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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真知 故地新生

實踐真知 故地新生

追尋老輩足跡,詳察歷代聖典,可否見識確認:善敗者,方爲善戰而至長勝?善修正錯誤,才能善辨真理而敢堅持!

革命鬥爭中,有順境必有曲折,錯誤挫折在所難免,能汲取教訓爲至善。爲什麼新四軍在“皖南事變”中失敗了呢?特別是犧牲了游擊戰爭發源之地的老種子部隊,由誰來承擔責任?我們可以爭論,但不妨對照新四軍在華中的蓬勃興盛和輝煌勝利,可見功過興衰,必有是非對錯,洞若觀火。

重新整編的新四軍,壯大了許多。但倉促組建後的問題繁多,很不統一、更不平衡。“皖南事變後遺症”、各自爲政的遊擊習氣、項英的錯誤思想影響,都不可小視。

父親首先抓住思想政治整頓。此時,“皖南事變”突圍脫險的胡立教等人陸續歸隊,使大家對“皖南事變”的詳情及原因,有更清楚的瞭解和認識。劉少奇一針見血地總結經驗教訓:“沒有按中共中央的指示,深入敵後,舉起民族抗日的旗幟,求得發展壯大,被統一戰線束縛了自己的手腳。結果,在皖南的彈丸之地守株待兔,守了三年,沒有守到兔子,卻守來了一隻老虎,反而把自己吃掉了”。

“沒有按中央的指示”,似耳熟多聞。而當年此事的“結果”,是真被“吃掉了”,是真的死與亡!錯誤與挫折啓迪我們,必須迅速肅清黨內軍內錯誤思想。父親旗幟鮮明地提出建設“黨軍”的任務,強調“絕對服從黨的領導,完全執行黨的政策命令來完成黨的任務”。爲消除“皖南事變”後的茫然困惑,凝聚軍心、統一思想、發展壯大,奠定了穩固基礎。

1941年春,日軍加大“掃蕩”、加緊誘降。韓德勤手下的蘇魯皖遊擊軍副總指揮李長江裹挾三萬部屬投敵,即被汪僞任命爲第一集團軍總司令,仍駐泰州,對我作戰。3月13日,中央軍委將情報通告劉少奇和陳毅。緊急嚴密部署的同時,18日,陳毅、劉少奇發通令討伐李長江部。當夜,粟裕率一師萬餘指戰員奇襲,地方部隊四面開花,隱蔽戰場集中發威。20日,攻克泰州,李僞軍兩個支隊六千多官兵反正投誠新四軍,另五千多守軍被我全殲。泰州外之餘部,在我討逆圍攻下崩潰四散,李長江僅帶身邊數十騎遁逃南京,日僞所謂的集團軍覆滅實亡。這又是場運動戰、游擊戰加隱蔽戰的經典,精彩紛呈,速戰速決!

劉少奇強調指出:“過去我們用了極大的力量反對韓德勤向我們的進攻和摩擦,其唯一的目的除了自救外,就是爲了抗日,爲了爭取我們每一箇中國人的神聖的權利。現在……我們可以集中力量去抗日了。這是……早已企求與不可鬆懈的責任……必須集中一切注意去打擊日寇漢奸,同時必須發動、組織與武裝數十萬數百萬羣衆……一道打擊敵寇、漢奸”。

綜上概括:

無論白區紅區,父親在華北兩年多——從無到有、夙興夜寐勤文武,以柔克剛、枕戈待旦力抗倭,“對此漫嗟榮辱”。

無論敵佔區解放區,父親在華中兩年多——以弱勝強、“沙場烽火侵胡月”,反敗爲勝、“而今邁步從頭越”,戰地叱吒風雲!

