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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燃人盡

燈燃人盡

天高雲淡,微風中夾雜着花的清香,這樣一片淨土,所有人都想不到這裡共同生存着人與妖,以及它們繁衍的後代。當年神祖當真是花費了精力,爲人妖相戀的愛情留了歸宿。

她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顧慮如此周全。沐北冥收斂神思,看向故思樓,彷彿看着這能看穿到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突然二人神色驟變,不由一驚,沐執的氣息消失了。

沐北冥起身往回跑,步伐倉促,衣角沾染的枯葉,令他與平日一塵不染的模樣截然不同。

“沐仙君,此處結界衆多,興許沐執是進入了某種結界,這些結界大多數對妖沒什麼傷害。”漣緋跑到沐北冥面前,一把死死拉住他的手臂,意思明確讓他冷靜下來同自己走。

沐北冥從未想過一隻小小的狐妖居然會命令自己,他是有點吃驚。

“如果執兒不是妖,那些結界是否會傷害她?”沐北冥清幽的聲音響起,瞬間讓漣緋一寒。

二人加快步伐來到二樓,空蕩蕩的房間與莫名的沉默令他們心中激起莫名恐慌。

沐北冥微觀四處,桌子上酒盞中的水飛瀉而出,如同瀑布般凝聚成一面水鏡,鏡中影像昏暗不清,黑白兩個身影閃過漸漸消失,唯有夜色中熱鬧的瑤安街旁河水潺潺流淌……水鏡被擊破化作千萬水珠散落在地,一束白光憑空射出,沐北冥身子一傾,躲了出來,釘入柱子中的是一塊冰藍色的水晶,待他看清了,慢慢化爲冰晶消散……

“沐仙君你沒事吧?”漣緋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措手不及,回過神來時,沐北冥已經拉着她躲過了這一劫。

沐北冥看着被扎出一坑的木柱,皺起了眉,究竟是什麼力量,超越了時間空間的存在…

瞬間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又轉而消失,感覺那白色的身影,在漫天白雪之中,無比孤寂淒涼,那顆冰冷的心,難得有些感覺,悲傷的感覺,他彷彿認識她,卻想不起她的模樣,她的名字....

沐北冥點了點頭,目光看向漣緋一直抓着他的那片袖角,漣緋看了一眼,連忙鬆手,乾笑着往後退。

“你可記得水鏡的那處地方?”

漣緋想了想:“有是有,不過離這有一段距離,很難想象拇指能在短短時間內到達那。”

“這附近有結界是吧,有沒有可能與那處相連?”沐北冥思索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結界對沐執定沒有威脅,水鏡中的她並沒有受傷。

“這,是有,但並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我不認爲執兒是通過這些結界。”

“.......“沐北冥猶豫了會,說道,“既然執兒她有能力解開封印,那麼沒不一定沒那個可能,況且我看到了那琴師的身影,或許有可能是她...”

“是,這附近是有那結節,可那是連我也無法解開的結界,你說我們該如何前去?”漣緋嘆道,避不過了嗎?她心中想到。

沐北冥簡單明瞭:“帶路。”

只要是結界,總會有破的方法,若執兒真在那結界中,他定會將她安全帶出。

漣緋自知說不動他,便允了他,帶他前去。

最終還是躲不過,也不能躲,這是誰的命,誰的劫,又是誰的執念。漣緋沒有說出口,她也不能說,她能預知未來,同樣也要相同的代價,而這代價太重,她已不想再嘗試一次,她的種族她的家,她這次必須守護好。即便這天下都萬劫不復。

看着沐北冥的背影,漣緋有些恍惚,那背影同另一個人的背影重合,她心狠的一痛,輕聲道:“鄴紓,對不起.....”

漣緋看向天空,不知何時已是烏雲密佈,一副即將傾壓下來的感覺,她默默的看向沐北冥,聲色凝重。

.......

沐執不知跟着那黑衣人走了多久,周圍的景色漸漸退去,人也漸漸遠去,只剩無盡的黑暗。四周只剩她自己,空靈的腳步聲讓她心中有些發毛,但她依舊鼓起勇氣,不曾停留。

黑暗退去,卻是如同平日沒什麼區別的瑤安街,只可惜此處並不熱鬧,在夜燈的照耀下,又帶有絲絲哀怨之感,有人在那瑤安河畔,將手中的河燈點亮,放入水中,順水而流。

“你爲什麼要跟着我?你是誰?”那黑衣人轉身向沐執走來,在她面前只差一步時止住了前進,沐執瞬間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威壓。

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因爲這氣息沒有任何肅殺,況且她竟是位女子。

“我是誰?”沐執喃喃道。腦海中浮現自己一直以來的夢,夢中女子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那氣息令她顫抖不已,那難道是自己嗎?沐執無意識的回答道,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人卻是輕笑,笑聲中充斥着幾分自嘲。

沐執覺得有些苦澀,鼻子酸酸的,彷彿眼淚都要薰下來了。

那黑衣人轉身,不在同她說話,那句沒頭沒腦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她會笑,沐執不明白,只見她在瑤安河畔蹲下,從那黑色斗篷下取出一盞河燈淡淡道:“時間到了呢...”

