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感到鬱悶的是,唐心在和我與才子打過招呼之後,徑直地拋開我們兩個男人,與雲妮親暱地挎在了一起,咬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明明剛纔從唐心的眼中我讀到了與我相同的思念與驚喜,爲什麼只是一個招呼過後便好象沒有話對我說了呢?我可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呢……….
苦笑搖頭,還是那句話,女人心,海底針啊……
唐心的家位於西三環,寬敞的三層小洋樓,是當年政府給唐心的父親,唐教授所分配的住宅,據說還是多年前晚清的建築,這讓我多少感到驚訝,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能夠擁有這樣一座寬敞而幽靜的居所,這足以說明唐教授的地位之高。
其實我也是在後來才慢慢地瞭解到唐心的父親號稱宋史權威,不僅成功地發現了追查到了神秘的遼國龍脈的線索,更曾經爲國家發現和保護了許多珍貴重要的歷史文物,而且唐教授還是幾所聞名遐邇的大學考古系客坐教授。
唐心家佈置得古色古香,房子雖大,卻極爲樸素,甚至有些簡陋,除了唐教授生前收集的字畫、文物外,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樣、琳琅滿目的書籍,我雖然對文物不十分內行,但也能夠想到,被唐教授這位大家掛在牆上,珍藏的應該都算得上珍品了。
回到家中,連日奔波算是告一段落,唐家除了一樓是客廳、廚房外,二、三樓共有五個臥室,兩間書房,我和才子住在二樓,自然是分開來睡,這讓我無比慶幸,終於可以逃脫才子如雷般的呼嚕聲摧殘了。
但讓我想不通的是,唐心和蘭花居然執意同房而睡…….
當晚,唐心與蘭花共同下廚奉獻了一桌豐盛的盛宴,四人圍坐,時斟時飲,談笑無間,那種淡淡的溫馨,家庭的溫暖讓我沉溺留戀,只盼望着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
吃過了晚飯,四個人坐在三樓的陽臺上喝茶閒聊,才子興奮地望着四周林立的高樓大廈和萬家燈火像個孩子一樣蹦跳着,看得我們三人微笑搖頭。
北京這座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不光讓才子一時間花了眼,也讓我這個守了四年邊疆的人乍舌不已。
無數的街燈讓滿天的繁星都失色,高聳的大廈使得天看起來都低了許多,只可惜,這車來車往的城市,不再有家鄉的寧靜,沒有故鄉滿目的綠色………
得失本就在一念之間,誰又能說清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呢?
“雲妮,你不是說要學習服裝設計麼?我已經幫你聯繫好了,學校離家不算遠,那位校長是我父親的故交,你呢,只需要參加一下明年的成人高考就可以了”唐心輕啜了口茶微笑着說。
“哎呀,這麼多年了,高中學的東西都差不多忘光了,怎麼考呢?”雲妮興奮中有些忐忑地說道。“呵呵,時間還久嘛,好好複習,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唐心握着雲妮的手鼓勵着。
“對了,小狼,今後你有什麼打算?部裡最近準備組織一支考古隊,需要很多這方面的人,你和才子考慮一下吧?”唐心眨着眼睛期盼地望着我說道。
“這個麼,等等再說吧。”我躊躇了一下,沒有直接答應唐心,我知道唐心是爲了我好,但是這個事我曾經和才子聊過,我有自己的打算。
“才先生,你那塊玉碑我已經交到部裡了,這塊碑對我們研究遼金歷史有着很重要的價值,真是要好好謝謝你的大公無私呢!”唐心笑着對才子說道。
“真的嗎?!”坐在陽臺欄杆上的才子跳到唐心面前,興奮而緊張,像個孩子獻出了自己心愛的玩具後,嘴裡說着沒什麼,其實心裡卻想要着回報。
“真的。”唐心認真地點了點頭“而且部裡知道你來到了北京,部長專門安排明天接見你呢,他可是我們部裡最大的官了。”
才子驚喜中帶着忐忑地掰着手指“那個,唐小姐,你看你們部裡會不會給我們發點啥獎勵呢?”
唐心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賣了個關子“你明天不就知道了?”
