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山,冰雪封路。時不時有雪裂,被困冰雪之下。
沐北冥此次出來前前後後一共找到五朵冰蓮,他不願傷害它們,便只好將它們連根挖走,而給它們的條件是沐北冥將會提供給他們用靈力凝結成的丹藥,助它們修煉成人形,並且保證在那之後會送它們迴天山。雖然沐北冥這樣的條件會消耗許多靈力,但只要休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不足一提。
沐北冥將這五朵雪蓮收入錦囊,看了一眼天山,與百年前相比,真的變化太大了,如此惡劣的環境,又怎能讓人生存。
他擡頭看向天空,思索良久。正打算離開時,突然看向一個方向,而那處地方便是華山。
他不願李宗越發告示尋找冰蓮,寧可親力親爲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此刻華山上執兒還未化成人形的,一旦被人摘了,那麼未來便全部都改變了,他也不會再遇到她。
想到這,他突然想繞路去一趟華山,哪怕此刻有結界守護,他無法看見她。
從天山到華山,千萬里路程對於普通人來說要十多天或是一個月的,而對沐北冥來說僅僅半天不到的時間便足夠了。
剛到華山,結界的狀況如同那日同東華一起來的模樣相仿。雲霧繚繞的華山在外面的人看來與平日別無二樣,但結界內冰雪覆蓋,看不到任何一絲綠景。他能察覺到眼前有着一道如牆壁一般的結界阻擋着外物的干擾,越是靠近寒意越重。若是普通人早是止步不前,可這個人是沐北冥,對於內部情況他很是好奇。
當手觸摸到結界時,那結界彷彿消失了一般,沐北冥竟毫無阻攔的走了進去。
“怎麼會呢.....”沐北冥喃喃自語,“我能進入結界不該是在多年後嗎?難道是因爲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縱然百思不得其解,沐北冥還是冒着風雪走上華山之巔,那個沐執存在的地方。
與上次相比,這次倒是輕鬆不少,知道這風雪是幻術,他便毫無顧忌的來到了華山之巔。
遠遠沐北冥便瞧見了那雪中的一抹紫色,散發着淡淡的光華,風雪以她爲中心向四周散去,如同是海洋中的旋渦。
“執兒.....”沐北冥輕輕喚了一聲,想了想此刻它還是一朵沒有任何意識妖蓮,笑笑作罷。
誰的聲音......
沐北冥看着着嬌弱的冰蓮在這漫天冰雪中一點生存的力量都沒有,便在這四處下了一個結界,如此一來華山內的人或妖魔無法接近她,他指尖輕輕觸碰風中顫抖的花瓣,冰涼刺骨,沒有一絲溫度,和她平日一樣。他不忍,就度了一些靈力給她。
待他忙完時,他竟有一絲茫然,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沒遇到他前,她不就把自己保護的很好嗎,在今後他還是會遇到她的。
“.......”沐北冥坐下,風雪幻術對他來說無效,面對她的風雪,他也無動於衷。漫山皚皚白雪,冷冷清清的景象,沐北冥從錦囊中拿出玉笛吹奏起來,他許久未吹,就連沐執也不曾聽過。
笛聲在這片寂靜的雪原驟然響起,夾雜着風聲四散而去,如怨如訴。
是誰......
是誰在吹笛......
啊......好刺眼的光亮......那是雪反射的光芒嗎,我已經多久沒有見過了.......
這是哪.......我爲什麼在這......
恩?你是誰.......感覺好熟悉.......啊,是你......我認識你.......
可你叫什麼名字?我,又是誰,不願遺忘,我不想.......
良久,千山鳥飛絕的雪山頂,沐北冥身上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他沒有用幻術阻擋,如同玉像一直吹着笛子,直到曲盡。他的手拿着玉笛垂下,雪從他身上掉落,落在雪地中。
“執兒,我可要走了。”沐北冥站起,望着漸漸日暮的天空,昏暗之下飄着瑩瑩的雪花,飄落在他頭上。
他的眼睛深邃明亮,而她此時卻是一隻剛剛因他的靈力而擁有一點點意識的花妖。
執兒......你是在叫我嗎......不要走.....不要走......走了一定不會再見面了......
漫天白雪漸漸掩蓋了他離開的背影,雪花飛揚,朦朧了她的視線......
是你給了我神識,是你喚醒了我,不要走......
你叫什麼名字.......
.......
