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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妙 計

十一. 妙 計

出航第一天郵輪上就有演出,各艙的遊客在聽到廣播裡的這條消息後都興奮異常。在茫茫大海上,要排解旅途中的寂寞和無聊,還有什麼比一場熱鬧的演出更好呢?

公主號的餐廳是按照承載人數的三分之一設計的,雖然這次的乘客並不是很多,但即便這樣,演出來臨之際,寬敞的餐廳依舊被來看演出的乘客填得滿滿當當。

人羣中的賀振良擡腕看了下時間——下午四點整。他瞟了眼同坐一張餐桌的雷震,見他正不動聲色地仔細觀察着場內的客人,便又看向餐廳的各個角落裡的青幫衆人,見他們也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觀察着,沒有半點能引起旁人注意的地方,心中安穩了許多。按照雷震的計劃,在船上辦場演出,吸引大量乘客過來一一甄別的同時,派人去客艙排查沒來看演出的乘客,這樣一來,只要敵人在船上,就一定能找得到。

雖說雷震心思縝密,但畢竟對郵輪不甚熟悉,完全沒想到萬一敵人要是躲進貨倉或者輪機室抵死不出來,又該怎麼辦?要知道以這兩人的身手,在這麼大條船上,只要想躲,就肯定不會被發現。再說,兩個敵人都是化妝逃脫的,一時間怎麼可能辨認出來?但賀振良也拿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只能詳細向蘭山衆人告知敵人的大致身高和身材特點,又再三叮囑男人左手帶傷,鞋子上有塊指甲油,先按雷震的部署試試。

在這羣人裡,他並沒有看到那兩個日本人的身影,相信青幫的朋友也一樣。那就是說,敵人很警覺,並沒有來看演出。有那麼一個瞬間,賀振良希望杜立的判斷是對的——敵人發現他們在船上,就下船逃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會再去和兇殘的敵人戰鬥,不會再有人流血,不會再有人犧牲……但這種想法在他腦中只一閃念,隨即便消逝得乾乾淨淨。

身爲黨國軍人,我怎麼可以有這種畏縮的念頭?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公主號。”胖胖的船長高舉着話筒,滿臉洋溢着喜悅,用英語說:“希望你們能在這艘世界一流的郵輪上,度過一次美妙的旅程。”

乘客中大半是不懂英文的中國人,船長的致辭雖沒聽懂,但見這胖老頭說得興高采烈,想必說的是吉利話,便也跟着起鬨鼓掌。乍看上去氣氛熱烈得不得了,實際卻是船長話才說了半句就迎來了掌聲,或者一個意思表達完了,底下卻無人鼓掌。

見這羣乘客鼓掌鼓得莫名其妙,船長也覺得尷尬,不想再多說,扔下句“祝大家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便走下了臺。

帶着瓜皮帽,穿着黑色長衫的黑蘭笑着走上臺,向四周團團作揖,說一聲:“老少爺們們,接下來,就由小的我來伺候大傢伙一段古彩戲法,還望各位多多捧場!”

打從船長講話到現在,只有這句話是所有人都真真地聽懂了,見這姑娘一身颯氣,話又說得乾乾脆脆,不知哪個乘客大聲喝了個“好”!接着便爆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黑蘭左手往空一抓,攤開手掌時,已多了三粒烏黑的豆子。又把桌上的三隻小碗一一掀開亮給大家看,顯示碗中空無一物。她左手再握成拳,吹一口氣,念聲“一二三四五,蘆花棒槌鼓”右手隔空向中間那隻碗一指,再攤開左手時,竟空空如也。她麻利地掀開中間那隻碗,只見碗裡竟憑空多出三顆豆子來。

她這番動作並不快,一舉一動都被大家看在眼裡,誰也不知道這小丫頭究竟是怎麼把豆子移到碗中,紛紛嘖嘖讚歎,報以熱烈的掌聲。

又耍了幾套“空碗來豆”的小把戲後,只聽臺下一個漢子大聲叫道:“這把戲沒啥了不得,俺已經看出門道了。”

乘客們見來了砸場子的,掌聲、彩聲都停下來,等着看這小姑娘怎麼應對。

黑蘭大方地一笑,說:“這位老哥,您要看出了門道,歡迎上臺來指點指點。”

那漢子晃着膀子上了臺,粗聲大氣地說:“這兩手小把戲還能騙的了咱?丫頭,敢和咱賭一場不?”

黑蘭也不生氣,笑吟吟地看着他問:“老哥,你說怎麼個賭法?”

那漢子得意地說:“你就變剛纔那第一個戲法,俺喊停你就停,俺能把你藏下的豆子找到。要是叫俺找到了,你就算輸。”他眼珠一轉,又說:“俺和你賭十塊大洋,敢賭不敢?”

