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準備戰鬥!”
我提起長刀高聲吶喊,所有人都握緊棍子,慌張地聚集到院子中央。崔大嬸兒也頓時嚇得愣住了,手裡握着石塊兒,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寨子門外,眼淚和鼻涕都忘了抹。
浩浩蕩蕩的屍羣迅速呈包圍的陣勢,從對面飛奔而來,踩爛了地上鮮綠的草皮,撞得枝杈沙沙作響,它們急促地呼吸着,兇狠地吼叫着,像是地獄裡涌出的鬼怪,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人們顫抖着望着眼前的一切,此刻誰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殘暴的屍羣肆虐地攻向這塊看似堅實的堡壘。
叢林中的鳥兒受到了驚嚇,嘰嘰喳喳地飛走了,寨子裡的狗吠了幾聲之後,也躲進了陽臺下的窩裡。屍羣的怒吼和奔跑聲震顫在峽谷中,彷彿連絕壁上的沙礫都被抖落下來……
很快,它們衝入第一道封鎖線,被一排密集的木樁猛地截住,黑壓壓的一片屍羣立刻停滯了,彼此簇擁着,擠得木頭“嘎巴嘎巴”直響。還好,障礙固定在林子裡,有密集的樹幹支護,經受了這樣一番猛烈的衝撞之後,竟然奇蹟般地撐住了。
喪屍的第一波攻勢被迅速封鎖,密集的屍羣霎時間沸騰開來,障礙前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多,一直延伸到黑漆漆的密林深處。它們相互擁擠着,逐漸停止了腳步,放聲嘶吼着,像一條黑色的毒蛇,輾轉在葫蘆口,想要吞噬掉裡面的所有人。
“看!成功啦!”
有個年輕人突然興奮地歡呼道。他以爲堅固的防線已經奏效,屍羣的進攻會就此停止。可他錯了,喪屍的攻擊並不止步於此,他明顯低估的它們的能力。
隨着浩浩蕩蕩的陣容逐漸匯聚,屍羣開始出現紛亂的騷動,它們拼命掙扎着,想要掙脫肢體之間的束縛,於是開始有敏捷的喪屍不斷從屍潮中爬起,踏着密密麻麻的頭顱,逐漸向前靠近。
人們被瞬間改變的局勢震住了,半張着嘴,驚詫地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們終於親眼目睹了喪屍爆發的戰鬥力,終於見識了茫茫屍羣瘋狂地堆起屍梯的全過程。
踩在屍羣頭頂的喪屍再次被障礙攔住,這道五米多高的木牆在抵禦喪屍襲擊的時候發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木樁之間的空隙被枝杈堵住,僥倖鑽過來的喪屍又被第二道防線堵住,無助地撞擊着。堆起的第二層喪屍仍舊沒有成功突圍,屍羣緊緊地聚攏着,軀體在防線一側形成一道堆積的偏坡,後到的喪屍踏着前面鋪出來的長梯,迅速朝頂端移動,再次聚集到防線上,搭起了第三層……
五米的高度眼看就要被架起的屍堆超越了,它們摞得越來越厚,越來越厚,直到近六米,頂端的喪屍已經可以觸及樹梢了!
樹林裡開始傳來清脆的斷裂聲,我們已經分辨不清楚那斷裂的,到底是枝杈,還是喪屍的骨頭,總之隨着進攻陣容的不斷擴大,有不少壓在低層的喪屍已經被踩爛了,摞起的屍堆逐漸升高,它們在樹梢間翻滾着,碰折了鬆脆的樹幹……
屍羣的進攻終於有了成效,爬在最頂層的喪屍開始從第一道防線掉落下來。防線之後的地面上早已佈置了陷阱,豎立了一排削尖的竹竿。掉落下來的喪屍墜入陷阱之中,被竹竿插入胸膛,血流成河,難以動彈。
第一道防線儼然成爲了傀儡,再也難以阻擋攀爬到頂端的喪屍,屍羣踏着死傷的屍體,沿着起伏的偏坡,越過五米多高的障礙,朝第二道防線衝了過來。它們像浪潮一樣,高高地濺起,然後落下五米高的地面上,有的被陷阱困住,有的幸運避開,繼續在第一和第二防線之間掙扎着。
每兩道防線之間都有不到五米的距離,像籠子一樣,緊緊裹住墜落的喪屍,讓它們層層擠壓,直到塞滿防線間五米多深的空間。
半個小時的時間,第一、第二道防線全部被攻下了,障礙之間塞滿了喪屍的軀體,它們彼此擁堵着,根本無力掙扎,頭頂的喪屍踏着屍體堆積的道路,毫不停歇地向前衝着,數以千記的喪屍前赴後繼,摞起屍堆,一一越過障礙,朝着第三道防線撲了過來。
第三道木牆是最簡陋的,因爲材料和時間有限,大部分結實的木材都用在了前兩道。沒有人能料到喪屍的陣容會如此強大,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突破了兩道堅實的阻礙,眼看就要朝第三道防線作出攻擊。
“天龍!它們已經越過兩道高牆啦,你不是說屍羣攻不過來麼?”