沐執走到她的身邊:“姐姐,你這水燈是爲誰放的?”

那人沉默了片刻:“......他是我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可他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對不起。”沐執有些尷尬,她好奇心是重,卻是無心冒犯,揭到了人家的傷疤,不由一陣愧疚。

那黑衣人將河燈點亮放入瑤安河中,那盞河燈漸漸飄遠,將水面點亮,燈光閃爍,彷彿包含着太多沉重的感情,沉重的火光在寒風中搖曳。

“這燈據說是飄去冥河忘川引領去世之人能夠順利前行,不再迷惘,也是我們紅塵中人對他們的最後送行,所以他們說這裡的光永遠都不會泯滅。”注視着遠去的河燈她突然轉頭對沐執說,“我見你方纔拿着河燈,現在是最好的時間,你不放嗎?”

“我?”沐執這纔想起了那盞河燈,玩得高興便將它遺忘了。她苦笑道,“我沒有親人,也沒有逝去的朋友。”

頓了頓沐執突然錦囊中取出河燈,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執想了想,將河燈點亮,燭光閃爍,她神思恍惚,將河燈輕輕放入河水中;“我覺得我該爲一個人放盞水燈,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可直覺告訴我,即便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絕不能將他遺忘...”

“他?”

“是的,我不認識他,他只是我夢中的一位,是生是死我不得而知,可那麼真實我相信他一定存在過我的世界。”

那人看着讓淡淡道;“你很奇特,沒有記憶卻能無憂無慮的生活,或許這是件好事,那些遺忘的記憶有苦有甜,不該想起來纔好。”

“爲什麼這麼說呢?”沐執不解,沒有記憶對自己來說是個莫大的遺憾,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自己究竟什麼身份,即便她有師父不感到孤獨,她也不奢求什麼,但是她很好奇,自己究竟應藏着什麼秘密。而她註定要靠自己去探索這一切。

“因爲我便是這樣的人,我寧可沒有那些記憶,做一個平凡的女子,過着簡單的生活。我想遺忘卻又不想遺忘,記憶如此刻骨銘心,彷彿烙在靈魂之上,天大地大,竟沒有一處供我容身。”黑色的斗篷下,沐執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雙手拽緊,那琴彷彿有靈性,發出幾聲清脆的琴音。

沐執有些驚嚇;“別難過,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有着自己該揹負的命運,每個人的道路不同,只有學會坦然處之,逆來順受,再艱難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勸導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命運?可這一點都不公平!”那人有些譏諷的冷笑道,“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或許你會知道什麼叫天不容我。”

斗篷落下,青絲飛揚,那觸目驚心的刀疤掩蓋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冰藍色的眼眸彷彿寶石般閃耀,沐執有些驚嚇的捂住嘴,卻從她眼中看到了不屑與悲涼。

兩人的背影定格在了燈火闌珊下.....

緋紅色的空間中.....

靜謐的血水上,漸漸飄來一隻精緻的河燈,燭光微微閃爍。

在那血水中央,響起了鐵鏈晃動的聲音。

一紅髮男子被鎖鏈所囚,他已不知道多久見沒見過外面的事物,在這緋紅的空間中,除了紅色還是紅色。這麼一盞帶有熟悉氣息的河燈飄到她身邊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致。

他緩緩站起,踏着血水過去,燭光中一高一低的身影,在燈火闌珊下如此模糊不清。

那紅髮男子笑了出來,聲音近似哀嚎,臉上滿是淚水;“江沚寒,你竟然變成這樣了....江沚寒,原來你還記得我.....”

他想觸摸那盞河燈,就像觸摸她一般,手卻從河燈中穿過,他愣了愣,苦笑不已。

這一生,我始終只能作爲你的影子吧。這樣也好,沚寒,我想守護你生生世世,默默地看着你,這樣便足夠了....足夠了.....沚寒....對不起....河燈漸漸遠去,他想伸手,卻被鎖鏈牢牢禁錮,無法伸展。

淚水砸落在血水中,生長出黑色的荊棘綻放出的玫瑰能滴落鮮血。

“對不起...”緋紅的空間中,迴盪着無力的懺悔之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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