夜已經深了,如繁星的夜燈逐漸熄滅,天空中的星星才逐漸露出了他們可愛迷人的容顏,只是北京的天看起來總好象罩着一層面紗,看起來有種無法言喻的陌生感。
虛弱的雲妮早已竟疲憊不堪,又聊了一會兒,終於堅持不住,先去睡了,也或許是故意爲了給我和唐心製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吧,臨走前向才子使了使眼色。
才子立刻醒悟,露出一個瞭解的奸笑,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奔他的“閨房”而去了……….
“這些天,你還好麼?”相互凝視了許久後,我傻傻地輕聲問道。
唐心望向我的眼眸中卻滿是心疼的神色“小狼,你瘦多了。”
這一刻,語言都是多餘的,彼此之間的思念、關心與情意盡在不言中………
“關於檢查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就差找個藉口去醫院做了。”唐心輕聲嘆了口氣。
我點了點頭,“雲妮也跟我說,這段時間她總是感覺到頭疼,我想紙是終究包不住火的………”
“那就先讓雲妮調養一段時間,最起碼先把身體恢復了再說,不然我怕她接受不了而垮掉。”夜風吹過,唐心好象感到有些冷了似地躲進了我的懷裡。
“謝謝你,唐心。”我攬住唐心的身體,用身體爲唐心擋着風,呢喃地在唐心的耳邊說道。
唐心嗔怪地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下,似乎在怪我太見外了,多此一句。
第二天,唐心十分周到地爲雲妮準備了許多高中教科書,宮雲妮複習,而我和才子則在唐心的帶領下直奔她的單位接受大領導的接見去了,一路上才子都在猜測着獎勵會是什麼,獎金?住房?安排工作?
對於才子旁敲側擊地打聽,唐心只是微笑不語。
唐心工作的地點全稱是歷史遺產管理部,至於工作範圍是十分之大,主要還是以發現和挖掘爲主,同時兼顧着文物的鑑定。
部長姓李,六十歲上下的樣子,戴着一副厚厚的老式近視鏡,清瘦和藹,言談舉止中透着濃濃的書卷氣,據才子的推測,這位李部長的官職絕對不比家鄉所在縣城的父母官小,在古時候,至少也是位七品以上的官員,何況還是位京官,這更讓才子有些緊張。
第一眼給我的印象這位李部長與縣城文化館的陳教授有幾分相似,不過李部長除了是一位專家學者,更是一部最高長官,接人待物明顯比陳教授圓滑高明瞭許多。
說實話,我所熟悉的最大幹部也就是我們團長,見到這位部長也多少讓我有些忐忑,習慣之下,直接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李部長先是一愣,隨即微笑着點頭,連聲稱好。
“聽小唐說郎同志是位軍人?”李部長微笑着問道。
“是的,曾經在駐邊的四零六二八部隊服役,今年七月剛剛復員。”我挺胸擡頭坐得筆直,簡捷地回答了李部長的問題。
“恩,不錯,最近我們部里正考慮着組建一隻考古隊,很需要像郎同志這樣能文能武的人才呀。”李部長客氣地向我發出了邀請。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如此受到重視,唐心與李部長先後向我伸出了“招安”大旗,這樣看來似乎唐心也完全不是因爲我們的關係爲我走後門的,在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有些暗暗得意。
但是我早有了自己的打算,這件事還不想就此給予答覆,依舊是以考慮、考慮把李部長的邀請暫時擱淺了下來。
“這位一定就是才傑出同志了吧?恩!威武雄壯、儀表堂堂,很好,很好!”李部長拍了拍才子的肩膀,讚許地點頭說道。
“我也聽說你爲了挖掘這塊玉碑費了很多的周折,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險,而又願意把他無償地捐獻給國家,這種精神實在是值得嘉獎和大力倡導的!我們就是需要你這樣的好同志啊!”
當李部長說到無償捐獻的時候,才子的臉色明顯一變,看的我差點就笑出聲來,這牲口的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
接下來,李部長反覆強調了一番我們所捐獻的這塊玉碑的重要性,說道最後,看了看錶,話題終於說到了關鍵點上,從中山裝的上衣口袋裡鄭重地掏出了一張紙,展了開來。
“爲了表彰郎躍進和才傑出兩位同志爲我國考古事業所做的貢獻,我部黨委通過開會討論,最後一致同意通過,決定,”李部長說到這裡,扶了扶眼鏡,清了清嗓子“決定授於表彰錦旗一面,每人獎金一千圓!”