“是啊是啊!這些喪屍要是再把第三道障礙攻破了,咱們就死定啦!”
“這可怎麼辦啊……唉……”
人們開始恐慌,紛紛議論着,絕望地嘆着氣,彷彿在他們看來,這一劫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崔大嬸兒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她不但爲兒子的不幸感到悲傷,更爲眼前這個痛下殺手的人憤恨不已。於是揮着拳頭再次撲上前來,被人們生生拽住了。大家此刻都在無奈地搖着頭,他們後悔當初採納了我的意見,費好大的氣力搭建起幾道工事,卻僅僅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被兇猛的屍羣攻破了。
喪屍越過第二道障礙,再次墜入陷阱之中,爬起來的又被第三道防線攔住。墜落的喪屍逐漸增多,在第二和第三道防線之間的縫隙中堆積起來,樹幹被擠壓得吱呀作響,不斷有喪屍從障礙的缺口鑽出,朝着寨子的圍欄衝了過來。
“喪屍靠近了,大家準備戰鬥!”
我沉住了氣,握緊手中的長刀,穩穩地站在圍欄前,等待擊殺進犯的喪屍。
“喪屍數量太多了!殺不過來的!趕緊想辦法逃吧!”
人們顫慄着,瘋狂的屍羣令他們惶恐不已,好幾個人已經披好了獸皮,準備逃避這場九死一生的劫難。
“大家不要慌!屍羣已經有一大部分被截住了!能衝過來的肯定不會太多!……”
我朝衆人大聲警告着,可他們卻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無動於衷。
“咚!”
一隻喪屍撞到圍欄上,將懸掛的鋤頭震落下來。那隻喪屍瞪紅了雙眼,朝縫隙裡猛鑽,嘴角的鮮血不住地淌下,夾雜着腥臭的粘液。它伸出雙手,朝我伸過來,指甲烏黑捲曲,粘連着黏糊糊的皮肉。
我一個側身,躲開了喪屍的爪子,拔出腰刀“嗖”地砍斷了喪屍的手臂,然後腰刀入鞘,長刀狠狠地扎進圍欄的縫隙,刀尖刺入喪屍頭顱,應聲倒地。
居民們再次愣住了,他們頭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嫺熟地砍殺喪屍,兩刀致命,絲毫沒給喪屍留下任何機會。進擊的喪屍倒下了,在我的面前像是無比脆弱的稻草,眨眼間灰飛煙滅。
“出口已經被喪屍堵住了!現在根本逃不出去!大家拿好手裡的武器!一會兒還會有喪屍衝過來!我們一定要分散開,不要讓屍羣聚集到一點!否則它們會很快堆積起來,壓倒圍欄!擊殺喪屍需要命中頭部,否則它們還會爬起來,繼續攻擊!”
我最後一次向居民們下達了命令,現在只能看他們的意志了。龐大屍羣的力量完全被削弱,能夠成功越過三重障礙的喪屍應該不會太多,只要大家團結一致,將圍欄前的喪屍分散開,一一擊殺,就一定可以在危難中化險爲夷。
衝上前的喪屍逐漸增加到幾十只,我手握長刀,隔着圍欄,艱難地刺殺着。居民們看着我刀下陸續死去的喪屍,也索性端起削尖的木棍、鐮刀,朝着這羣可惡的喪屍拼命扎過去。霎時間,人們殺紅了眼,完全忘記了恐懼和疲憊,三十多個有氣力的男女老少一齊上陣,胡亂地廝殺開來……
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圍欄外橫七豎八地躺着上百具屍體,它們完全血肉模糊,被木棍和刀具胡亂砍殺得體無完膚。鮮血在腳下淌成一片,屍體堆積着,快有一米的高度……
屍羣的進攻停止了。遠遠望去,防線外阻攔着密密麻麻的三百多隻喪屍,三道防線之間的兩個“牢籠”中堆積着黑壓壓的一片,又有三四百隻,它們被重重的屍體擠壓着,已經放棄了掙扎,在下面無助地呼號。加上圍欄外殺死的喪屍,屍羣的數量應該不下七百。
這樣聲勢浩大的陣容,竟然被我們的幾道防線阻止住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或許沒有人會相信此刻的情景,七百多隻喪屍被圍困在防線中,雖然沒有死亡,卻失去了攻擊的能力。寨子前方的葫蘆口,屍體像架起了一半滑梯,先是一條長緩的臺階,然後是被“籠子”困住,聚攏起來的平臺,再之後,便沒了下滑的軌道……
眼看着危機被逐漸化解,人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丟下了手中的武器,紛紛癱倒在地上,緩緩擦去額頭淌下那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