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夫人！吳兵進城了！（上）
第三十六章
夫人！吳兵進城了！（上）
1
呂蒙率軍伏於林中，見馬忠奪下荊州城門，大喜。他立即一揮手，率先躍馬向前，衝向城門。
大隊人馬，無人出聲，只緊隨殺出，直奔城門。
呂蒙不聲不響便奪了荊州，城中不少軍民竟渾然不知，連英娘都不知道！
此時，英娘居室門口，一隻手在“砰砰砰”地焦急打門。
英娘聽得打門聲，一驚醒來，急忙問。
“何事敲門？”
家人在英娘前面掌着燈籠。
“今已四更，汝等各守關隘，務必嚴防直天明！呂都督嚴令：誰若有失，提頭來見！”
“如此，便有勞將軍了！”
“小的取荊州立功，擢拔而獲新官鎧。小的恐大雨壞了新官鎧，故取笠以掩之，並非私用。”
“適才，我軍緝拿逃犯，恐驚了關夫人，呂蒙特來探望。”
“如此一來，吳兵必倍加防範，出去更難，如何是好？”
院內，英娘主意已定，她立即更了一身皁衣，仍以黑紗掩面，探頭圍牆上，機警地向外觀察。
遠處，一個黑影越牆而出，迅速隱入街邊不見了。
“都督，如此……”
呂蒙見了，眼中閃着淚光，揮了揮手。
英娘想着，一揮手，“嗖嗖嗖”一連擲出數鏢。
呂蒙面帶微笑，答道。
呂蒙聽了，立即說。
表侄知道鑄成大錯，面如死灰，聲音戰抖。
馬忠大吼一聲，同時擲出一支迴旋鏢。
“快開門！快開門！查逃犯！”
英娘悄悄潛行到一座石橋頭，又伏身橋頭機警地觀察起來。
呂蒙又伸手給英娘合上眼。
呂蒙身邊衆將見馬忠開了口，也一齊請求起來。
呂蒙追近英娘灑東西的地方，冷不防腳下連滑了幾下，終於摔倒在地。
家人說罷，返身進去了。
前面，呂蒙率軍，一聲不響地擋住了前路。
“雲長有危！我只有向前，方可往報雲長！”
“大都督，屬下聞潘浚之言，稱關夫人身手不凡。適才外逃之人，我疑是她！”
英娘隱身街邊，機警地觀察。
英娘只好返身進了門。
呂蒙告辭後，仍邊走邊凝眉思索。
呂蒙聽了，急忙說。
馬忠叫着，躍進夜空，向着叫聲傳來的方向追去。
“我軍到此，呂蒙理當照顧好關夫人。此地攪擾甚多，明日，我將另擇靜宅，請關夫人移住！”
表侄說完，起身便走。
這時，外面已傳來嘈雜的人馬聲。
原來，戴斗笠之人竟是呂蒙表侄。
馬忠身後，黑壓壓的人馬望不到盡頭。
一個個將佐相繼來報，他們都報來同樣的消息。
“不好！快追！”
呂蒙見了大驚，驚呼道。
呂蒙蹲下身，去爲英娘閤眼。
呂蒙見了有些驚異。
她的口中，血流不斷，仍聲音微弱地叫着。
前方，英娘漸漸逃遠。
英娘聽了，神色驚異，立即起身披衣，邊着衣邊問。
呂蒙正伸出手，欲再去爲英娘閤眼，突然金光一閃，頭頂“咔嚓”一聲，猛然響起一個炸雷！
“大都督！沒見人！”
“啊？”
吳兵提着褲子，轉身便逃，邊逃邊繼續大叫。
“夫人！不好了！大宅被圍了！已出不去！”
呂蒙與馬忠見了，趕緊閃避。
“饒你？我有軍令，不得妄殺一人，不得妄取一物，你焉能不知？”
“大都督，彼已知錯願改，願受責罰，且立新功，就重責留命吧！”
“呂蒙向敬關將軍。照顧關將軍夫人，理所應當。夫人未曾驚着，呂蒙便放心了。這就告辭！”
院中，英娘小心地靜聽了一會兒，不聞院外動靜，便一縱身躍出了院牆。
呂蒙也躍上了房，在房頂上追趕。他也接連從一座房頂躍向另一座房頂。
“多謝將軍！”
英娘一邊奔跑，一邊從身上取出一支竹管，拔開管塞，在身後向街上灑着甚麼東西。
馬忠與黑壓壓的人馬圍在門外。
