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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習慣

第六章 習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力量,不管是對施予者還是被施予者。一步一步,溫水煮青蛙,變成難以捨棄的存在。而愛情,是不是其實誕生在習慣的溫牀裡?

蘇雪在楊青柳家住了幾日,鎮日落落寡歡,魂不守舍,黯然神傷的樣子,最後楊青柳直接將她趕回了美國,暫離這個傷心地。

生活熱鬧了幾天,重又恢復了平靜。

卻沒想到就在蘇雪離開的第二天,發生了讓沐風措手不及的事情。

代惜月受了驚嚇,直接住進了醫院。

沐風這兩天下了課就去醫院陪她。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代惜月不肯說,只是一直抓着他不放,反反覆覆重複着,只有兩句話,不要走、陪着我。像是受驚的小動物缺乏安全感,一定要抓着什麼才能安心。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常常冒着冷汗從夢中驚醒,惶恐不安。

沐風自責又心疼,是不是因爲自己疏忽才使惜月變得這樣。畢竟前兩天惜月還因爲他沒有向她報備去昆明的事情而鬧了彆扭。

戰戰兢兢從夢裡驚醒,代惜月又會想起爲她墊後的楊青柳,在夢裡被黑暗吞噬的身影。瑩白月光下,那羣毒蛇一樣陰狠齷齪的渣滓,猥瑣邪惡的臉,淫言穢語,那個凶神惡煞一隻眼睛詭異的凸出,幾乎要從眼眶裡跳脫出來的惡魔,反射着寒光的匕首……每一個夜晚,都是一次又一次撕心殘酷的夢魘。

她逃避着,恐懼着,不敢去猜想楊青柳的結局。她無法對着沐風坦白,而沐風不會逼她。

所以沐風不知道楊青柳請了一個月的假。

夜裡,輾轉反側,這兩天一直忙於照顧代惜月,沐風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缺了什麼。無意識地把玩着手機,想起什麼,急忙打開來看,不是錯覺,兩天,他已經兩天沒有收到楊青柳的晚安信息了。

這不正常,出事了?他急忙打過去,對方手機裡甜美的女聲,用中英文說着,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遍又一遍。

他放心不下,起身就要去找,臨出了門才發現,他不知道青柳的家在哪裡。

沐風仰着頭望着漫天星斗,靠在門框上兀自思索着,腳步無法前往。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疏忽呢?相識將近兩年的時間,完全不合情理。

是了,青柳總是不愛說自己的事,而他,縱容了青柳小小的任性。

青柳,你到底怎麼了?

青柳不是個讓人時刻擔憂的小孩兒,她向來冷靜沉着,條分縷析,不躁進,也不魯莽,默默把事情圓滿地解決,不須他人費心,質疑。沐風是極少干預青柳的事情的,這是他給予的尊重,與無條件的信任。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青柳其實只是個21歲的女孩,她做事的魄力與效率是天生的還是被迫着成長,沐風從沒有深想過。

青柳是懶散的,她關注的事情不多,能毫無芥蒂說話的人也不多,除了不久前他見過的蘇雪,以及自己,青柳,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不費心經營逢迎什麼。這很容易給人清高孤傲與難以琢磨不可靠近的錯覺,以前他嘗試過把她帶入人羣, 可是青柳永遠自成一體,更像是一個旁觀者,看似參與其中,實則獨立一隅。

她微笑,得體;她禮貌,沒人會覺得被冒犯了;她知趣,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不會探聽別人的八卦隱私;她聰慧,知識廣博,少有人可與之相媲美。加上秀美的容貌,按說至少追求者不會少纔對,偏偏周身總有一層猶如結界一般牢固存在的疏離打造的屏障,旁人無法介入,久而久之,男生也好,女生也罷,往往失去了深交的渴望,不屑於自討沒趣。

沐風的朋友與楊青柳也算不上交好,但也融洽,偶爾開玩笑打趣楊青柳情商低下是個冷美人,木頭人,楊青柳一一接納,激不起一點漣漪。

人際交往遇挫,青柳卻又不在乎,最後也就不了了之,順其自然了。

一時沐風還真找不着誰問問情況,不免心思不寧,各種情緒隨之接踵而來,擔憂、自責、心疼、欣賞、不安,在黑眸裡流轉不停,最後沉澱成無奈的嘆息,有時候強勢一點是必要的吧。

把滿城燈火鎖在門外,接了一杯涼開水,舌蕾上是淡淡的清甜,潤澤着焦渴的喉嚨,他順手又接了一杯。眼裡一絲詫異,這……是青柳的愛好。她不喜歡各種顏色的各種味道的飲品,什麼時候,他也如此習慣了?

桌子上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反射着燈光,炫目逼人,他恍惚從中看到了那雙冷冷地漂亮的眼睛。

又想起她在沒發現自己的時候身上散不去的冷漠與疏離;想起自己不小心劃過她的手時感覺到的冰涼的肌膚,想起她吃榴蓮時懷疑自己惡作劇的眼神;想起她看着自己的溫暖的眼神,想起她每個夜晚的晚安信息……

沐風的兄弟哥們不少,異性朋友同樣不會少,總歸青柳是有些不一樣吧。他們默契合拍得不會讓人察覺到一絲絲不適,甚至磨合期都好似沒有,所以他倍加珍惜,人生難得有一知己,哪管他是男是女。

這個夜裡,他想起無數的細節,最後發現,自己竟然是被那個女孩寵着的,而自己居然是歡喜的。

他爲這一個發現糾結了一個晚上,決定挽回“敗勢”,應該是他寵着她纔對。

壓着心裡頭的忐忑不安,沐風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到青柳,問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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