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劉曉燕送到醫務室，醫務室的門雖然是開的，但校醫還沒來。於是蘇包只好從櫃子裡翻出藥箱，親自幫劉曉燕消毒包紮。唐九陽則是跟尊門神似的站在門口，背對着屋裡的兩人。
“真是太感謝了，沒想到你是男生還這麼細心。”劉曉燕笑着說道，蘇包給他的感覺很是溫柔體貼，這讓她本來因爲摔跤而不好的心情逐漸變得明朗。
蘇包淡淡一笑，並未答話。
劉曉燕又問：“有女朋友了吧？”
蘇包手一頓，搖搖頭：“沒呢。”
“咦？你這麼溫柔帥氣的男生竟然沒女孩子追你？”劉曉燕驚奇。
蘇包尷尬地笑了笑：“老師怎麼問這個，再說我現在還是高三，哪有心思去談戀愛。”
劉曉燕抿脣笑了，拍拍蘇包的肩：“得了吧，我都聽楊老師說了，高三晚自習不來上，週六週日不來學校的人，談個戀愛有什麼稀奇的。”
“呃……我真的沒有。”蘇包忽然覺得劉曉燕也是個奇葩，身爲教師竟然和學生閒扯戀愛方面的事。
“好好好，沒有沒有，哎呀年輕就是好。”劉曉燕感嘆一聲，接着又說：“下次把女朋友帶出來逛逛，老師可好奇呢。”
“噗……”唐九陽站在門口把劉曉燕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忍不住小聲地笑出來。
“我真的沒……”
“我知道我知道。”
蘇包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曉燕打斷。蘇包很無奈，老師你真的知道麼。
蘇包幫劉曉燕包紮完，剛站起身來，就見她在包裡翻騰着什麼。
“怎麼了？”
劉曉燕擡起頭，露出一個抱歉的笑：“你能不能幫老師去辦公室拿一下手機，手機落在桌上了。”
蘇包點點頭：“行。”反正也沒啥事兒，這點小忙舉手之勞而已。
“真是麻煩你了。”
蘇包走到門口，唐九陽玩味似的吹了聲口哨：“包子，趕明兒把女朋友拉出來遛遛唄。”蘇包一腳踩上他的鞋：“滾。”
唐九陽笑着縮回腳，用手揉了揉，看着蘇包走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緊盯着站在走廊拐角的男人，眉頭微皺。
在劉曉燕摔倒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這個男人在笑，雖然嘴角上揚的幅度很小，但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這是一個父親該有的表情嗎？還有，那男人看向包子的眼神不對勁，很不對勁。唐九陽不知該怎樣描述那種感覺，那不是一個看向陌生人應有的眼神。
“唐九陽，怎麼一直站着？不進來坐會兒？”劉曉燕問了，很疑惑爲何他要一直站在門外。
唐九陽回了下頭，答：“不了，我站站。”
然而再次轉過頭時，唐九陽的雙眼猛然睜大，人呢？！
只是一個回頭的空檔，走廊拐角的男人竟已不見了蹤影。唐九陽莫名心一慌，立刻撒丫子向辦公樓的方向跑去，心中一個勁地默唸：包子你可千萬別出事！
蘇包此時卻是坐在地上，望着前方被掀開的窨井蓋發愣。就在剛纔，他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不知怎麼，左腳拌右腳把自己給拌了一跤，等摔坐到了地上才發現，前方几步之遙處，也不知哪個缺心眼的混蛋把窨井蓋給撬開了！
蘇包呼出一口氣，爬起來把窨井蓋給蓋上，同時心底暗暗慶幸：還好把自個兒給絆了一跤，不然依他剛纔那樣一邊走路一邊看風景，準得一腳踩進下水道！這時候學生老師都呆在教室，他走的又是小道，半天兒沒一個人路過，萬一踩下去可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蘇包將窨井蓋蓋好後走了。絲毫沒注意，原地蕩起了一股陰沉的風。
蘇包替劉曉燕拿了手機，本打算走原路回去，畢竟學校他還不熟悉，還是不要亂逛的好。然而再次踏上那條小道，蘇包直覺得一腳踩上了冰塊。他望了望明媚的陽光，照臉上是暖的，但腳底心卻能感覺到一溜一溜寒氣往上躥。
皺了下眉，蘇包果斷地轉身另選了一條大路走。今天的陽光很好，是連着一星期來少見的晴天。帶着些許溫度的陽光逐漸暖化了空氣中的寒水，路邊的枝頭上冒出了點點小芽。蘇包走着，見滿地枯黃隱隱有要泛青的徵兆，遂偏頭看了一小會兒，拐彎時，他的注意力忽然回到了路上，下一秒一輛黑色的轎車毫無預兆地衝出來。蘇包一驚，將邁出去的腳生生地停住，那黑色轎車幾乎是擦着他的腳尖直直地衝了出去，伴隨着一陣機動車的轟鳴，惹得兩邊教室不少學生心煩地看向窗外。
蘇包的腿有些軟，勉強站着，定了好一會兒的神，才慢慢吐出一口氣。他如果晚一秒回神，那車子說不定就把他給撞飛了。到時候血濺八方，殘了廢了是輕的，指不定就得一命歸西。
低頭看看散掉的鞋帶，蘇包蹲下身來，將它繫好後起身。忽然對面遠遠地出現了唐九陽的身影。
蘇包見唐九陽又是揮手又是跳腳的，嘴裡喊着什麼聽不大清，於是向他走去。才走三兩步，猛然身後一聲砸地巨響，陶瓷碎裂之聲轟然如雷鳴，下一瞬手背上一疼，一道血痕赫然出現。
上下三層樓都沸騰了，有人紛紛出來一看究竟，學生有，老師也有。驚訝聲、吸氣聲、尖叫聲亂作一團。
蘇包有些僵硬地轉身，額角慢慢地滑落下一滴冷汗。地上碎的滿是陶瓷渣渣，有些已成粉末，有些是塊狀，尖角凌厲。泥土濺得到處都是，甚至濺至三米開外。本來造型優美的植物已摔得四零八落，根暴露在外，帶着可憐兮兮的一點泥。
五樓上有人高喊，喊的什麼蘇包是沒聽清楚，也根本無心去聽。他愣愣地望着地上一攤狼藉，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不覺間，身後竟已溼漉漉一片。
現場已有老師出來維持秩序，楊平也很快趕到，焦急又擔心地詢問蘇包如何，可傷着了沒。但蘇包此時正緊盯着地上的碎渣，壓根聽不進楊平的話。
楊平見蘇包不說話，心中越發焦急，在看到蘇包也只是手上傷了一小道，便又稍稍放心。
蘇包忽然俯下身，用手捏了點路旁花壇中的土，又將手貼上那濺出的土壤，掌下冰涼一片，寒氣直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