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室遍地白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陣陣涼風,使得墓室更加森冷。
趙子威見只有齊師一人,不見趙長江的身影,厲聲問道:“趙啓……不,現在應該叫你齊師,我爹他人呢,你把他怎麼樣了。有什麼仇恨衝着我來,放了我爹!”
聲音臨近暴怒,趙子威收起了匕首,目齜欲裂的看着齊師。
齊師好似聽了什麼笑話,冷冷的看着趙子威,面露譏諷:“二公子,事到如今你還認爲是我與趙長江的個人恩怨?”
趙長江救過他的性命,對他有救命之恩。這便說明齊師與趙長江沒有個人恩怨,趙子威心下一動,後知後覺的問道:“齊師,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新皇繼位起,江湖寮便四面樹敵,就連皇上都有意滅了江湖寮了。
趙子威暗暗猜想着,卻見齊師冷笑了一聲:“趙子威,不是有人要害趙長江,是有人與池靖卿有恩怨,只因你與他走得親近,纔會牽連到趙長江罷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提醒趙子威,卻暗含挑撥離間之意:若不是趙子威與池靖卿走得過近,齊師身後的人,也不會拿趙長江來開刀。換句話說,只要趙子威與池靖卿解除合作關係,趙長江自然會安然無恙。
池靖卿黑漆漆的眼眸,深邃幽暗,聞齊師之言,嗤之以鼻,不予理會。
齊師獨自出現,這樣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他們不止來了三個人,便說明了他也定不是自己一人在這墓中,趙長江身邊,至少還有兩人看守,並且自信身手了得。
面具將手中的液體灑在繩索上,只聽滋啦滋啦細微的聲音響起,在空曠寂靜的墓室尤爲明顯。
齊師當下警覺,一擡眼,只見池靖卿拿着一把玄色匕首,在割着繩索,當下心中冷笑不止。
嘲笑着開口:“二王爺,那繩索是由特殊材料製成,任你拿什麼割,也沒有半點作用,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適才趙子威已經割過了繩索了,現下池靖卿竟又試了一次,真是愚不可及。
面具輕咳了一聲,收了手,聞言嘖嘖了兩聲,竟笑着開口:“齊師,這墓室太久沒有死人了,裡面的鬼魂太久沒有迎接新成員了,不如你過去陪陪他們?”
笑聲在森冷的墓室中迴盪,聽起來有些怪異。齊師條件反射的四下看着,見周圍除了他們幾人,只有森森白骨,心下鬆了一口氣。
再看向池靖卿幾人時,只聽陣陣破空之聲響起,三柄短刀直奔面門,飛射而來。齊師條件反射後仰着身體,一個空翻站起來。
趙子威只覺身體一沉,下意識地調整好姿態,穩穩的落在地上。再朝那白網看去,只見白網上破了一個足以穿過一人的大口子。
不由自主地看了面具一眼,來不及詢問,就見齊師朝一間耳室快速跑去,趙子威身影一動,快速跟了上去。
池靖卿掃了一眼面具手中的白色瓷瓶,眼底閃過一絲異樣,面具搖了搖瓷瓶,隨口說道:“硫酸,回去借你研究。”說着收起瓷瓶,朝趙子威進去的耳室看了一眼。
池靖卿聞言,微微點頭,二人追着趙子威而去。
趙子威剛追到了耳室,便急忙停下了腳步,目光一掃,只見角落中有一個被綁的中年男子。頭髮似乎一夜之間白了許多,面色蒼白,雙眼半閉着,嘴脣乾澀發裂,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只能從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可以判斷出此人還活着。
趙子威愣在了門口,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驚愕轉爲憤怒。
一個大步上前,拔出佩劍,直指着齊師,手背上青筋突起:“齊師,你禽獸不如,我爹從前是如何待你,你現下又是如何對待我爹,你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
池靖卿二人剛到了耳室,便聽趙子威暴喝的聲音響起,朝耳室角落看去,便見趙長江虛弱的不成樣子,癱坐在地。
面具眉頭一皺,打心底裡反感這種做法,卻又清楚在這這種情況下,不得不這樣做。
現下人到齊了,雙方對峙着。
齊師有恃無恐地看了一眼趙子威手中的長劍,手一擡,兩名打手手中的劍,齊齊地架在趙長江的肩上。
趙子威握着劍的手發抖,面色滿是憤怒,眼眸深處,又頗爲無奈,最終還是垂下手,手中的劍指着地面,看着齊師,質問着:“好樣的齊師,如今你手中有籌碼,你究竟要怎麼樣,說吧。”
趙子威被逼無奈,只得談條件。
卻見池靖卿朝裡面走着,全然不擔心齊師的人會失手殺了趙長江。
齊師見他上前,心中大驚,後退了三步,大聲道:“二王爺這是不顧趙長江的性命了嗎?趙長江可是因爲你纔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卻不在乎他的生死,未免也太令二公子心寒了吧。”
話雖是說與池靖卿,卻是看着趙子威。言下之意便是,趙子威再怎麼爲池靖卿賣力又如何,到了生死關頭,還不是將他的生死置之度外。
趙子威雖不受齊師挑撥,但仍是吃了一驚。看向池靖卿的目光透着探究,冷着臉,等着他下一步會如何。
池靖卿腳步一頓,站在齊師對面,漆黑的眼眸對上齊師的眼,後者條件反射的後退了半步,心下暗驚。
兩人在氣勢上,顯然不是同一個等級,齊師明顯落了下風,卻仗着手中有人質,硬着頭皮與其四目對視着。
半響,齊師架不住池靖卿這樣看着,後退了一步,朝趙長江的位置走去,同他離得遠了,這纔開得了口:“二王爺,你不要忘了,寮主還在我們手中,你若輕舉妄動,趙長江因此喪了命,你可要小心了。”這話,分明是說給趙子威聽。
池靖卿掃了一眼趙長江身邊的二人,輕蔑一笑:“齊師,你爲符相做事,符相只派了這麼兩個人給你嗎?”
