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風寒，今晚的風似乎格外大，森森地從樓和樓之間呼嘯而過。臥室和陽臺是相通的，用透明的移門隔開，室內有一層厚厚的簾子，簾子沒拉緊，留了一條縫。
由於只有一間臥室，唐九陽當初又死命地要賴在這兒，蘇包又不好意思讓他去睡沙發，於是兩人兩個被窩筒，睡在一張牀上，好在牀夠大，擠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陽臺上的風挺大，月光卻是比往常明亮得多，從簾子的縫隙中鑽進來，斜射在牀頭的藍色凳子上。這凳子就是之前唐九陽看中的，非要搬回家來的，蘇包評價很像牀頭櫃的凳子。而事實上，這凳子的確也是充當的牀頭櫃功能。
凳子是新的，光亮度很高，月光打在上面，映出一片影子。
半夜，或許是風聲太大，唐九陽迷迷糊糊地醒了，眼睛掀開一條縫，迷迷糊糊地瞄見凳子上映着一個黑色的凸出的影子。
唐九陽一開始沒在意，正想閉起眼繼續睡時，那黑影卻突然動了。一團黑的突然變得又細又長，頂部逐漸顯出一個三角來，三角之上又驀地吐出一條細長之物。唐九陽一驚，急忙坐起，可再等他把厚重的窗簾拉開，移門外空空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唐九陽又似乎檢查了一番，實在沒有發現什麼纔將簾子重新拉上，回到牀邊，將燈打開，卻看見蘇包皺着眉，額角滲着汗。
“包子，包子，醒醒。”
蘇包被晃醒了，眼睛剛眯出一條縫，忽然就瞧見一個烏黑的巨大腦袋頂在眼前，眼睛瞬間瞪圓，隔着被子一腳蹬過去，正中唐九陽肚子。
“啊！”唐九陽大叫一聲，被蹬翻在牀上，捂着肚子直哼哼。
蘇包被這驚天動地的一聲給喊醒了，連忙爬坐起來，看見唐九陽抱着肚子縮成一個球，面部表情糾結成一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幹了什麼，頓時罪惡感從心底噴涌而出。
“你沒事兒吧？”蘇包焦急地問。
其實蘇包剛纔踹的一腳力度不算很大，再加上隔着一層厚厚的被子，緩衝了一下，再等蹬到唐九陽身上時力度已經減小了一半。唐九陽此刻肚子已經不怎麼疼了，可難得看見蘇包滿臉焦急，唐九陽怎麼都想使一下壞。
唐九陽眼睛眯出一條縫，眼珠子從縫中斜轉向蘇包，瞄見蘇包一臉焦急的表情心中竊笑，然後繼續閉上眼哼唧：“哎喲疼死我了，疼死了。”
“我……對不起啊……”蘇包見唐九陽一臉痛苦的表情，心中的抱歉更甚。
“我見你做惡夢了才叫醒你的，誰知你這麼狠睜眼就是一腳。”唐九陽的語氣十分委屈，可憐巴巴地瞪着蘇包。
“我把你腦袋錯看成蛇頭了……”蘇包不好意思地道。
“蛇頭？你夢見什麼了？”唐九陽一愣，忽然想起剛纔凳子上映出的三角形影子，猛然反應過來，那不就是蛇頭麼。
蘇包聞言，把被子裹緊了點，淡淡道：“和昨天一樣。”
唐九陽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將燈關了，蓋好被子重新躺下來：“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蘇包轉頭道：“剛纔真的對不起。”
“沒事，昨天早上我也把你蹬下牀了，咱倆算扯平。”或許是蘇包的聲音太低，唐九陽順嘴說了句安慰的話，等說完後才恍然大悟，他說漏嘴了！
蘇包一愣，盯着他的後腦勺：“原來是你把我蹬下牀的。”而後，又道：“那你昨天還裝糊塗。”
“……”唐九陽翻了個身，眼睛在黑夜裡亮亮的，嘴角帶着笑：“咱倆就不要計較了唄，一人一次扯平了。”
“……”蘇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兀自躺下睡覺。
唐九陽鬆了口氣，又翻過身，一雙眼看着凳子炯炯有神，腦細胞在飛速地跳動：包子夢到的是蛇吃嬰兒，最近涉及到的有關嬰兒的事也只有一件——吳葉找包子治不孕不育。
他剛纔分明在凳子上看到一隻蛇的影子，而包子又正好重複做了昨天的夢，這絕對不是巧合。包子之所以會做那樣的夢肯定是剛纔的那隻蛇搗的鬼。
接下來就是有關夢的內容。許許多多的蛇將嬰兒活活地吃掉，而且做這個夢的人是包子，而包子又恰好要幫吳葉治療不孕不育，種種事情一串一起來可見，這夢是個警告！
那條蛇是想警告包子，不許給吳葉治病！不能讓吳葉懷上孩子！
可得到這個結論後唐九陽又迷惑了，看來吳葉婚後多年不懷孕的原因中肯定有蛇的阻攔存在，但爲什麼是蛇？爲什麼蛇要阻攔吳葉懷孕？吳葉究竟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於是唐九陽揣着幾個大問題一夜苦思到天亮，早上起來眼底下一圈黑的。轉頭看看旁邊沒人，又見房門開着，廚房裡傳來一陣聲響，唐九陽就知道蘇包早起煮粥去了。
眯瞪着眼洗簌完畢，唐九陽蹭着拖鞋挪到客廳坐下來，又打了個哈欠，聽到腳步聲近了，轉過頭正想打個招呼，卻沒想竟對上了另一雙熊貓眼。
“過來吃飯。”蘇包看了唐九陽一眼，把粥碗放在桌上，坐下吃起來。
唐九陽滿肚子問號坐到餐桌旁，好奇地問：“包子，你怎麼變成熊貓了？”
蘇包擡頭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是熊貓？”
“我昨晚在想問題，你在幹嘛？難不成之後又做惡夢了？”
“沒有，我也在想問題。”蘇包答道。
唐九陽百思不得其解：“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想的？”
“你不也想了？”蘇包奇怪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麼問題？”唐九陽一再追問，蘇包不由得放下筷子端詳起他來，看着他那雙賊亮的眼，蘇包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問：“一起說？”
兩人對視幾秒，而後齊齊地開口：“吳葉和蛇是什麼關係？”
“噗……”唐九陽說完就笑了，“你半夜不睡覺想這個幹嘛？”
“那你半夜不睡覺想這個幹嘛？”蘇包反問。
“行了行了，吃飯。”唐九陽立馬低頭喝稀飯。
蘇包一笑，繼續吃起來。其實他比唐九陽想得要更深。從最早開始，吳葉第一次來事務所，他站在玄關門口感覺到門外有人存在。之後，唐安把吳葉帶回事務所吃飯，他在廚房裡失手打碎碗的那次，感到窗外有人。還有吳葉去酒店那次，他無端感到眼前一黑，渾身冰冷。再後來就是在答應幫吳葉治病後做的離奇的夢。
昨晚蘇包睡不着，便在腦袋中想這些事，放在一塊兒才發現，所有的事情都和吳葉有關。
“也不知道昨晚東子的符都畫起來沒有。”唐九陽喝着粥，忽然嘀咕一句。
蘇包一愣，隨即腦中一個念頭冒出：似乎每次吳葉來事務所之後，符就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