在凱歌之時,不要忘了提攜小弟啊”。

“有仗打”,郭祺勳立馬什麼都忘了,一時連眼睛都直了,心中的熱血頓時就沸騰了,於是連聲問到,“亦誠老弟,你在劉湘主席哪裡聽到了什麼風聲,究竟哪裡要打仗,能否給老哥哥說一說”。

劉鄖卻神情一呆,彷彿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裝着沒聽見郭師長說話,端着茶杯一個勁的猛喝,想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這下郭祺勳真急了,知道恐怕真有什麼戰事要發生,哪裡肯放過某人。

實在推諉不過,劉鄖只好將紅軍想用甘南之地,交換川西軍火一事說了出來,以及將三馬聯軍和張楊聯軍,想讓劉湘出兵甘肅,並想訂購川西縣軍火一事,也說了個底兒掉,還讓郭師長保密芸芸。

郭祺勳確實會保密,因爲他也想爭奪出兵甘南的機會,知道這事的人越少越好,於是猛地點頭,恨不得立馬返回城都,向劉湘寫血書請求出徵,劉鄖心中一突,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拉住這廝。

劉鄖有些大驚失色的說到,“大哥,你千萬不要主動請戰,據小弟的觀察,劉主席似乎還沒想好是否出兵,你若冒然請戰,說你我內外勾結拉幫結派,那還是小事,如果變成了現代楊修就麻煩了”。

“楊修”,郭祺勳也是心中一凜,他可是正規的軍校出身,不敢說飽讀詩書,諸如《三國演義》之類的通俗話本,還是看過一些,對楊修之死再熟悉不過,歷史的發生地點正是川陝交界的漢中一帶。

對於劉鄖的警告,郭祺勳也深以爲然,一時深感無計可施,頓時如同泄氣的皮球一樣,有氣無力的軟癱在椅子上,劉大官人卻撫掌大笑,“大哥既然進不得,何不乾脆退一步,與我坐看風雲如何”。

倆人認識不過一兩天,彼此認識已經頗深,郭祺勳也知劉鄖智計百出,於是就不恥下問了,劉大官人卻問他,“大哥也是老行伍,依你看打仗靠的是什麼呢?就是精兵悍將,外加炮利糧足,對不?”

郭祺勳仔細回憶了一下,幾番征戰還真是這樣,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方向,於是讓他繼續往下說,劉大官人認爲,茂縣專區民衆近百萬,雖然談不上富庶,但勝在民風強悍,選練幾萬精兵還是很容易的。

另外郭祺勳也是當世名將,整訓部隊正是他的專長,至於糧草更是個小問題,只待茂縣到涪城的鐵路修通,哪裡還愁糧草問題,同時兵工廠正在劉鄖的手中,豈會虧了自家兄弟,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齊備,只待日後時機成熟時,想建功立業的話,還不是手到擒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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