“師父。”沐執輕聲喊出了聲。緩緩睜開眼皮,卻覺得身體萬分沉重。
漣緋見沐執醒來不知有多欣喜,見沐執想要張口說話,卻示意她別出聲,手指了指旁邊的沐北冥。此刻沐北冥靠着冰牀,手撐着頭熟睡。
沐執從未見過沐北冥如此熟睡,即便是平日養神,一旦自己醒過來了他總能察覺。此刻他的臉色竟比平時白上了幾分。恍惚她想起方纔那奇怪的夢,那個背影好像師父,那曲曲子依舊在她腦海中迴盪,好熟悉,自己怕是太想念師傅了纔會做這怪夢吧。
沐北冥感受到了沐執微小的氣息,睜開閤眼不久的眼睛。第一眼看到沐執已經醒來他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滿滿一冰窟的冰蓮,少則也有幾十,若她這七天後還不醒,那就真的可以準備棺材了。
“我以爲你打算睡一輩子。”沐北冥一臉疲倦的吐槽道。
沐執訕訕笑着坐起,拿起一朵冰蓮把玩,冰冰涼涼的倒很合她意。
“師父,我這不沒事了嗎,就是這牀有點硬,睡覺不舒服。”沐執拍了拍病牀,拍得她的手有些疼。
“你呀,就不能讓你師傅省點心。”漣緋笑着走到她身邊,這幾日沐北冥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精力才爲沐執找來如此多的雪蓮,而沐北冥的靈力隨着雪蓮數量的增長而消耗得越快,如今才如此嗜睡,漣緋真是越看越着急。
“師父,我只是想睡覺而已,你們不用太擔心啦。”沐執若無其事地向他展露一個笑顏,強撐着虛弱的身子,或許她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狀況。
其實趙玉霖同他們說的話,沐執恍惚間也是聽到了一些,但她不害怕,哪怕下一刻或許她再也無法醒來,她只是有點捨不得,有點懷戀。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
“這是師弟的冰窟,有助於你修養,這幾日什麼都不用去想,我會處理一切的。”沐北冥將掉落在冰牀下的披風撿起,恍惚見沐執垂下冰牀的腳有那麼一瞬間透明無比,不由捏緊了披風。
“執兒......”
“怎麼啦,師父?”
沐執看向他,見他閉眼一會後再度睜開眼睛,神色與之前大不相同,道:“披風掉了,小心着涼。”
“.......”她點了點頭,嘴角有些顫抖,好不甘心,什麼都沒做好卻一直連累大家,想要逆天改命的是自己,無能爲力的又是自己,她抓着披風有些自嘲,“師父,我想見見李師叔,還想見玉霖姐姐...”更想回華山,她想念華山的花鳥妖精,她的花婆婆了。
“他們在宮中,你想去看他們?”
沐執趕緊點頭。
“他們會來看你的,執兒你在此養傷便好了。”沐北冥淡淡道。突然見沐執低下頭一臉失落的模樣,瞬間便知曉她那點小心思,他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沐執原本搖了搖頭,卻又點點頭、她該相信他,及便自己病入膏肓。
“執兒,要不要我去叫他們來看看你呢,順便給你帶些吃的,這幾天餓壞了吧。”漣緋笑眯眯得看着她道。
沐執點點頭,聽漣緋這麼一說自己是突然覺得餓了:“我是該補一補了,不然真長不高了。”
“好的。”
看着漣緋走出冰窟,唯剩沐執與沐北冥二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沐北冥獨自在冰牀邊靜坐養神,眼睛從未睜開看他一下,而沐執便躺在病牀上看着洞頂發呆,是不是看着沐北冥出神。
腦海中迴盪起蕭聲,曲子在腦海中迴盪,那究竟是不是夢.....感覺好真實....
“淵曄......”沐執朦朧的叫出那個名字,那個無數夢境中呼喚的名字,視眼朦朧,眼前唯有那雪天中的吹笛的白色身影。
原本毫無動靜的沐北冥,竟然被沐執這一聲叫喚震驚,猛然睜開眼睛卻見她早已睡過去。沐北冥看着她的睡顏,將披風與她蓋上,凝神盯望。
“執兒,你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
良久,他釋然一笑。
雪花在室內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潔白的柳絮,沐北冥知道,那是執兒飄散四溢的靈力。若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的靈力將會耗盡,那時,將再也找不回她。
沒有他沐北冥做不到的事,及便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