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草地溼漉漉的，可是卻並不覺得沾腳。向內走了幾步之後，王晴兒停下，右手將降魔杵觸地，左手取出一張靈符，沿着降魔杵的方向向下一滑。
一道金光隨着降魔杵沒入地下，不多時，離他們三四十米遠的地方，有七個光點顯示了出來。
“果然在這裡。”王晴兒的聲音顯得有點兒興奮，“走，我們過去。”
何瑞修從車上取下一把小鐵杴，緊跟在王晴兒身後。到達目的地後，他小心地在光點周圍挖掘，很快一件文物顯露出來。
十幾分鍾後，七個文物完好無損地重現天日。但是何瑞修和王晴兒心中卻沒有太多的欣喜，相反是壓力越來越重。事實證明，文物盜竊案已經涉及到了靈異空間，謝啓蒙呢？那具奇怪的屍體呢？
似乎真相已經離他們很近，可是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出現波折。
“裝車，我們走。”王晴兒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此處不宜久留。找到文物算是完成了一步，完成一步是一步。夜間行動不便，我們明天白天再看看能不能進來。”
何瑞修點點頭，拿起兩件文物便向車的方向走。但是，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汝等不得攜其而歸。”
聲音出現得很容易，何瑞修和王晴兒都吃了一驚。當何瑞修將文物放下，拔槍指向聲音來源時，王晴兒已經持降魔杵進入攻防狀態。
在離他們二十幾米的河面上，水草上方，飄動着一個靈體。月光之下，靈體的輪廓很清晰，長髮長鬍子，並且幻化着一身的衣服。
衣服的樣式很特別，並不像是現代的衣物。
王晴兒的問話很特別，居然沒有問它是什麼人，而是順着他剛剛的話，“爲什麼不能帶走？這是我們失竊的文物，作爲執法人員，我們有權力將其帶回去。”
那靈體道，“此係吾等之物。汝等持之，亦屬偷竊。”
這個靈體說了兩句話，均帶有明顯的文言氣息，在其他案件遇到的靈體中還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好在他說的並不算晦澀，何瑞修和王晴兒都能聽懂。
“這是一個竊賊盜來藏在這裡的，現在物歸原主，何爲偷竊？”王晴兒可能是受他的影響，居然不由自主地說話也帶上了一些古言氣息。
那靈體道，“完璧之於歸趙，吾器之於返吾，方爲理。此係吾輩之物，汝等不該貪心欲得之。”
王晴兒道，“這麼說來，你是一個戰國末期的靈體了？”
那靈體對王晴兒的問題似乎不太明白，“何謂戰國？連年戰亂不假，而吾國號爲秦。”
秦？秦國麼？何瑞修心中立即想到了戰國七雄，或者是已經統一的秦國。
王晴兒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好吧，這些且不論。但是，想要我們把東西留下，我要問清楚幾個問題。第一，你是不是在這裡殺了一個人，那個人還將手指咬下，扔入河中？第二，你是否沿手指中你留下的痕跡，再次殺了兩個人？第三，你爲何沒有殺將這些文物帶來的人？”
那靈體呵呵一笑，聲音顯得蒼老而又厚實。“吾殺人問心無愧，爲維護此淨土也。其一，吾於此殺人無以數計，但自斷其指者確有其一。此人攜陰陽之術，亦攻吾之所懼，如若持法器原路折返，尚有逃離之可能，怎料其自斷其指，共字箋法器而拋之入水，與放烽火求援者無異。既無法器，爲我淨土之安寧，怎有留其命之理？”
“其二者，既傳烽火，亦爲戰事。吾爲除戰事，必除烽火之傳遞者。循吾之氣，遇二人，均取其命，以保我淨土之安寧。”
“其三，賢者送吾等之器物歸吾淨土，視之爲盟，怎有殺之理？今夜汝等若留此七物件，及所攜三件，吾亦可思留汝等之命耳。”
王晴兒聽完道，“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保護你的淨土，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來到這裡，就會讓你的淨土不得安寧？什麼事情都從你自己的角度出發，你不覺得自私麼？”
靈體一愣，“自私？吾曾以言語警告之，皆若未聞，一意前行。”
王晴兒這時突然明白了什麼，“唉。你要知道，你的言語警告，他們是聽不見的。所以不是他們不理你而執意要幹什麼。”
靈體對此卻並不在意，“總而言之，入我淨土者皆爲罪人。汝二人或留器物，或亡於此，身魂俱焚。”
王晴兒道，“我還想問你一件事。你是否見過這個？”
