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熱鬧的一件事,莫過於皇上要爲成王選妃。
成王是李勳的第四子,名李顯,今年已二十二。從小便不得皇上的寵愛,別的皇子,早早封了王,賜府邸。而李顯直到十八歲那年,才真正引起皇帝的重視,封了成王,並賜了府邸在宮外。
哪本小書裡沒有個惹人心疼的男二?李顯便是這麼一個存在,身世悲涼,對女主用情至深,三番四次救了女主。偏偏女主一根筋,只喜歡對自己瞧不上眼的卓越。
成王生母早亡,擇妃這一事自然落到了皇后的頭上。
皇后本家姓滕,正是威武將軍滕徵的親姐姐,也就是滕音的親姑母。
這一日,滕皇后發了帖子,說是宮裡請來了新的戲班子,宴請官員的家眷到宮裡一同觀看。
雖沒有明着說是爲成王擇妃,但大家心裡明鏡似的,哪兒不明白?凡是有些眼色的夫人,都不願帶自家女兒去。成王是誰?生母是位宮婢,死後連個位份都沒有。他背後無依無靠,若不是他十八歲那年,替皇帝解決了一樁煩心事,恐怕連個王爺都撈不着。
王氏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她自然是不擔心的,女兒已經許了卓王府,就當帶着凌歡去漲漲見識。
這事許夫人知道了。這日起了個大早,在丫鬟的伺候下拾綴好後,興匆匆地去了福安園。
凌海已經去上朝,王氏正在主院用早飯。
“夫人,許夫人來了。”有丫鬟跨進房門,恭敬地道。
王氏覺得奇怪,妹妹今日怎麼這般早,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淡淡道:“撤吧。”身旁伺候的婆子遞上早已備好的絹子,丫鬟們麻利地收拾了桌子。
丫鬟領着許夫人進了主院。
“姐姐。”
王氏一擡頭,便看見許夫人笑晏如花,不由問道:“大清早,怎麼心情這麼好?”
許夫人在王氏的身側坐下,“聽說皇后娘娘發了帖子,宴請羣臣的夫人和小姐們?”
王氏點點頭,頓時瞭然,她倒是忘了這茬,妹妹常在南潯城,自然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看許夫人喜上眉梢的模樣,定然以爲成王妃是個美事。
她看了一眼婆子,婆子會意,讓滿屋子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王氏道:“妹妹,可是想讓我帶容橙與容月一道進宮?”
“這是自然。”若是被選中了,豈不是成了成王妃?
王氏搖了搖頭,道:“這成王看似風光,可哪裡比得上別的皇子?甚至連尋常的官宦人家都不如。聽姐姐一句,這皇家的親事呀,不好攀。”
王氏聞言,卻是一瞪眼,也不再管別的,幽幽埋怨起來:“姐姐,您這是歡歡找了門好親事,便不管容橙和容月了嗎?她們可是您的親外甥女。”
王氏見自己苦口婆心地勸,也沒落到個好,語氣也生硬起來:“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便帶她們一塊兒去!”
若到時候真的選上了,往後不如意了,也別來怨我!
二人不歡而散。
翌日,王氏還是帶着凌歡與許家姐妹一道入了宮,三位小姐打扮得都略顯素淨。
宮人引着她們,徐徐往碧春宮走去。
今日天氣不大好,不見一絲陽光,雲朵層層疊疊地浮在空中,已是深秋,風一吹,枝頭上殘敗的黃葉紛紛揚揚落了一地。狹長的宮道上,每百來步便能見着拿着掃帚打掃的宮人,見了盛裝打扮的官夫人小姐,皆停了動作低下頭行禮。
入宮之前,王氏曾叮囑過,宮裡不比外頭,務必記得少做少說,能不說便不說,若是惹惱了宮裡的貴人,可是不得了。
凌歡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倒是許容橙與許容月,表情鄭重地應了下來。
許容橙自然知道,這是王氏爲了她的親事,才特地帶她們二人一道去的,眉心不自覺地擰了擰,有些厭煩這樣的相親,可又不能拒絕,這是母親特地央了姨母的。
凌歡頭一遭來宮裡,覺得有意思,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許家姐妹則是低着頭,規規矩矩地跟在後頭,許容月也收斂了日常與凌歡胡鬧的性子。
沒多久,便到了設宴的碧春宮。
主殿前,已是聚集了許多婦人,皇后還未來,三三兩兩圍着一團,好不熱鬧。
宮人將她們引到殿前,便退了出去。
王氏粗略一看,今日來的人,還真不少。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來的多數是低品階官員的夫人,二品以上的少之又少。位高權重的大多都稱病抱恙,推了這宴會,若是花枝招展的上趕子來,豈不是光明正大地與滕皇后作對,給皇后添不痛快嗎?
“凌夫人。”有人迎上來,熱情地與王氏打招呼。
王氏臉上亦掛着笑迴應,開始與人寒暄起來。
凌歡與許容月默契地對望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共同的情緒——無趣。
殿前的一大片空地,早就搭好了戲臺子,濃妝豔抹的戲伶身穿五顏六色的寬大戲袍,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宮裡不能隨意走動,許家姐妹三人規規矩矩地看了一個下午的戲。
將近日暮,皇后終於姍姍來遲。
夫人們攜小姐已一一入座,唱戲的伶人們下了臺,空靈悅耳的絲竹聲遙遙傳來。
“參加皇后娘娘。”
“平身。”
滕皇后的聲音不似想象中那般威嚴,沉穩又不失柔和,聽到耳裡頗有些平易近人的味道。
起身的瞬間,凌歡偷偷擡眸,遠遠看了一眼。滕皇后身穿真紅大袖衣,衣上的金織龍鳳紋栩栩如生,周身皆是珠釵環佩,更顯雍容華貴。她嘴角雖然帶着笑意,可看那眼神,似乎不怎麼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