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女人的野心
史思明回到潼關，大將徐叔冀接着，史朝清跪在馬前：“父皇，孩兒不知父皇於路危急，未能及時來救，請父皇降罪。”
史思明以手撫摸其背：“孩兒，父皇差一點就不能回來見你啦。”
父子二人，當衆落淚。
良久之後，史思明一聲長笑：“天不亡我史思明，天不亡我大燕，朕現在宣佈，立史朝清爲大燕國太子，朕百年之後，燕國可託付給他，諸君都要追隨？”
安守忠、蔡希德、田承嗣等大將十分錯愕，立儲本來是國家大事，何況史朝義武功高強，現正在范陽領兵四十餘萬，這種時候立下史朝清爲太子，自然增加史朝義的不滿，難免生變。
“怎麼，朕的命令，你們沒有聽到？”看到手下衆將的態度，史思明惱怒。
蔡希德哈哈一笑：“遵命。”其餘將士一起說道：“謹遵陛下的旨意。”
史朝清成爲燕國太子一事遂成定局。
當晚潼關之中，史思明設宴招待不都法王、彼岸曼陀羅和查理曼，極盡地主之能，酒過三巡，史思明要史朝清向三位貴賓敬酒。
史朝清首先爲不都法王斟酒：“父皇早前告訴我，大秦國師乃是人中豪傑，今日救了父皇一命，小侄無以爲報，請喝了杯中酒。”
普通一聲，史朝清跪下，雙手捧着一個酒杯。換了是史朝清以前的身份，那也罷了，但是現在他已經是燕國的太子，對人如此敬重，的確難能。
不都法王暗暗讚美，這個年輕人不錯，當下連連擺手，運功將他提了起來：“賢侄如此大禮，何以克當，本座和陛下都是故人，順水之勞，何足掛齒？”
他對中西方的文化爛熟於胸，應酬得十分得體，喝下了杯中酒。
史朝清下一個敬酒的人是查理曼：“查理曼殿下，您是父皇的生死之交，但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萬死不辭。”
查理曼十分歡喜，扶起了他：“賢侄武功非凡，尤其是這份氣度，更是難得，史兄，我一見賢侄的武功人品，心中歡喜得很，想要收他做我的義子，不知道兄長可否賞我這個金面？”
史思明大喜：“求之不得。清兒也不知道是哪世修來的福分，將來有了你這個靠山，我百年之後也算是可以放一半的心。”
查理曼趕緊擺手：“兄長何必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春秋鼎盛，福祚綿長，我義子這個位置還要做許多年，不管怎麼說，小弟這裡多謝兄長美意。”
當下史朝清向查理曼敬酒，說了許多孝敬尊重的話，着實的接納。
然後史朝清跪下向彼岸曼陀羅敬酒，神色謙恭。可是彼岸曼陀羅一見到這個場面，居然哭了起來，以絲巾掩面：“清兒，你——你和你父皇年輕時候，簡直——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鑄出來的，我也想認你這個乾兒子，查理曼，你說說看，你該怎麼辦？”
史思明吃了一驚，彼岸曼陀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見到自己之後，也不知道爲什麼，幾番情緒失控，不敢讓他觸景生情，趕緊說道：“查理曼兄弟，這有什麼好說的，清兒得到你和聖女的青睞，既然都喜歡他，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聖母膝下無子，就拜了彼岸聖母做乾兒子，以後你們兩個人都疼他，那不是更好？”
史朝清錯愕之下，隨即恭敬的敬酒，也拜了彼岸曼陀羅爲母親。
其時史思明已經清楚，潼關之中，還有精兵四十萬，其中二十萬乃是騎兵，關中糧草充足，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心中安定下來。
“陛下，小妹睡不着，不知道可否請您月下巡城？”彼岸聖女有問。
此時不都法王和查理曼早已經酒足飯飽，被安排到賓館之中休息。
“正有此意。”史思明求之不得。
在巍峨的潼關，青石鋪成的大道上，史思明和彼岸聖女並肩而行，神色親密。
“史大哥，小妹已入大食十三年，今日聽到鄉音，聽到你的聲音，真是難以自已，你可否將當初的那首詩再念給我聽？”
她的眼裡充滿了乞求之意。
史思明嘆息：“這有何難？”
當下念道：“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奈何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彼岸聖女念着這句，最後的這句，似乎癡啦，不知不覺靠進了史思明的懷抱，眼中滿是孺慕之意，“大哥，你明知道小妹的心中只有你一人，當年爲什麼要那麼做？”
“我知道你一定會問出這句話的，這麼多年啦，難道你還不明白？”史思明嘆息。
“我當然不明白，即使我明白，我也要你親口告訴我，你說吧。”
彼岸聖女癡情的看着史思明。