黑蘭從懷中摸出一把大洋,數出十枚撂在桌上。那大漢似乎不滿意,向臺下嚷:“有沒有誰跟我一起搏一搏?給這丫頭點教訓。”

觀衆們看他一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小姑娘,干擾了表演,已是極不情願。都哄叫着讓他滾下臺去。黑蘭見狀,又是團團作揖,說:“列位,小的我願意和這老哥賭一場,也斗膽和列位賭一場。”聽她這麼說,觀衆都住了口,等着聽她說賭些什麼。只聽黑蘭朗聲說道:“小的我這點本事雖然不濟,那也是祖宗傳了幾百年的手藝。今天我就亮亮祖宗教的手藝,就按這位老哥說的,他什麼時候叫停我就停,要是他能找出豆子來,就算我輸,我請在座列位一人喝一杯酒……”她頓了頓,故意賣個關子,四下一看,見大傢伙都巴巴地等着她繼續說,這才說道:“不過,要是這位老哥找不出豆子,那可就是我贏了,到時候,還請列位再給小的捧個錢場,打賞多少全憑您的心意,可好?”

能坐得起郵輪的,哪怕是三等艙的乘客也不會太窮,這點小錢當然賞得起。聽她這麼說,大家吩咐起鬨喊好,催她快點開始。

黑蘭又是團團一作揖,先把袖子挽起來,露出雪白的小臂,向臺下說:“列位看好了,袖子裡沒藏東西”。接着依次掀起三隻小碗,臺下衆人都看得真切,碗裡確實空無一物。

這次她動作更慢,先亮出左手給大家看,然後迅速地向空中一抓,慢慢張開手看時,裡面多了三顆豆子。

這套戲法她第一次演時,觀衆只是看個熱鬧,並沒看多仔細,可如今大家都在同她賭賽,想找出她動作的破綻,幾乎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眼見她這次動作比第一次還要慢許多,袖口也高高挽起,怎麼就能憑空變來三顆豆子?一時間臺下讚歎聲,嘆息聲,唏噓聲交織在一起,已有好事的先喊着“好”,往臺上扔起大洋來。

黑蘭衝那漢子一笑,說:“老哥,你可看好了!”說着把三隻碗都扣過來,左手攥拳握住珠子,口中念道“一二三四五,蘆花……”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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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蘭被這一聲爆喝嚇得臉“刷”地白了,恐懼地看着那漢子。只聽他得意地說:“這三枚豆子,只怕已經不在你手裡了吧?剛纔你扣碗的時候,把豆扣進碗裡了。”聽他這麼說,臺下議論紛紛,都覺得他分析得有些道理,那漢子大模大樣地伸手掀開中間的碗,不料一掀之下卻驚呼“哎呀”——原來那碗竟是空的,裡面連半個豆影也沒見。他似乎不相信這個事實,把三隻碗一一掀開,誰知裡面竟都沒有豆子。

黑蘭急的不得了,帶着哭腔說:“老哥,我這詞才唸了一半你就打斷了,現在豆子沒了,這戲法變不了了……”說着攤開左手,裡面竟也沒有豆子。

臺下一人問:“姑娘,豆子哪去啦?”

黑蘭委屈地說:“老祖宗留下的詞,要念完整了豆子才能變到碗裡。現在念了一半,豆子……肯定是老祖宗收着呀,我怎麼知道哪去了?”

那人鼓勵說:“你再念一遍試試,看能不能變出來。”衆人也紛紛應和,叫她再念一遍。

“一二三四五,蘆花棒槌鼓……”黑蘭念得有氣無力,用手一指那隻碗,掀開看時,裡面什麼都沒有。她“哇”地哭起來,說:“完了完了,老祖宗肯定生氣了,以後我這戲法也變不成了,我可怎麼活呀……”

那漢子站在她身側,見她哭得可憐,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急的抓耳撓腮,說:“別哭別哭,咱們大傢伙給你想想辦法……”見她不爲所動,又幫着出主意:“老祖宗生氣了,咱怎麼做才能哄他老人家高興?”

黑蘭止住哭聲,想了想說:“他老人家就喜歡喝酒,每次都要供奉好酒他才靈驗,讓我們能變出豆子來……”說着說着,又開始哽咽:“可是我飯碗都砸了,哪來的錢給他老人家買酒哇……”

那漢子倒義氣,從兜裡掏出一把大洋扔在桌上,說:“這些你都拿去孝敬老祖宗……”不料黑蘭撇撇嘴說“這點哪夠”,他急切分辨道:“我身上就帶了這麼多,要不然……”他向臺下說:“大傢伙給想想辦法,別讓小姑娘爲難,好不好?”

