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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笑着點頭“我知道應該怎麼做,這個你放心,畢竟現在隔着國境線,而且那裡也已經永遠地被埋在了地下了。”

就算多麼不捨得,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車子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的心頭涌起陣陣失落,雲妮輕輕的一句話讓我感慨良久“只有知曉分別時的痛苦才能更深刻地去珍惜相聚。”

“才子,你真的一點也不心疼那塊碑?”我用胳膊肘捅了捅才子綿軟的肚囊問道。

才子苦着臉,唉聲嘆氣道“咋不心疼呢,真比挖我的心頭肉都疼啊!”

“那你裝什麼大方啊?也沒人拿槍逼你?!”我對才子的前後不一更加感到奇怪了。

“你小子懂啥啊?我可聽老夫子講過,丟了一匹馬,牽回兩匹馬的故事,我這個叫投資。”才子得意洋洋地說。

“什麼丟一匹馬,牽回兩匹馬的故事?”我聽得莫名其妙。

“塞翁失馬的故事!”雲妮噗嗤笑出聲來,我這才恍然大悟,“這跟你把玉碑捐獻出去有什麼關係?”

才子給了我一記“笨蛋,你沒救了”的白眼“你想啊,北京可是人家唐小姐的地頭兒,咱們這次去可是要住人家的,聽說北京那地方啥都貴,說不好咱還得吃人家的,咱們也沒啥人家能看上眼的東西,她也就一直惦記着那塊玉碑,捐出去,還顯得咱大方呢!”才子侃侃而談道,這時侯的才子還真有點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風姿………

“再說了,國家能差咱這點小錢?國家要得那是口碑,雖說是捐出去了,多少也會給咱點補償的,我估摸着少說也得有個十萬、八萬的。”才子兩眼放光地吞了口唾液,終於說出了他的如意算盤。

對於才子的一席話,我終於無語了,沒想到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了如此處心積慮,與雲妮對望一眼,均是暗暗搖頭,只能長嘆一聲“多好的孩子,學壞啦!”

時間過的很快,祖父的七七轉眼就到了,最後一天,我、才子、雲妮,默默地抱着兩罈好酒,就像小時候去老夫子家一樣,來到了祖父與老夫子的墓前,默默地陪着兩位老者喝乾了兩壇酒“爺爺,老夫子,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不能再每天陪在你們身邊了,但是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雲妮和才子的………….”

家裡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三個人所有的積蓄,八萬塊錢全都存在了銀行裡,這筆錢自然是不能動的,雲妮的病情未定,這錢一定要以備不時之需,最後一遍裡外打掃了一番祖屋,緩緩地仔細地環視了一週這個我居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想要把眼前的這一切都全都深深地烙印到腦子裡去,鎖上門,帶着簡單的行裝走向村口。

聽說我們要走,村口早站滿了來送行的鄉親們,老村長、陳大娘、臨村的李旺,那個曾經被鬼上身的小夥子,此時已經人到中年,兒子都已經很高了,淳樸的山裡人不會說客氣話,鄉親們的難捨之情全都寫在了臉上,“娃子,這兒是你們的根啊,有空多回來看看!”,“孩子們放心吧,郎老爺子和古夫子有我們照看着呢”一句句樸實的話像鐘鼓一樣敲打在我的心頭,初時還能保持微笑着與鄉親們告別,到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地點頭,接過鄉親們遞來的山上的特產…………

在上車的瞬間,我轉身跪在了地上,用盡渾身的力氣喊道“老少爺們,大娘大嬸,俺小狼這輩子不會忘了你們,俺的根在這兒,早晚要葉落歸根的,有啥事兒,您知個聲,只要俺小狼有一口氣,絕對沒有半個不字!”說罷轉身跳上了車,任淚水滂沱而下。

雲妮趴在我的懷裡,淚水沁溼了我的衣服,就連一直盼望着早日啓程的才子也在給鄉親們磕了三個響頭後,眼圈紅紅的縮在了一角對鄉親們的感情,才子比我更深,這百十戶人家裡,才子有哪家的飯沒有吃過呢?