史思明不答，言語卻已經陷入了回憶中：“那年的除夕，我在大食國，當我在皇宮中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癡啦，世上居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我在范陽早有妻室，可是當我見到你之後，我變成了一個小男人，我給你送花，逗你歡笑，而且教你武功，整日裡陪伴着你，我發誓要把你帶回東土，做我的女人，我在大食樂不思蜀，都是因爲你，可是後來我知道啦，你是大君的女人，將來是要做大君后妃的，我——我不該認識你的，不該撩撥你的，不該愛上你的，我按照安祿山大哥的意思，本來是要到中西方去看看，去遊玩，去觀察風土民情，卻想不到卻因此沉淪在大食，一住就是一年，可是我知道，美好的日子很短暫，我不能永遠呆在大馬士革和巴格達，我得回到范陽，幫助大哥起兵反唐，所以我帶着你私奔，帶着你來到了中土，見了我的家鄉，可是大君不放過你，他派人到范陽，向大哥安祿山施加了好大的壓力，一定要將你帶回大馬士革，那個時候的你，雖然美妙絕倫，畢竟年紀尚幼，大君要讓你回去，未必一定是貪圖你的美色，很大的原因，是要顯示大君的威嚴，沒有人能從他的身邊奪走本該屬於他的女人，我喜歡你，你知道的，你喜歡我，我也知道的，可是大君的命令不能違背，大哥史思明當時謹小慎微，別說在大君的面前不敢說大話，就是面對李林甫和楊國忠這種人，他也是小心應付的，大哥要求我立即將你叫出來，派兵送你回大馬士革，我無法拒絕，只好求大哥幫我一個忙，說以後，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親自去大馬士革將你迎娶回來，做我的女人，於是，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我派出我最得力的一隊親兵，護送你和大食的使節回到大食，我手下的兄弟在大食多方打聽，到處使錢，才讓你做了伊-斯蘭的聖女，大君以後即使貪慕你的美色，也沒有理由霸佔你的身子，我等，一直在等，等到我真正出息啦，才能來大馬士革迎娶你，只是我想不到，你做啦聖女之後，武功越來越高，手段越來越厲害，居然做到啦大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席聖母，左右大食的政局，你是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史思明的話戛然而止。
良久，彼岸聖女嘆息起來：“這就是你這麼多年不來迎娶我的理由？”
史思明嘆息：“是啊，大君知道了我們之間的私情，她見識到你的絕世美貌，所以他故意要重用你，我猜測，他就是爲了報復我。同時也是報復你，他不要我們這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大君想不到，他活得不夠久，他死了之後，你的侄兒哈倫哈里發自然不再恨你，而且真正的重用你，讓你權傾朝野，外面還有不少的風言風語，都說你和哈里發的關係不一般，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我日思夜想，就是要做你的女人，你唯一的女人。”
彼岸聖女的臉色鄭重起來，看着史思明的臉，就像是在考究一件文物。
“你要做我大燕的皇后？”史思明有點吃驚，可是隨即就釋然啦，心想：以她今時今日在大食的地位，說出這樣的話，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當然，不僅如此，我還要做大食的皇后，甚至一個更大帝國的皇后，大哥，就要看您，您是不是有雄心壯志？”
“什麼？”史思明叫了起來，他被這種狂妄野心形成的火焰灼燒到了，心驚肉跳，這個女人的心中，原來還有這樣瘋狂的想法？
這和當初小鳥依人一般偎依在他懷裡的那個異族美女差別很大，實在太大。
“大哥，你不用吃驚，做皇帝這種事情，當初您不是不敢想嗎，可是現在你已經是大燕的皇帝，現在，唐朝和你爭奪中原，以我得到的情報看來，大致錯不了，自從安祿山死後，大燕國名存實亡，鄴城失守以後，燕國在中原，只有潼關這一處孤城，你覺得可以堅守多久，若是守不住，你大燕國還剩下什麼？”
“堅持多久，我也不知道。”史思明嘆息。
彼岸聖女頷首：“大哥，就連你自己，都知道困守潼關，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爲洛陽已經失守，潼關只是一座孤城，中土即將被唐朝佔領，在這種時候，你爲什麼不想想轉而向北方發展，大月氏、波斯、天竺、樓蘭，還有無數的國家，他們都不滿大食和大秦人的控制，想要擺脫，何況，哈倫哈里發雖然看似重用我，尊我爲大食第一聖母，可是他色心不死，早晚是要我侍寢的，一旦小妹我不答應，會是什麼後果，您是知道的，難道你不管我？”
她眼中的淚水流下，簌簌的落在史思明的盔甲上，史思明大爲感動：“你是我的女人，誰都別想動，如果哈倫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他咬緊牙關，狠狠的將彼岸聖女擁抱在懷裡，拳頭格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