賀振良早看出這漢子也是蘭山青幫的人,和黑蘭一起一唱一和演雙簧多討點賞錢。又見那幾個青幫弟子趁着收賞錢之際,仔細查驗了餐廳中每個人的面貌,不禁嘆了口氣,暗贊江湖中人鬼點子真多。

聽賀振良嘆氣,雷震微笑道:“這點小伎倆,怕是瞞不過您,想必您已經猜到豆子在哪裡了吧?”

賀振良向自己的臂彎出指了指,雷震哈哈大笑,說:“賀長官真的是神目如電,我就說瞞不過您的。”

原本按照這“空碗來豆”的把式,表演者在掀開碗向觀衆表明碗中無豆後,扣碗時會迅速地把手中的豆子扣進碗裡。所以再掀起碗時,豆子會出現在碗裡。但這套把戲如果加上個插科打諢的“幫手”,再這麼變就不靈了,畢竟這個“幫手”扮演的是來挑事的角色,有權隨時叫停,要是掀開碗看到有豆子在,把戲也就被拆穿了。而這種“加掛”的“空碗來豆”的把式是,表演者在第一次亮出豆子後,把豆子藏進挽起的袖子裡。這樣,在中間大段的非表演時間裡,不但碗裡沒有豆,手裡也沒有豆,等到要變豆子出來時,再從袖口取出豆子。所以,現在這豆子當然是被藏到了黑蘭挽起的袖口中。

果然,在收了大家慷慨解囊捐助的“酒錢”後,黑蘭破涕爲笑,轉圈再次作揖謝過後,對那漢子說:“老哥,也多謝你啦,老祖宗現在不怪我啦”說着朗聲念道:“一二三四五,蘆花棒槌鼓”瀟灑地朝碗一指,一伸手就要揭開。

那漢子大喊“等等”,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說:“小姑娘,怕不是你手裡藏了豆子?”黑蘭豪氣地說:“老哥,你要是信不過我家老祖宗,就自己過去把碗掀起來。”

那漢子有些窘迫,說:“這個倒是不用,你自己過去翻就是。”

“嗐,剛纔要不是你,老祖宗也不會讓我變出豆子來,可能現在他老人家還在生我的氣呢。”黑蘭把碗一翻,裡面果然是空的。

看到她掀碗,賀振良問:“剛纔那兄弟拉她一把,她應該是趁這機會把豆子取到手了,現在她才把豆放進去,對吧?這樣等會不管誰去掀碗,裡面都有豆。”

雷震苦笑着搖頭說道:“要是觀衆都和您一樣,哪有我們的飯吃?”

黑蘭把碗重新扣好後一再相邀,那漢子嘿嘿笑着,拘束地走過去,掀起碗來,只見三顆油亮地黑豆,整齊地扣在碗底。

觀衆掌聲雷動,大洋雪片般甩上臺來。又演了幾套“帽子戲”和“繩子戲”後,黑蘭見小石頭在臺下招手示意,知道廳裡的乘客已被查驗得差不多了,便團團作揖,結束了表演款步下臺。

待她走到身前,雷震打趣她說:“黑妞,你那點把戲,賀長官可全看破了。”

ωwш_ ттκan_ ¢O黑蘭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說:“戲法不過就是把東西藏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罷了,看破沒啥,不說破就行”看着空蕩蕩的桌面,她立馬把嘴撅得老高:“我都要餓癟了,你們也不知道給我留口吃的!”

賀振良一擡手叫來侍者,把餐單遞給她看,說:“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公主號上的餐單都是英文,黑妞只掃了一眼就遞還回去,嘟噥着說:“曲溜拐彎的字,一個也認不得,不吃了。”

雷震見她耍小孩脾氣,便拉下臉來責備道:“再這麼沒禮數,我就再不帶你出來……”賀振良忙制止他,說:“不礙的”,又對黑蘭說:“小姑娘,要不我來幫你點菜?你愛吃什麼?有什麼忌口?”

黑蘭嘟着嘴:“愛吃肉,四條腿的不吃板凳,兩條腿的不吃活人……”又氣呼呼地說:“姑娘就姑娘,幹嘛非加個‘小’?”

雷震嘆道:“這孩子越來越沒個模樣,賀長官多擔待些……”賀振良卻笑着擺擺手,完全不在意,只看着菜單念:“牛排,奶油焗雞,凱撒沙拉,紅醬意麪,再來個……酥皮海鮮菠菜湯,夠麼?”