劉少奇說:“實踐的結果是真理的唯一標準,也只有實踐的結果才能說服那些不同意見的人”。***說,毛、劉、周、朱這一代領導人是歷史形成的。在中國革命實際成敗中,檢驗出孰是孰非;在最重要關頭,推舉出第一代領導集體。

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延安召開,史稱1941年“九月會議”或“整風會議”,檢討正確與錯誤的路線問題。

胡喬木回憶:“陳雲同志9月11日的發言中說,過去十年白區工作中的主觀主義,在劉少奇、劉曉(華中主管城市工作)同志到白區工作纔開始改變。劉少奇同志批評過去的白區工作路線是錯誤的,現在檢查起來,劉少奇同志是代表了過去十年來的白區工作的正確路線。據此,陳雲同志提出,有些幹部位置擺得不適當,要正位,如劉少奇同志將來的地位要提高。第二天,弼時同志說:……我黨的毛主席、劉少奇同志能根據實際情形來工作,所以犯主觀主義少些。康生……的發言中檢討了在白區工作的政策上與少奇同志的分歧,承認今天看起來是少奇的對……主觀主義的錯誤路線把白區工作弄光了。如果那時中央是劉少奇負責,情況將是另一樣。九月會議上陳雲等同志對少奇同志在白區工作的評價,後來也成爲歷史決議的一個重要觀點。”

當時,王稼祥在發言中說:“過去中國黨毛主席代表了唯物辯證法,在白區劉少奇同志是代表了唯物辯證法”。

這次會議,中央領導層形成共識:現在檢查起來,過去十年(1927—1937年)來正確路線在白區工作中是以劉少奇爲代表的,他是久經考驗的,很老的、很好的領導人。這不僅爲錯誤路線的實際結果所驗證,也爲劉少奇這些年在華北、華中的一系列成功實踐所驗證。

毛**在1937年就說過,少奇同志在路線問題上很少犯錯誤,“他一生在實際工作中領導羣衆工作和處理黨內關係,都是基本上正確的……他一生很少失敗……像他這樣有經驗的人是不多的,他懂得實際工作的辯證法”。1938年9月至11月的六屆六中全會,毛主席又代表中央作出結論:“少奇同志歷來是正確的”。這次“九月會議”前後,毛**寫下著名的“九篇文章批判”,在第八篇中高度評價:劉少奇同志是我黨在國民黨區域工作中“正確的領袖人物”,是唯物的辯證的革命觀的代表。

1943年,毛**回顧,講了段平實而又耐人尋味的話:“六大選出的中央委員還有五個人,只有少奇同志和我是受他們反對的,其他是擁護王明、博古路線的。要改造中央,就非經過各種步驟,使大家覺悟成熟不可……1941年‘九月會議’是改造的關鍵”。

“九月會議”未結束,毛**發緊急電報,一定要讓劉少奇安全回延安,並在返程中解決山東等問題。

此時,父親到華中(包括中原局)不到三年,局面已大變。然而,許多棘手問題仍需解決,新建、重建和整編才半年左右的華中局與新四軍,不贊成劉回延安,“否則會失掉中心”。逆強勢、力頂暴風驟雨,順民意、苦戰夜以繼日,繁重的工作、勞神傷體,巨大的壓力、嘔心瀝血,使盡洪荒之力的劉少奇,積勞成疾,更難即時離開。

毛**多次關心、詢問、催促了五個月。

1942年3月,在中共中央華中局第一次擴大會議快結束時,劉少奇宣佈中央決定他回延安。此時,新四軍主力發展到13萬。華中局建立起豫西、豫北、豫皖蘇、冀魯豫、蘇魯豫、鄂豫皖、鄂中、蘇北、蘇中、蘇南、淮北、淮南、皖南、浙東等大塊根據地和游擊區,加上華中局領導的山東根據地和數萬八路軍,軍隊逾20萬,領導華中和整個華東地域,與華北八路軍和解放區緊貼相連,形成了持久抗戰的戰略格局。