從縣城坐上去北京的火車後,才子興奮異常,而云妮剛剛恢復的身體卻對舟車勞頓仍有些不適應,臉色蒼白,目光中的疲憊之態無法掩飾,雖然在每次與我相遇的時候總是以笑臉對着我,但我依然能夠看出來,雲妮並不像那表現出來的那麼高興。

“小狼哥哥,才大哥給我講了些你們這次去找那個什麼‘太祖玉圭’的事情,真是驚險啊,不過謝天謝地,你們都平安回來了。”雲妮緊緊地攬着我的肩膀,柔聲說道。

“是啊,現在一切都好了,以後我們就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攬着雲妮的胳膊微微用了用力。

才子看到我和雲妮親暱的行爲立刻露出一個揶揄的鬼臉“我去打水!”才子晃了晃杯子“你們慢慢聊,我會喝很久的!”

雲妮聽了我的話微微地點了點頭,眼睛裡射出無限的憧憬,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雲妮有心事,我隱隱地感覺到,用力地把雲妮拉到我的懷裡,期盼着雲妮能夠感受到溫暖。

“小狼哥哥,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段時間頭總是隱隱疼痛,好象有個鑿子不斷地在我腦袋裡敲啊敲的……….”雲妮趴在我的懷裡輕輕地呢喃道。

雲妮一定是感覺到了些什麼,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仍不得不裝出輕鬆的模樣,用力地在雲妮的頭上揉了揉,將她的披肩秀髮搓亂,“傻丫頭,亂想什麼呢!你呀就是累的,等到了北京,你上學以前我一定要好好地給你補補,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笑着說道。

雲妮也被我的情緒牽動,輕鬆了許多,皺起可愛的鼻頭白了我一眼,嬌嗔道“你把我當豬了麼?要是真變得那麼胖不知道該有多醜!”

撫摩着雲妮瘦弱得幾乎可以稱爲嶙峋的肩臂,忍不住笑道“怕什麼,反正你這輩子已經有人要了。”

雲妮立刻嬌羞地嗔怪着不依,一雙小拳頭不斷地捶打着我的胸口,雖然我和雲妮已經將關係挑明,但短短的時間仍在無法快速地完成角色的轉變,對於我過分親暱的玩笑總會極難爲情。

才子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一口水直喝了近一個小時,纔像偷兒似的摸索着回了來,而此時的雲妮早已經在我的懷裡含着甜甜的笑容熟睡了過去。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顛簸,一九九四年的深秋午後,火車終於在北京站停了下來,三個人走下火車,看着宏偉的首都車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擁擠人流,心中均是幾分激動,幾分忐忑。

“北京,俺來啦!”才子的一聲怒吼引來無數道過往行人看精神病一樣的目光………

才子卻絲毫不以爲然,混當作滿大街就他自己一個人般,鐵塔般的身型往那一站,震懾力強悍,雖然吸引目光,但來來往往的人羣都自動地繞道而行,此時雖然已經是秋天,但人說“秋老虎,狠又毒。”在火辣辣的太陽照射下,到讓跟在他身後的我和雲妮落得個輕鬆,避免了隨着人流擁來擠去的痛苦。

“嘿,那不是唐小姐麼?!”才子充分發揮了身高的優勢,老遠就興奮地大喊起來,揮着手大聲招呼着,直又往前走了一段我纔看到穿着一身米色套裙的唐心正素面含笑地向我們急步走來………

一身正式職業裝打扮的唐心站在來往的人羣中,如鶴立雞羣,猛然間讓我感覺有些陌生,或許也因爲彼此分開了四十多天的緣故吧。

但是當我們目光相遇的時候,那丁點的陌生感便煙消雲散了,那眼中仍舊是我熟悉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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