雖然黑蘭不知道意麪沙拉爲何物,但一聽有雞和牛肉吃,而且是專爲自己點了四菜一湯,顯然是足夠重視,立刻開心起來,滿口答應:“夠了夠了。”

等飯的功夫,幾個派出去檢查船艙的蘭山弟子也陸續回來彙報,說並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

按照雷震的安排,在餐廳表演戲法時,杜立、白珊、唐靜等幾名精銳兩人一組,挨個排查每一間客艙。大家都知道敵人身手了得,所以排查時只在艙外隱蔽觀察,避免和艙內的住客相見。如果在觀察時被發現,則打出“邀請觀看古彩戲法”的幌子來。但現在唐靜等人都已回來,只有杜立白珊這組遲遲沒有消息,賀振良心中惦記,又不想在雷震這種江湖中人面前表現出急躁,失了身份,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遠遠看見備餐間裡推出一輛推車,上面堆放着閃亮的碟碗,黑蘭期待地指着說:“是不是咱們點的菜來了?”賀振良估摸了一下時間,又見推車上擺着一盤牛排,便笑着微微點頭。等推車過來,黑蘭興奮地站起來,伸手就把盛着牛排的盤子端起來放到桌上。

推車的侍者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驚問:“小姐,這……是要幹什麼?”

雷震看着這個美國佬不知所以,賀振良卻聽懂了這句英文,問:“這些不是我們的菜嗎?”

“NO NO”侍者擺着手說:“這些是送到頭等艙一號房的,是楊先生的晚餐。”

頭等艙一號房,楊先生,這兩個詞讓賀振良迅速想起早晨看到的那一幕諂媚的送別,想起萬墨林跟他說起的,那位香港衛生署派往美國給港督買藥的專員,可他不是一個人出差嗎?怎麼一頓晚飯吃這麼多?

“這些都是楊先生點的?”

“YES”

“他自己吃這麼多?”

侍者無奈地聳着肩說:“我只負責送飯,至於是幾個人吃,不是我的工作。”

賀振良一閃念,突然想起剛纔黑蘭說得那句“戲法不過就是把東西藏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罷了”,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見賀振良忽然神色大變,雷震還以爲是上菜出了問題,說:“如果別的客人急,就先給他們端了去,咱們沒關係的。”

不料賀振良滿眼驚恐,盯着他說:“他們可能就藏在一號房,咱們快去!”

*******

幾個人風風火火地上到頭等艙的樓層,當看到杜立和白珊站在通道口時,賀振良長出一口氣——看來早間那番話起了作用,萬幸這老怪聽了勸,沒有再以身涉險。

杜立卻不知道賀振良此刻的心情,一見他來了就說:“有問題”

白珊向一號房一指,補充說:“一直拉着窗簾,裡面什麼都看不見”

賀振良見他們沒事,心先放下了一半,又責備:“發現有問題怎麼不馬上報告?”

白珊說:“我們還在想辦法確認屋內的情況,所以沒向你報告。”她衝一號房揚了揚下巴:“一點動靜都沒,老大你有什麼高招麼?”

賀振良點點頭,心中迅速盤算着——拉着窗簾,晚餐又點了滿滿一推車的東西,這位專員的做法着實讓人起疑,可是,要怎麼做才能確認屋內的狀況呢?

如果貿然去敲門詢問,萬一那兩個日本人真在裡面,豈不糟糕?

隨即又想,此事萬萬不能驚動船上的水警,一旦驚動水警,事情就會由美國人接管,就算美國水警訓練有素,能一舉擊斃兇頑,可到時候罪犯所有物品都得被美國人收走,恐怕自己連手都插不上,那金印豈不是白白送給了美國人?

要怎麼做才能既不驚動美國人,又能順利地確認裡面的狀況,並把敵人解決掉?

他腦震盪未痊癒就上船顛簸,又遇到這樣棘手的問題,一時間想不出主意,只覺得滿嘴苦澀,天旋地轉,腳下再站不穩。白杜二人緊忙上前一步扶住,把他攙回房間坐下。

看到賀振良忽然變成這樣,雷震已把他的心思猜出了八九分,等他坐穩後笑着問:“賀長官是投鼠忌器吧?”

賀振良接過白珊遞過來的水,苦笑着說:“掌香纔是神目如電,有什麼妙計就請快點賜教,不要再吊兄弟的胃口了……”

聽他把“神目如電”這句稱讚原封不動還回來,雷震哈哈大笑,說:“談不上什麼妙計,只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但肯定能遂了你的願”頓了頓又說:“不過有件事,還請賀長官先答應我。”

“什麼事?”

“金印到手後,得讓我先帶回蘭山去祭告祖師爺。”

**********

對於霧隱健太和剎那來說,這位楊專員只怕是他們經歷過的最好控制的人質。這個戴着眼鏡的傢伙一聽兩人說只是想借這個地方躲躲,到上海就下船,又承諾絕不傷害他的性命,立刻滿口答應。而自從剎那進了屋,這傢伙的目光幾乎就沒離開過她,好幾次剎那被他看得發毛,想給這個色迷迷的傢伙一點教訓,都被霧隱健太厲聲喝止——我們借用人家的地方,理應讓主人也高興纔是。看一看也不會少塊肉,有什麼大不了?

每當這時候,剎那就會忿忿地想:真不知道少佐是怎麼了,把人質打暈了不是更好控制?