呂蒙始料未及，大吃一驚，立即躍身追去。
呂蒙與馬忠見了，驚疑地對視了一眼。
前方的吳兵接連倒地，頓時大亂。
“汝犯軍紀，罪責難逃。汝之家人，我會照料。汝且去吧！”
英娘見了，“唰”地拔出劍。
呂蒙氣惱萬分，大吼一聲。
“快放箭！快放箭！”
呂蒙倏然而起，大驚失色。
營中，一隊隊吳兵緊急奔出轅門，分頭而去！
馬忠正率軍堵住去路。
城門口，大隊吳兵急急地奔來，一到便立即就位佈防。
呂蒙聽衆將都在告饒，怒視衆人道。
“將軍深夜到此，不知何事？”
英娘聽說吳兵進城了，大驚，忙問。
英娘立腳未穩，吳軍的亂箭便“嗖嗖”而來。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老天爺呀！老天爺呀！”
馬忠喘着氣，跟在呂蒙身後，邊走邊小聲說着。
呂蒙立即止住了馬忠，開口道。
他急忙起身。可是剛邁步，腳下又一滑，險些摔倒。
呂蒙在她身後緊追。
呂蒙又吼道。
馬忠與衆將聽了，自知理虧，紛紛低下了頭。
英娘立即回身，又吃了一驚。
英娘才沿街邊急急地隱蔽前行。
英娘正奔跑着。
“此地攪擾甚多，明日，我將另擇靜宅，請關夫人移住！”
“砰砰”兩聲，呂蒙與馬忠面前炸出了火花與白煙。
關羽的家人開了門，一見呂蒙，有些驚訝，忙問。
馬忠突然在前方破房而上，擋住了英娘前路。
英娘躍上房，見馬忠也躍了上來，急了，凌空“嗖嗖嗖”連續數鏢擲向馬忠。
“是！”
呂蒙辭去後，英娘回到室內，獨自一人在苦思。
“適才我軍緝拿逃犯，恐驚了關夫人，呂蒙特來探望，望予通報！”
待呂蒙一起身，英孃的眼睛又睜開了。
呂蒙望着英娘逃去，神色焦急。
呂蒙飛身向前追去！
次日，仍大雨不斷。
英娘大睜雙目，已然逝去。
“若她今夜再逃，如之奈何？”
左右聞令，立即揭下斗笠。
英娘落身街上。
英娘聽了，眼中掠過一絲驚色，但她馬上以頷首答謝掩飾了過去。
英娘急步奔上橋，突然大吃一驚。
“不可再等！雲長已身處險境！今夜縱是再難，我也必往相報！”
“嗨！”
呂蒙見了，大驚連呼。
街上，到處有吳兵在盤查。
一時間，城中到處可見一隊隊吳兵在急急地奔跑。
刀斧手架起表侄。
英娘想到此，馬上找來黑紗，掩住顏面，立即提劍出了門。
表侄一聽，臉都嚇白了，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大都督！是個女的！”
“荊州一失，雲長身帶箭傷，陷兩國夾擊之下，其勢危矣！”
表侄一臉懼色，怯怯地解釋着。
她跑出小巷，突然一驚，急忙收腳。
“哪裡走！”
“汝既知，爲何明知故犯？”
呂蒙來到關宅大門口，擡手敲門。
牆外四處不聞動靜，也不見吳兵。
英娘想到此，更是心急如焚。時間不等人！應娘立即狠下決心。
呂蒙見了戴斗笠之人，眼中掠過一絲驚色。
英娘雖用劍擊擋，還是擋不住四面八方來箭。瞬間，她便中了數箭！
英娘逃進一條小巷中，仍在拼命奔跑。
呂蒙神色由憤怒轉爲肅穆，語氣也低沉了。
“我當設法出去，往報雲長，以早圖良策！”
“表叔！饒命啦！表叔！饒命啦！”
“將斗笠揭了！”
呂蒙與馬忠也落身街上，仍將英娘夾在中間。
她向逃去的吳兵擲出一鏢。
“今我取荊州，雖是按約收回，然必使吳、蜀失和。吳、蜀失和，所損者，吳、蜀；所利者曹操。爲求吳之久安，我將以關夫人說之，向關羽達我之意，勿使吳、蜀失和。”
呂蒙一聽，怒吼起來。
“關夫人！”
“夫人休驚！請回屋吧！呂都督有嚴令：敢擾夫人者，軍法從事！”