19日,父親帶領一百多名赴延安的幹部,離開華中局經山東轉赴延安。

第一次世界大戰,日本將德國人趕走,劃山東爲勢力範圍(半殖民地),甚至比滿洲還早納入日本所謂的“共榮圈”。前面提到1928年父親在順直省委時,適逢濟南“五三慘案”,他深謀遠慮,就做過暴動準備。1936年在北方局時,劉少奇領導恢復和發展山東黨的工作,派黎玉任省委書記。黎初到濟南,同任國楨、陳少敏相仿,在街上拉黃包車,既以此餬口,又挨個尋找斷線、隱蔽的同志,恢復重建起各級黨組織。蓬勃興起的全國抗日**,對山東人民既是巨大的聲援和促進,也使山東面臨的形勢更加嚴峻。一方面,氣急敗壞的日軍對抗日軍民鎮壓更殘酷;另一方面,水深火熱中的民衆反抗更強烈。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父親即把山東劃爲獨立的“游擊戰略區”,發動山東多地起義暴動,拉起武裝。其慟地犧牲,不亞東北抗聯;其驚世頑強,不遜“冀東暴動”!1938年3月,劉少奇、楊尚昆致電毛**:“如有可能,目前即組織一支得力游擊隊到山東去”。4月21日,毛**、張聞天、劉少奇聯名發出《在河北山東平原地區發展游擊戰爭》的指示,1938年成立的八路軍山東縱隊,1942年已擴充到五萬多人(爲當時八路軍各縱隊中人數最多的)。1938年底至1939年夏,中央軍委派徐向前、朱瑞、陳光、羅榮桓率一一五師第一縱隊共七千多人梯次突進,與山東縱隊並肩作戰,共同發展,形同插入日本肋間的鋼刀,戰略地位極爲重要。

當年所謂的“山東問題”,簡單說是軍地之間不協調、領導之間有分歧、幹部不團結,影響了發展。父親在山東四個來月,廣泛調查研究、反覆交換意見,開了多次重要會議,加強組織和領導,調整軍地機關,統一整編部隊,發動羣衆,減租減息,改善民生,等等,解決了長期存在的複雜問題。黎玉回憶,劉少奇爲“山東黨撥正了航向……從根本上扭轉了局勢,而且由此乘勝前進”,爲堅持抗戰,發展壯大,爲日後的解放戰爭打下很好的基礎。

劉少奇再次啓程,7月底到微山湖。鐵路線是日軍最強的封鎖線,爲全力護送劉一行跨過,鐵道游擊隊奇兵巧計、神出鬼沒。父親目睹耳聞、仔細詢問,很是讚賞、鼓勵推薦。新中國成立後,出小說拍電影,影片結尾有句話:我們馬上有新的任務,要護送中央首長——小說則提到首長名字。

上面講到在北方局時,父親發現發動平原游擊戰,並進行推廣。這次沿途,他還發現了地道戰(呂正操、黃敬總結)、**戰(陳賡、王新亭總結),廣爲推薦。他讚揚爲人民羣衆的偉大創造,並將游擊戰爭上升到人民戰爭的高度,普遍應用於實戰!後來這些都拍成電影,並在世界上被廣泛效法,載入軍史和教科書。

在世界軍史和軍事理論界,總結就是創造。一個戰例、一種戰法登堂入室已極其難得,如閃電戰、登陸戰、偷襲珍珠港等。而游擊戰爭——人民戰爭的一系列戰略戰術戰法,一系列蔚爲奇觀的戰例,其整套的理論與實踐,在世界軍事史上寫下極爲輝煌的一頁,佔有重要位置。

今天世界上的戰爭,已將鐵(道)、公(路)、水(運、蓄供排)、空(航、低慢小)、管(諸多管網)、電(發輸配、信息網絡)等公共基礎設施,列爲正規戰攻防重點,叢林山地城市平原游擊戰、**戰、地道戰、特種戰,更是滿世界,並融合各種高科技手段。許多戰爭理念與定義,如“前線”“後方”等,逐漸模糊乃至消失,甚至將戰爭、戰役、戰略、戰術集於一場戰鬥行動中。人民戰爭,堂堂正正登上現代軍事殿堂。論鼻祖,當爲我首創的游擊戰爭!發明者,當屬中國人民!我想,當年的發現者、推廣者和理論總結者,功不可沒。

經過晉冀魯豫根據地,老戰友們久別相逢,情深意切。“*****”中,與我父親緊綁一塊兒的***叔叔,晚年回憶起劉少奇,少不了那次迎接途經過客,燉了幹羊肉,“好久沒吃過肉啦”,倍兒香!四川人最會吃,能讓一位嚐遍天下美味的巴蜀老叔回味終生的,那得多香啊?——聞香思人,真情實意!

有時,我會陷入冥思妙想:老輩將帥,指揮千軍萬馬、馳騁血雨疆場,久別託命戰友、重逢相擁摩肩,盡享口福笑談、返璞歸真還童。那氣息氛圍、歷久回味,別樣濃濃香!那天真神態、童叟無異,同樣萌萌噠!——不覺癡迷,讓我淚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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