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殿四周金色的結界包圍,沐北冥絲毫沒有撤去結界的意思。從太上老君那搜刮了一番的紅妍,踏進凌雲殿的大門,望着身後那些無法進去又不得不在此等候蘭澤息的仙者,不由嘆了口氣,好在有結界,不然確實挺吵鬧的。
“你們先回去吧,父君他此刻正忙着,都沒什麼事了。”紅妍遣散了凌雲殿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諸位仙友,默默關上了凌雲殿的大門。
紅妍抱着丹藥打算推門而入,卻聽聞房內有爭吵聲,那聲音是沐北冥的聲音,透過門都能感覺到的威嚴。
“華山的封印一年不如一年,這次之所以會出現這魔氣,想來也是和封印變弱有關,這關頭,我絕不可以退縮,一旦我退縮了,那麼華山的百姓怎麼辦,這個天下怎麼辦?”沐北冥淡淡道,“即便是用我的命也在所不辭。”
“不可以,封印一定時間加固一次,我們失去了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沐北冥,你別忘了我答應過你,該揹負着一切的不僅僅是你。”
聽聞門外有聲響,蘭澤息淡定說完一掌轟掉了整扇門。他擡頭,卻見到的是那張熟悉的臉,猛然勾起記憶的深處的冰,他疼懂地閉上了眼,“妍兒......”
“父君,你們講的是真的嗎?”紅妍手中的丹藥伴隨着她的顫抖與藥瓶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死寂。
“是。”回答的不再是蘭澤息,卻是早已聲音沙啞的沐北冥,“這是上上屆帝君開始就流傳下來的秘密,而我,數千年來早已不知從何開始,也不知爲什麼,一定要守護這個封印。”
“可你......”紅妍還想說什麼,可她能說什麼,對他們而言,她只是個局外人,執兒,你會答應嗎......紅妍看向沉睡的沐執,多麼期望她此刻能阻止沐北冥,哪怕希望渺茫。
“我與華山的命運,本就是不可分割,這是早已註定的事。”沐北冥彷彿說着一件身外之事:“況且這不礙事,就算我不行,東華也可以,他與我一同修行,相似之處甚多,他的靈力也可以。”
“背後又在說我什麼壞話呢?”東華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然後一臉欠揍的表情,“別想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沐北冥你敲暈我的帳還沒算,又想搜刮我的勞動力,我拒絕。”
沐北冥笑着搖了搖頭,他永遠只這個樣子,口是心非,其實比誰都上心......
東華已經不再笑了,他嚴肅了,認真了,思索着該如何討回他的債......
在他想到好的方法讓他償還前,他可不會讓他先去死,沐北冥,我說過,債欠多了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東華心裡兀自想着。
“老東西,恕我直言,他這弱不禁風的身子究竟是怎麼完成你交給他的任務的,北冥他究竟該做什麼?”東華憋了半天,果然最在意的還是這個問題,什麼時候他吩咐他加固封印,據他了解。帝君已經百年沒和沐北冥見面了吧。
帝君咳了咳,估計也就在沒人的時候東華纔敢這麼叫他,一般他如此無禮往往是他最擔心的時刻:“這個任務每年都有你帶的口信。”
“等等,你叫我帶的不就幾句狗屁不通的話嗎?”東華瞪了他們一眼,居然揹着他,互通暗號.....而且沐北冥每每都能理解......突然感覺不太對勁,“感覺你們兩個纔是真愛......”
“你說什麼?”蘭澤息看了東華一眼,東華趕緊閉嘴。
紅妍聞言笑了笑,又隨即問道:“父君,華山的封印究竟是什麼?”