也許是要向美女展示自己的品味,晚餐時,專員大人不但點了五分熟的牛扒,芝士龍蝦,還點了瓶波爾多紅酒,真虧他有胃口吃,所謂“色膽包天”也許就是這樣吧。

假如他看到百利旅社裡那三個青幫弟子的死狀,不知道還吃不吃得下?

都不用兩位“綁匪”吩咐,專員自己竟主動要求侍者把餐車放在門口馬上離開。看他興沖沖地拽着餐車走回來,還不忘對剎那諂媚地笑着,霧隱健太無奈地感慨:“有時候美貌就是比刀子管用啊……”

之前在香港時。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霧隱健太的食物一直是自己製作的“兵糧丸”,這種用麪粉混合糙米制作的,包裹着鹽、糖、油的乾飯團,是傳統的忍者食物。雖然能提供熱量,但味道的確不敢恭維。剎那除了和淺野重一在一起會正常吃飯外,爲了省事,也一直靠壓縮餅乾充飢,此時見專員大人並無敵意,請他們吃得又是這麼奢華的美食,怎麼有理由拒絕?

剎那畢竟放不下心,看着推車上滿滿的美味,有些遲疑,去包裡摸出壓縮餅乾來。

霧隱健太向她揮揮手:“喂喂,這麼多美味,怎麼還去啃乾糧?”看到剎那慢吞吞地坐到桌前,便指着推車,用責備的語氣開着玩笑:“快佈置飯菜呀,你這個懶女人,不會做家務嗎?”

剎那默默地站起來,和興奮地專員一起把推車上的杯盤碟碗擺到餐桌上,再次坐下後,她猶豫地說:“這些……太油膩了,我還是吃自己帶的東西吧”

霧隱健太故作驚訝地問:“喂喂,你不會現在還惦記着‘食香藥氣體’吧?”

“食香藥氣體”並稱爲忍者五道,是忍者日常修行的指導。其中的“食之道”規定了忍者的食譜,諸如小麥、番薯、糙米、豆腐之類。這些熱量很低的食品,讓照此修行的忍者能保持輕盈的體態。

剎那對他的玩笑無感,搖搖頭規勸道:“我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還是吃咱們自己帶的東西吧。”

霧隱健太瞪起眼睛誇張地笑着說:“哎呀哎呀,女人了不起的直覺呀,你覺得不好,恐怕是因爲這位先生的眼睛長到你屁股上了吧,哈哈……”忍者試圖用粗俗的笑話緩解她的緊張,見沒奏效,又大大咧咧地說:“放鬆些,你也不想想,楊先生這麼合作,誰能發現我們藏在這裡?”

剎那不想違揹他的意願,切下一塊牛扒,小心地咀嚼着。見上司得意得有些忘形,她心裡忽然蹦出一個成語——樂極生悲。

這麼緊要的時候,怎麼可以這麼想?她趕快把這個不祥的成語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又默默唸了好幾遍“阿彌陀佛”。

看自己謹慎的部下終於肯享受美食,霧隱健太開心地笑着,也開動起來。切着流淌出汁水的牛扒,他想起那位愛吃牛扒的拿督。便拿起盛放蘸汁的銀盞聞聞,回憶着當時的情景。“那傢伙現在應該已經投胎了吧?”他看着對面佩戴着餐巾,煞有介事切着牛扒的專員,心想,要是在系餐巾的位置用苦無劃開道口子的話,不知道這傢伙的血會不會也噴得那麼猛……

專員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尷尬地笑笑,端起酒杯說:“這酒還可以,請嚐嚐”看剎那和霧隱健太都喝了口酒,解釋說:“顛簸會破壞紅酒的味道,郵輪上能喝到這種味道的紅酒,已經很不錯了。”又笑着對剎那說:“希望這一餐您吃得開心。”

剎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切自己盤子裡的牛扒。

眼見過了夜就到上海,又趕上這麼個傻得不着四六的人質,霧隱健太心情好得簡直沒了邊,打趣道:“喂喂,主人和你說話哪!”

專員再次尷尬地笑笑,忽然想到一事,問:“二位該不會是……夫妻吧?那樣我可就太冒犯了……”

看到這傢伙一副花癡的樣子,忍者忍着笑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和她只是……”他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說明兩人的關係,話說了一半就卡住。

剎那厭惡地說:“我們只是夥伴關係”

“對對,我們是夥伴”霧隱健太應和着她的話,把另一塊牛扒送進嘴裡。也許是手臂受了傷的關係,也許是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他覺得自己睏乏的難以忍受,似乎連咀嚼的力氣都沒有。

專員笑着點點頭,似乎對他們的答案相當滿意。他努力地坐直身子,想要保持自己的紳士風度,卻還是一頭栽倒在餐桌上。忍者驚恐地看向剎那,見她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也困得不行。