呂蒙見英娘仍在宅中，急忙一揖，以掩其驚訝。
英娘在飛奔。
院牆外，一個吳兵在夜色中撒尿。
馬忠見了，也大吃一驚，立即奔上石橋，躍身追去。
“放箭！”
馬忠見了，頗爲不解，悄聲問呂蒙。
那裡有一人頭戴斗笠。
呂蒙沒管士卒，轉身急走，只扔下了一句話。
城外，英娘墜落在地上，仍艱難地伸手向前爬。
呂蒙繼續大步前行，頭也沒回地回答了四個字。
呂蒙仰頭望天，神色大恐。
一家人神色驚惶，急急稟報。
英娘一躍上了房，在房上飛奔，又迅速從這座房頂躍向前一座房頂。
英娘在房頂上奔跑。
“呂賊已有軟禁之意。我若今夜不走，日後更難脫身！”
四面八方的亂箭又一齊射向英娘！
英娘一邊聲音微弱地呼叫着，一邊拼盡全身之力挪動着。她只向前爬了一小會兒，也只爬了一點點，便腦袋一耷，不動彈了。她呼叫“雲長”的聲音，也從此再也聽不到了……
江邊停着的一隻船上，放着一口棺材。
呂蒙得報，關宅有人慾逃，立即派出一隊隊吳兵，全城嚴防起來。
“大都督，您這是……”
街上，英娘在夜色中且戰且奔。
“小的知矣。”
呂蒙見了，大怒道。
表侄聽呂蒙話已至此，只好含淚磕了個頭，悲咽道。
呂蒙在猛追。
他將英孃的眼合上了。
四處仍不見動靜。
大大小小的門口，都有吳兵在“砰砰”打門呼喊。
英娘見了，大驚，立即收腳。
馬忠一見，也躍向房上。
“快報都督！有人慾逃！”
馬忠與衆將代爲告饒時，表侄一直含淚眼巴巴地望着呂蒙。
“雲長！雲…長……”
有人甚至在哭聲呼着。
呂蒙正要起身，英孃的眼睛又睜開了。
馬忠在黑暗中注視着。
吳兵驚恐異常，人人瑟索，個個發抖。
英娘不敢輕敵，立即飛身從房上躍下。
呂蒙佇立在荊州都督府大門外，神色驚疑。
英娘咬緊牙，強忍劇痛，足蹬女牆，奮不顧身地向城外一躍。
“家人有依，侄兒便放心了。侄兒代家人，謝過表叔！”
英娘乘亂飛身一縱，躍過石橋，踏着吳兵頭肩，劍如閃電一般，一路劈了過去。
英娘急忙揮劍遮擋，同時躍向房上。
衆吳兵見了，人人面露驚色。
想到關羽已身臨險境，英娘更是心急如焚。
想到呂蒙的話，英娘更加不安。
表侄立即跪下了。還沒等呂蒙開口，便嗑頭告饒起來。
“哪裡去？與我斬首示衆！”
次日雨霽雲開。
來到院中，英娘沿着牆壁，小心翼翼地潛行。
“快！快去報老爺！”
表侄一見，大叫起來。
“還敢狡辯！汝護官鎧，可取笠；汝腹飢，難道可取食？汝無房，難道可奪屋？”
突然，呂蒙目光盯住一處。
馬忠躍在空中。雖然他急忙遮擋，左臂還是中了一鏢，一下從空中落下。
英娘匆匆跑到大門口，仗劍開了門。
馬忠知違令者原是呂蒙表侄，立即開了口。
英娘看了看馬忠，又看他身後的人馬。
“呀！糟糕！天已四更！只有一個時辰，天便亮了！若到天亮，一切便完了！”
周圍吳兵見了，更是無不驚恐。
守在大門口的馬忠聽得叫聲，吃驚大叫。
呂蒙得報愈多，神色愈急。他想了想，大步急行起來，邊走邊在凝眉思考。
呂蒙聽了更怒，吼道。
呂蒙見了，大驚。
此時，家人又驚惶地跑了回來。邊跑邊叫。
表侄神色平靜地走了。
呂蒙急步奔過來，一看大驚，驚呼起來。
馬忠一揮手，自己也迅速隱進了夜色中。
“對！進城了！進城了！”
“夫人！詳情不知，然吳兵確實進城了！”
表侄見呂蒙更怒，又急忙磕頭。
呂蒙聽了，沒答話，繼續凝眉想着，大步向前。
家人去後，英娘隨即起了身，正在過道上匆匆往外走。
“軍令豈是兒戲？本都督之親違令，若不正法，焉能服衆？”
“將軍何事？”