蘭澤息看向沐北冥,見他點頭便不再有所隱瞞:“華山下有一個強大的封印,每年月光最弱之日,封印最爲脆弱,封印裡面邪氣極重,很有可能是導致當年神族浩劫的上古妖尊,沐北冥的任務就是在每一年封印最弱之是時,防止邪氣外溢危害六界。”
“上古妖尊?”這個詞對於東華與紅妍來說卻是陌生無比,誰都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唯一一星半點的記載,早已失傳在後人口中,他們也不知道蘭澤息說的是否正確。
東華看向沐北冥,他們竟有如此多的秘密,當年一同修行至此,爲什麼他就不知道?
“北冥,短短三個月你是無法恢復的。”東華算了算今年月陰之日,足足在三個月之後。
沐北冥看着他,認真地思索了會:“三個月啊,肯定是不可能的,況且天罰何時都有可能,而且不會很輕。”
“至於是不是上古妖尊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封印若損壞定不是件好事。”沐北冥緩緩道來,似乎並不擔心自己的狀況,或許說是不在意。
紅妍突然意識到什麼:“執兒....執兒身上的傷有沒有可能是來自那封印之中?封印不是漸漸變弱了嗎?有沒有可能是散出的一部分。”
四人臉色並不太好看,蘭澤息頓了頓:“也就是說裡面的東西隨時能衝破封印是嗎?難道今日的是也是精心策劃的?”
“........”沐北冥嘆息,“這一個月我將閉關修養,至於能盡多少分力這我也無法斷定,你們先回去吧。”
“那麼你好好休息。”蘭澤息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叫上紅妍一同告退。
當二人離開凌雲殿時,沐北冥突然對身旁的東華道:“東華,我將執兒付給你了,希望你能照顧好她。她醒後就說我閉關了,至於其他的,不要和她說。”
沐北冥看着熟睡的沐執,氣色是好了不少,他在她身上下了一層結界,這樣即便沒有他,也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到她了。他這樣想着,心中竟多了幾分惆悵。
東華合上手中的扇子,他半晌才道:“我拒絕。你若不想活着回來,我就把真相告訴她。不過就算你不拜託我,我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她了。”
沐北冥點頭,好似在說謝。
陽光透過窗照進房中,沐北冥沐浴在陽光下,銀髮折射着陽光閃亮的有些刺眼:“東華,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會如此心疼這個孩子。從前我不覺得死多麼可怕,也從不在乎,可現在我就算拋下天下也要救她,想着若自己死了她會難過,多麼希望自己能再撐幾日,她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卻是千年未曾再有過的感覺。”
“........”東華看着沐北冥,如此迷惘沉重的他,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沐北冥聞言身子顫了顫,咳了咳。東華趕忙道:“你可別激動,我隨口說說,卻也不是胡說,你和我很像,就像面對她一樣。”
沐北冥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喜歡?是喜歡...那個活潑的女孩,華山上朝夕相伴了三載的花妖。可是這份喜歡終究不是愛.....
“你在與道沐執之前是什麼樣的人在衆仙口中就是怎麼樣的人,,起碼你從未對他人相像對執兒那般好。”
“是.......嗎?”沐北冥淡淡回覆,自己竟不知不覺改變了那麼多。他的眼中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東華見他這樣平靜,意外想嘲諷一番,但很快放棄了:“你不會真.....雖然我不像其他修道者那樣古板,但沒想到你沐北冥.......”
“........”沐北冥淡淡道,“終究是錯了。”
東華見他嘆氣,頓時有些惱怒:“這世間又有什麼對錯之分?對錯都是人強加在這些事上的,只要自己認爲自己沒錯,你又何必去在乎他人的看法?”
“是嗎?”東華,你又是怎麼想的呢?喜歡上自己的徒弟,是不是自己的錯?
沐北冥轉身離開了房間,他隱匿在翠竹林時,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們,沒有看一眼那個他放心不下的女孩。
有東華,有紅妍,如今她身邊有了那麼多人,他不必再擔心他離開後她會孤身一人了。
所有痛苦與折磨,他一人承擔就足夠了。
天劫,是兩個人的劫,他能獨自承擔着,那便是最好了。
若是要毀滅,就毀滅他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