“媽的!安眠藥!”霧隱健太一巴掌拍在高腳杯上,碎裂的玻璃扎進手掌,卻也不過只讓他多保持了幾秒鐘的清醒,這幾秒鐘的清醒就像獵豹口中的羚羊,再怎麼掙扎,終究還會被身後的巨口吞沒……

唐靜手圈住耳朵,趴在門上聽着。聽了一陣,確認屋內再沒有聲音發出後,她熟練地掏出一個錐子樣尖細的東西,伸進門鎖裡擰了兩下,推開了門。

白珊和杜立端着槍瞄向屋內。黑蘭卻沒他們那麼緊張,伸頭看見桌邊三人都已躺倒,驚歎:“姚大叔,你這藥真靈。”

那姓姚的青幫弟子得意地說:“怎麼着,這回不說我是‘賣假藥’的啦?”他是做藥材生意的,時局艱難,藥品行當也不好經營,誰都難免會做些魚目混珠的事,但這黑妞長了張利嘴,經常貶損他是“賣假藥的”。這一屋子東倒西歪,自然是出自他的手筆。至於如何把藥粉撒進推車上的餐食裡卻不被侍者發覺,對於唐靜這種積年老賊來說,實在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雖然敵人昏倒,白珊卻絲毫不敢大意,端槍繼續指着敵人,衝杜立使個眼色,杜立心領神會,拿出繩子準備捆人。

雷震不像他們那樣緊張,走上前去踢了踢地上的霧隱健太,說:“不用緊張,兩個鐘頭內他們不會有任何知覺。”

白珊滿心惦記給袁偉報仇,此刻見剎那昏倒在地,怎麼忍得住?噔噔噔走過去就要開槍。杜立見狀,忙用手扳住槍機:“別急”。賀振良也說:“別急着殺,先問問清楚。”

雷震附和道:“沒錯,是得問問清楚。”又拱手對賀振良說了句“僭越了”,轉頭吩咐:“去,把東西找出來。”

嚴老七和大慶立刻按掌香吩咐行動起來,經過霧隱健太身邊時,嚴老七照他的頭重重踹了一腳,唾罵:“狗日的,再多活一會……”又埋怨:“早知道他們這麼容易就着了道,何苦讓兄弟們拿命去拼?”

雷震心想這兩人在香港時行事處處小心,哪來的機會下藥?也不多解釋,只斥道:“趕緊找東西,別那麼多廢話。”

幾個人沒費什麼勁,就從霧隱健太的提包中翻到了裝有金印的匣子。嚴老七捧在手裡興奮地說:“就是它,錯不了!”他端詳了一下,用手輕輕一掀匣蓋上的搭扣,那尊黃金鑄就的小印便跳進了大家的眼簾。

黑蘭好奇地湊上前看,問:“你怎麼知道錯不了?”

嚴老七指着金印說:“方三高五,尺寸在那擺着,錯不了。”

黑蘭嘴一撇:“這麼小個東西,你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方三高五?不是方四高八?”唐靜拉了她一把說:“沒規矩,你七叔是誰?還能看差?”須知這嚴老七是師承香山幫的大工匠,對尺寸的判斷極其精確,別說是四四方方、形制規矩的印,哪怕是亭角拱頂這樣複雜的造型,他只要一搭眼就能判斷出長寬高,分毫不差。

黑蘭和他鬥嘴慣了,雖然聽師孃說得在理,依舊不依不饒地問:“那可未必,萬一是仿造的呢?”

嚴老七眼一瞪:“仿造的?誰能仿出來?”他知道幫頭規矩,追回聖物後最先觸摸聖物的須是掌香,便把盒子捧到雷震面前,說:“師弟,你給這傻妞講講。”

雷震把金印從匣子中小心地拈出來,招呼着黑蘭:“你來看。”

黑蘭湊過去左看右看沒看出門道,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雷震掃了一下屋內的陳設,指着茶几上的鐵鑄的菸灰缸,說:“你再看看那個,看和聖物有什麼不同。”

雖說美國人對頭等艙客房中陳設的物件要求很高,這隻馬頭形狀的菸灰缸也算是做工相當精良的工藝品,但一對比就看出二者的差距——馬頭由於是鑄造的關係,中間有一條細細的接縫,但螭虎身上,則完全看不見任何縫隙。

“這有什麼?這馬頭是兩半模具澆鑄的,當然會粗糙些。”黑蘭不服氣地辯解:“這老虎我猜是用失蠟法做的,肯定看不見縫隙呀。”她雖然不會工藝,但畢竟久在蘭山幫頭,一些常用技法的名字還是叫得出來的。

雷震和嚴老七對視一笑,說:“如果我說,這螭虎也是拼到一起的,而且還能打開,你信不信?”