言下之意,他知齊師背後的人是何。
齊師心下略驚,眼眸微眯,二王爺池靖卿,向來喜愛撫琴,不問世事,甚至有些閒散,符相與自己一直是單線聯繫,素來未走漏風聲,連日日與他相處的趙長江都未發覺有什麼不妥,他又怎會知道自己是符相的人?
走神間,趙子威與面具二人齊齊動了。趙子威身影一動,一息之間,移到了齊師身側,後者頓時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亂,下意識的拔出刀。
趙子威在齊師有所行動前,便從他的肢體細微變化,察覺到了他會有何舉動,右手提刀,伸出左腿,掃向齊師身體下盤。
趙子威的刀法,整個江湖寮無人不畏懼不敬佩,現下他出刀,齊師心中一驚,立刻身體後仰,想躲開趙子威的刀,卻未想到,雙腳剛往後一動,竟抵在了趙子威的腿上,趙子威左腿一勾,齊師一個重心不穩,徑直朝後面倒去,料到自己會摔下,一手撐着地面,企圖將自己撐起來。
趙子威的刀逼近喉嚨,齊師撐着地面的胳膊仍支撐着,上半身僵硬着,冰涼的觸感從動脈處傳來,熟悉冷兵器的人,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齊師被制服在地,趙子威雙眼迸射出憤怒與殺意,直直的射在齊師面門之上,彷彿要將他的腦袋穿出一個洞來。
趙子威拿刀逼在齊喉嚨上,擡眼看向趙長江,只見挾持趙長江的兩名打手,瞪大了雙眼,動脈處噴着血柱,呈“大”字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池靖卿一直未動,見面具攙扶着趙長江,冷硬的臉色緩和了一分:“現下還未天亮,我們快些出去。”
語氣極其平常,好似地上那兩句屍體,不過是森森白骨中的一具罷了。
齊師被趙子威挾持着,狠狠瞪着他,嘴巴一蠕動,池靖卿身形一閃,眼疾手快的上前,卸了齊師的下巴,只見他瞪着雙眼,狠厲的目光落在池靖卿身上。
池靖卿撕下一塊衣料,擦了擦碰到齊師的那隻手,隨手扔了手帕,齊師面色鐵青,目齜欲裂。
趙子威與面具交換了肩上扛着的人,三人原路返回,朝出口走去。
晨光熹微,橙紅色的朝陽從東邊地平線升起,天邊雲彩被光芒所染紅,朝霞如火。
初秋早間有些涼,草葉上掛着大滴的露水,陽光透過層層枝椏照射在水珠之上,顆顆露珠似水晶,晶瑩剔透。
三道身影快速穿梭在樹林間,三人剛出了樹林,連城便傳出了一條爆炸消息——將軍墓被盜了。
連城靠近邊境,魚龍混雜,土匪猖獗,大家大戶被偷盜,乃是常有之事,但偷盜將軍墓,卻素來未有過。
誰都不敢想象,挖墳掘墓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現下竟然發生了!
連城百姓人心惶惶,皆要府尹快速查清,將人捉拿歸案。府尹當即下令,封城門,挨家挨戶的查,就算將連城翻過來,也要將人找到。
城門不遠處,三位中年男子,推着貨車,戴着草帽,帽檐壓的低低的,正朝城門口張望着。
“靖卿,現在怎麼出去?”面具嘴角叼着一根稻草,見城門口官兵嚴密把守,嘖了一聲,“城門是走不了了。”面具說罷,轉過頭,與其餘二人,推着貨車離開城門。
池靖卿掃了一眼遍地的官兵,眼眸幽深,薄脣輕啓:“將樑小姐帶出來。”
面具應下,三人迅速消失在街上。
一整天,連城街道上,隨處可見官兵的身影,連長相兇惡的百姓,都要被再三查問,可見事態之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