說罷，她取出一張謝啓蒙拍攝的照片，附上一張靈符，同時煉化燃盡，形成一個光團，又輕輕一彈飛向那個靈體。
靈體很自然地伸手接過，隨即全身靈力一振，“汝等何得此圖？”
沒等王晴兒解釋，靈體已經向這邊直接撲了過來，“多言不益，汝等二人必殺之！”
話音未落，它已經從原地消失。王晴兒也是縱身向後一退，降魔杵直接向外揮出。
在降魔杵的前方，鏘一聲響，一團白光迸出。降魔杵居然與靈體的右臂相遇，靈體也在此時再次現出了本形。
王晴兒的一擋，並未能讓它停止進攻。像是被王晴兒點燃了鬥志，靈體拳腳齊發，對王晴兒步步緊逼。王晴兒則是且戰且退，似乎並不想傷害到這個靈體。
何瑞修能理解王晴兒的想法。這個靈體似乎知道更多的秘密，特別是見到謝啓蒙所拍的照片便立即攻擊，與此前的那種沉穩地講條件的做法風格完全不符。
一人一靈，戰鬥逐漸呈膠着狀態。靈體實際有幾次均想借機靠近何瑞修，但都被王晴兒識破，及時擋了回去。兩人現在的位置處於河面之上，打鬥過程中，靈力靈能外泄之處，能將河水激出一米多的浪。
何瑞修深知自己的能力，沒有上前，反而退到了汽車處，從背上取下靈體*，架好進入戰鬥狀態。實際上，他已經有至少三次機會可以擊中這個靈體。可是見王晴兒都沒有使出什麼殺招，他也不好私自下手。
突然，靈體猛然向後一撤。王晴兒進攻的一招撲了個空，收回降魔杵時，靈體已經不在原地。它向上高高躍起，身體位於月亮的正中。
“以吾淨土守護者之名，誅外來者，驅除賊盜。”他那沙啞低沉的聲音似乎響徹了整個空間，讓何瑞修的耳中嗡地一響。
十六條光帶突然從他與月亮的融合之處向下射來，剛剛好將王晴兒困在其中，光帶迅速收攏，似要將王晴兒絞碎其中。
與此同時，河面上的水草也條條向上豎起，從腳下纏住了王晴兒的腿。
王晴兒的眉頭微皺，左手一翻，五指之間共夾了四張靈符，呼地扔到自己的身周。之後，她再取出三張靈符，沿着降魔杵向下一滑，“破障！”
七張靈符同時爆燃，首先在王晴兒的身周形成了一個黃色的光罩，接着向外疾速擴展，迎上那些收攏而來的光帶。
“嘭”，她腳下的水面猛然炸開，水草條條斷裂。王晴兒又恢復了自由行動，可是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她的黃光與那些水帶相遇之時，“轟”一聲巨響，河面掀起了四五米高的大浪，把王晴兒直接擋在其中。
“王晴兒！”何瑞修心下有些焦急，不由得脫口而出。但是，可能是這一聲提醒了尚在空中的靈體，“嗖”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三條光帶纏繞着擊向何瑞修所在的汽車。
“混蛋。”何瑞修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火，“哥不打你，你就拿哥當病貓？”
他身子一翻，槍口直接對準了月亮中心的靈體。在這個距離和光線之下，要瞄準它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啪！”靈體*標誌性的聲音響起。空中的靈體“哦”地低吼了一聲，從朋亮中心處直直下墜。那三條光帶，也在這一時間在空中粉碎，光爲點點細芒。
“別殺它！”何瑞修的槍響之後，王晴兒很快喊了一聲。本來還想補上一槍的何瑞修，這時候也冷靜下來，強忍住了擊發的衝動。
在離地面三四米的時候，靈體似乎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及時調整了一下姿勢，穩穩落地。他的胸前被何瑞修擊出了一個足球大的洞，前後通透。
而一落地之時，明顯有兩片靈碎片從他身上脫落。
“這……這是何法器，如此之快？”他對這樣的結果似乎很不相信。在他眼中，何瑞修是修爲比王晴兒低得多的人。剛剛與王晴兒交手，即使王晴兒有所保留，他也還是佔着上風，可是沒有想到，卻被另一個人一擊之間重傷。
“我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王晴兒這時候走到離靈體兩米左右的地方，“實際上，我們現在並不想殺你，甚至也不想傷你。我們需要向你問清一些問題。就像是你說你守護着這片淨土一樣，我們也在守護着我們的世界。如果你能配合我們，在我們調查清楚之後，如果真的情有可緣，說不定會不再深究，還你們一個清淨。”
靈體苦笑道，“不可能，這些根本不可能。吾以吾命守淨土，既已傷重，死何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