“啥?!它身上連縫都沒有,怎麼可能打開?”黑蘭簡直無法相信,湊近仔細觀瞧時,只聽嚴老七得意地說:“別光找縫,你仔細看看螭虎身上紋理。”

她仔細看着虎身上的紋理,終於,在螭虎彎曲的關節和腰身凸起的肌肉線條上,找到了比髮絲還要細的痕跡。可是,這樣纖細的,不規則的弧形,難道會是零件的接縫?

見平素尖牙利嘴的黑妞滿臉驚歎,嚴老七更加得意,問:“怎麼樣?被老祖宗的手藝嚇一跳吧?”

蘭山衆人在爲金印的真僞爭論不休時,白珊已翻找到霧隱健太藏在煙盒裡的東西,呈給賀振良。賀振良拿着這張手牒翻了翻,和杜立對視一下,都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既然找到了金印並確認過了,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那就趕快開始審問這兩個日本鬼吧。

把兩人捆了個結實,兜頭澆下一盆涼水,外加一頓乾脆的耳光後,他們醒了過來。

賀振良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見剎那吃力地睜開眼,悠悠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聽到這句熟悉的問候,剎那想起,在淺野的套房裡時,他也這麼說過,這該死的語氣和該死的表情,完全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有些東西還是改變了——現在被捆住了手腳,再沒法拿到頭上的鋼簪。

見她冷冷盯着自己不說話,賀振良又問:“說吧,你們爲什麼要這金印?”

“你們這些卑鄙的支那豬!”剎那憤怒地罵,一面小幅度晃動着手腕,試圖掙脫繩索。後腦立刻感到一陣冰涼,白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別亂動,當心和你老闆一個下場”

是她!那時候,就是她射爆了淺野重一的頭!剎那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她轉過頭笑笑說:“我老闆好歹有個痛快,你的朋友死前連氣都喘不上來……”

白珊想起袁偉死前的慘狀,渾身顫抖,“咔”地推開手槍的保險。

賀振良低吼:“冷靜!”等她稍微平復些,又問剎那:“淺野重一再有錢,只怕也僱不起你這樣的人,說,你要這金印幹什麼?”

“我這樣的人?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賀振良一笑:“當然知道。你是‘梅’的人,他是部長助理嘛。”說着揚了揚手裡的手牒,繼續問:“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你們出動一個少佐來親自執行任務?”

“嗤”剎那輕蔑地一笑,反問道:“好,咱們有來有往。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金印嗎?那你先告訴我,你們要這金印幹什麼?”

賀振良看了雷震一眼,說:“幹什麼?這金印本就是我們的東西,物歸原主這個成語,你懂嗎?”

一直沒出聲的霧隱健太忽然大笑起來,說:“物歸原主?真不要臉。你把這金印拿過來仔細看看,印文明明白白寫着,這是豐臣秀吉的東西,怎麼成了你們的?”

“你以爲印文上寫着豐臣秀吉,這東西就是你們的了?”雷震直直逼視着他說:“就像滿洲,上海,南京,青島,和所有被你們佔領的地方,你以爲刷上標語,建立個聽話的傀儡政府,這些地方就是你們的?”他說得激動,連忙深呼吸了幾下,等情緒平復些,又說:“你們想必以爲這東西是堀田重光造的吧?屁!他就是個賊,這東西是我們的聖物,是他從我們老祖宗那兒偷的!”

畢竟很多人都不知道金印的來歷,更別說會知道堀田重光是何許人也了,能說到堀田重光,至少說明這傢伙對金印有相當深的瞭解。但霧隱健太根本不相信他說的,倔強地分辯道:“這金印所有的長度都是五和三,契合太閣家紋‘五三之桐’的數理,難道你們老祖宗也要來拍我們太閣的馬屁嗎?”

雷震大笑,笑到幾乎直不起腰來,彷彿這個日本人說出的不是疑問,而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差不多了,他鄙夷地看了霧隱健太一眼,對嚴老七說:“我懶得跟這種門外漢廢話,你給他好好上上課吧”

嚴老七抱着膀,拿腔作勢地說:“你們肯定以爲這‘方三高五’是這聖物的尺寸了,是不是?”見對方點頭,又說:“你去拿把尺子仔細量量就知道,這兩個尺寸都不準確,只是接近而已。”

“啊?那你剛纔說……哎呦……”黑蘭想起剛纔和嚴老七的嘴仗,又要發話,被唐靜狠狠掐了一把,見師孃瞪着自己,只好生生把後半句的話咽回肚裡。

“你是說時間久了,它變小了些?”霧隱健太茫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跟時間久不久狗屁關係沒有,它本來就是這個尺寸”嚴老七冷笑道:“在那個年代,中國壓根就沒有釐米的概念,聖物是按‘釐’來標定尺寸的。它寬87釐,高147釐,跟你說的五三之數連邊都不搭。”