撲哧一口,才子將剛剛吸進嘴裡的一口茶水噴了一地,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看着咳嗽得臉紅脖子粗的才子眼角隱隱的淚花,我幾乎忍不住衝上去給他一巴掌,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這塊玉碑的價值,唐心曾經講過,若是放到黑市中去賣,其價格決不會低於五十萬人民幣,我自問絕對不是個惟利是圖而棄國家大義於不顧的人,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到不是說我見識了花花世界,對金錢的渴望壓倒了內心的良知,而是因爲雲妮的病情未卜,可能需要一筆鉅額的醫療費用…………
“怎麼了?!”李部長對才子的反應大爲奇怪。
“沒,沒事,一口水沒喝順,嗆着了。”才子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滿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呵呵,那好吧,我還有個會,中午要是你們沒什麼事的話就留下來在食堂吃頓便飯吧!小唐啊,你陪陪兩位同志,對了,小郎、小才啊,我說的那個考古隊的事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趁着年輕,爲國家多做點貢獻嘛!”李部長揮了揮手結束了這次接見,與我和才子握過手後,在我們的目送下離開了會客廳。
“一個人一千塊,兩個人就是兩千塊,兩千塊………”才子失魂落魄地嘟囔着。
“還有一頓食堂伙食。”我沒好氣地補充道。
才子捂着臉無力地呻吟着“都怪我,都怪我……….”
“其實這兩千塊對部裡來說也不算少了,現在部裡的資金實在是太緊缺了,流失的文物太多,回收、保護,保養都需要錢啊”唐心寬慰似地說道,最後又補充了一句“當初你不也說不在乎這些的嘛,你要的是榮譽嘛,榮譽這不都給你了麼?!”唐心抖了抖手中的錦旗,笑得花枝亂顫。
免費的伙食不吃白不吃,在唐心的陪同下我們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飯桌上,才子像瘋了似地拼命地吞着飯菜,好象要把損失通過飯菜彌補回來一樣,“五十萬,足夠撐死你幾百次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我低聲地在才子的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
吃過午飯,我和無精打采的才子告別了唐心,轉悠起北京城來,不過我們並沒有去故宮、***這些名勝古蹟,一路打聽着先去宣武門和平門南的琉璃場。
琉璃廠古文化街是一條聞名中外的文化街,因從元朝開始設立官窯,燒製琉璃瓦而得名,如此掐指算來,琉璃廠已有七八百年的歷史,而在二百多年前清代乾隆年間,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名落孫山,打道回府以前便把帶來的書籍、墨硯等拿來出賣,初步形成了一個文化用品交易市場,其後經過多年的發展,名聲日盛,幾乎是最爲悠久的民間文物交易集散地了。
琉璃廠所經營的基本上以字畫、書籍爲主,我和才子隨心遊蕩,走訪了幾家百年老字號,琳琅滿目的古物看得我們兩個人目不暇接,但真真假假卻也無法分得清楚。
隨後的幾天,我和才子幾乎走遍了北京城大大小小各處的古玩文物交易市場,長了不少見識。
其實,我當初拒絕了唐心和李部長的邀請,不參加考古隊也正因爲如此,本身從部隊退伍以後,我就對有規律、有約束的工作很是反感,另一方面我也通過唐心瞭解到,進了考古隊,每個月不過區區的幾百元工資,這點錢雖然勉強可以維持生計,但對於有可能面臨的雲妮的治療費用,無疑等於杯水車薪,更何況我許諾了要供雲妮上大學的,處處都需要錢呢。
而我和才子的計劃說白了就是重操舊業,不過這舊業麼,自然不是倒土,摸陰財,就算借我和才子大天做膽,也不敢去刨北京城周遍兒的那幾座大“宅子”啊!但是北京的歷史悠久,最不缺少的就是古物,各地的古玩文物又在源源不斷地流入,隨時隨地都有淘到寶貝的可能。
我們的打算就是做個倒爺,找處最繁華,外行人最多的地方支攤,四處去搜羅寶貝,轉手賣出去,只要運氣好,點子正,轉轉手錢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