誰知城牆上早有埋伏。英娘還沒落地，就猛聽得呂蒙大喊一聲。
英娘一躍，悄無聲息地越出了圍牆。
院牆外，撒尿的吳兵見前方不遠處突然躍出一個人，頓時嚇得大叫起來。
家人一臉惶急，應了一聲，回身便跑。
奔近城牆後，英娘從房頂上一躍，飛身躍向城牆。
英娘急忙奔回到室內，坐立不安。
她回過頭，見呂蒙沒再追上來，神色才輕鬆了，但腳步並沒有放慢。
馬忠剛開口，呂蒙便止住了他。
突然，馬忠從房上躍下，擋住了前路，大聲吼道。
家人立即答，仍口氣緊張。
英娘乘機向前飛奔而去！
馬忠急步跟上來，一臉困惑。
仍在空中的英娘，中箭無數，口噴鮮血，直墜而下！
“厚葬關夫人！”
家人答着，口氣仍很緊張。
趁呂蒙與馬忠防鏢之際，英娘飛身向房上躍去。
此時，前方已不見英娘蹤影。
英娘一驚，急中生智，急忙用劍一撥，將回旋鏢撥向呂蒙，又“嗖”地向馬忠擲出一鏢。
“夫人！吳兵進城了！”
四面八方的亂箭，一齊射向英娘！
“表叔！饒命啊！侄兒上有高堂，下有幼兒。今犯軍紀，侄兒已知錯願改，也願受責罰，只求表叔留侄兒一命！”
馬忠聽了，卻憂心忡忡，立即問道。
“嚴加布控！”
英娘又急又恨，坐立不安。她又想起了呂蒙的話。
“好。將軍請稍候！”
吳兵更是驚恐萬狀。
呂蒙在緊緊追逼。
呂蒙與馬忠也相隨躍下。
“甚麼？吳兵進城了？”
英娘從房上飛快奔向城牆。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左右立即過去，將戴斗笠之人拿了過來。
英娘急忙將衣服一系，立即抓起劍開了門，對門口的家人說。
四處依然毫無動靜。
前方，城牆已隱約可見。
這時，雷電交加，暴雨驟至。
英娘眼珠一轉，主意即定。
後面，馬忠率軍，也一聲不響地堵住了後路。
呂蒙雙眼含淚，站在棺材前，將一隻沉甸甸的篋子交給一位小校，顫聲囑道。
說時遲，那時快！呂蒙與馬忠從前後一齊殺來！
“大都督，小的知錯矣！小的這就去退還斗笠，賠罪認錯！”
“左右！將頭戴斗笠之人拿過來！”
馬忠見英娘拔劍，急忙拱手道。
呂蒙聽了，怒色不減，吼道。
呂蒙率衆將在街上巡視。他們無一人戴雨具，人人渾身溼透。
英娘爬過的那一點點，地上已盡染她的鮮血。
情急中，英娘揮手一擲。
城中，馬忠在向一羣將佐傳令。
她收腳太急，腳下的瓦一滑，使她差點跌倒。
“沿江有烽火臺，城中守備森嚴，又不聞打仗，吳兵如何進得城來？”
“大都督，饒了我吧！”
2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擊四更的梆子聲。英娘聽了，愈加着急，心中焦道。
英娘聽了，也急忙答禮。
英娘聞報更驚，急忙向前奔跑。
呂蒙見了，暴怒地大吼。
英娘剛躍出院牆，便聽得有人呼叫，大吃一驚。
英娘到了門口，見了呂蒙，平靜地問。
只聽“嗖”的一聲，吳兵便應聲撲倒，終止了呼叫。
英娘一邊披外衣，一邊隨家人走向門口。
吳兵打着火把奔來，揭開英娘面紗，驚叫起來。
“是啊。大都督，就將功補過，重責留命吧？”
“此爲五百兩銀子，一併交與其家人。”
小校接過篋子，神色肅穆。
“是！大都督還有何吩咐？”
呂蒙仍淚眼朦朧。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棺材，轉身下了船。
江岸，衆將士望着江邊低頭而來的呂蒙，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