霧隱健太想想覺得有道理,又一想當時日本之所以會接受“釐米”的概念,是因爲受葡萄牙人影響漸漸西化,所以纔會按照“釐米”來度量長度。但這些並不是值得炫耀的事,還是不提爲好。卻依然狡辯道:“一個尺寸的誤差而已,不能說明這不是我們的東西。”

賀振良不想在這些事上跟他們扯皮,只想問出關鍵問題,他咳嗽一聲打斷了兩人的辯論,問:“豐臣秀吉流傳於世的骨董不少,怎麼這金印竟會讓你們兩位軍方的精英去幹偷雞摸狗的勾當?難道說,這東西對軍方來說,有什麼特殊的價值?”

對這個問題,霧隱健太和剎那都沒有回答。

嚴老七是個愛鑽牛角尖的軸性子,見無人說話,又接着剛纔的話說:“行,就算你說尺寸不對是誤差,可你知道它有機關,能打開嗎?”

雷震聽他說出聖物的秘密,驚道:“七哥,怎麼說這些?”

嚴老七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不願在日本人面前丟了威風,大剌剌地說:“怕啥?反正他們也活不多久了,叫他們死個明白也好”。

聽他說金印的機關,霧隱健太立刻來了精神,擡頭問道:“你知道怎麼打開?”

嚴老七得意地看了眼雷震,說:“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你當這聖物是人人都會開的糖罐子嗎?”他這句是實話,倒不是故意推脫。金印的開啓方式歷來是由蘭山掌香秘傳給繼任者,其他弟子無從得知。

霧隱健太一聽他這麼說,更要引誘他打開金印,說:“好,你叫會的人打開來給我看看,只要你們能打開它,我就承認這金印是你們的。”

“這……”嚴老七扭頭看看雷震,見向來溫和的掌香正滿臉嚴厲瞪着自己,立刻心虛起來,卻仍梗着脖子說:“你叫我打開就打開?老子憑什麼聽你的?”

霧隱健太見他這副模樣,繼續激他說:“打不開就說打不開,別瞎吹牛了……”

“你承認不承認,又有什麼關係?”通過他們的對話,賀振良已判斷出對方的目的,說:“你是想看看裡面的東西吧?”他不知道金印裡究竟是何物,但能值得日本軍方竊取的,必然非同小可,便扭頭對雷震說:“不如請掌香把聖物打開,讓這傢伙死個明白?”見雷震躊躇,進一步勸道:“我們的任務是截獲他們的目標,他們真正想要的,應該不是金印,而是裡面藏着的東西。不如現在把它打開,你帶走金印,我把裡面的東西帶走,這樣咱們兩下里都好交待。”

等賀振良說完了,雷震思慮再三才說:“我得把聖物帶回蘭山,在祖師牌位前打開。這是規矩,對不住……”

聽賀振良說要把金印和裡面的東西分開,又說“都好交待”,霧隱健太看出他們不是一夥,想起兩次對自己發動襲擊的人都來自76號,而和自己掰扯金印來歷的人正是昨天在百利樓下望風的那個,心想難不成這傢伙也是76號的?便揚揚下巴對雷震說:“喂,我開個條件給你,咱們來做個交易吧。”見對方看着自己不說話,他繼續說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嗎?放了我,我也只要裡面的東西,金印也是交給你帶走,不過,我會告訴李士羣或者丁默邨,讓他們升你的官,再給你一大筆賞金!”

不料這一番話讓雷震再次大笑起來,霧隱健太正摸不着頭腦時,只見雷震轉頭對賀振良說:“賀長官,我沒什麼要問的了,如果你也沒有問題,我看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這就送他們上路吧。”

賀振良本想再多問點關於金印裡面所藏東西的事,此時聽雷震說“送他們上路”,知道這兩個日本人已被絕了活着的念想,自己只怕再也問不出什麼,便衝白珊揮揮手。她調轉槍托正要砸下,卻聽剎那說:“等等!”他擡手止住白珊,看着剎那,只聽她說:“我提醒你們,這是美國船,事情鬧大了你們也收拾不了。”

賀振良打個哈哈,說:“多謝提醒,但你可能忘了,你們一直藏在這裡,船上的人都以爲你們在開船前就離開了。”他攤開雙手說:“兩個原本不在船上的人消失了,這算是什麼收拾不了的事嗎?”他不再多解釋,扭頭衝白珊使了個眼色。

白珊再次拿起槍柄,又聽杜立說:“別,便宜了。”

這句話任誰聽都是無比莫名其妙,但白珊卻知道,老怪是在勸自己不要打暈他們,不然,讓他們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處死,沒多大痛苦,確實太便宜了他們。

賀振良當然也聽明白了,下令道:“就這麼活着把他們推海里去”又叮囑:“捆緊,堵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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