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忙碌中過去了,屍羣依舊沒有開始大規模的進攻,然後第三天又在煎熬中慢慢度過。。。。。。
第四天的時候,人們開始放鬆警惕了,這幾天的惴惴不安彷彿令他們逐漸麻木。新帶回來的一點糧食也要見了底,因此有人開始懷疑消息的可靠性。他們推測屍羣很可能調轉了方向,根本沒有進入峽谷。但這也僅僅侷限於猜測,因爲沒有人看到過真實的情況,也沒有人瞭解喪屍的想法。大家默默地望着寨子的大門外,心裡矛盾得很,屍羣到底有多龐大?什麼時候會到?這些防禦措施會管用麼?。。。。。。
崔大嬸兒和她的兒子出來了,今天是她老伴兒的祭日,說要給老伴兒上墳。她老伴兒死得早,就埋在寨子往南一里的墳場,以前有事沒事兒,母子倆都會去幾趟,陪老伴兒說說話,掃掃墓。誰知遇上如今這個年頭兒,快連命都保不住了,母子倆便一次都沒去過。
想起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思念了,崔大嬸兒說,他老伴兒生前總愛坐在陽臺的藤椅上,聽着小曲兒,曬着太陽。門口的大楊樹長高了,將小院兒遮住,令他十分不適,於是老頭兒索性提着斧頭將種了近十年的楊樹砍倒了,只爲了那一丁點兒瀉下來的陽光。好久都沒有去看望一眼,也不知道墳頭兒上是不是長滿雜草,要是不見了光亮,老頭兒估計又要抱怨了。
說到這兒,崔大嬸兒開始掉眼淚了,她和老伴兒的感情一直很好,儘管已經去世這麼久了,她的心裡依舊沉沉地割捨不下。
大家一聽說崔嬸兒要出門,急忙上來勸阻,“嬸子啊,萬萬去不得啊!外面現在太亂,你去了怕有危險!”
崔大嬸兒此刻悲傷得很,想起死去的丈夫,原本平靜的心逐漸激動起來。“都等了好幾天了,喪屍還沒有動靜,肯定來不了啦!那地方離這裡也就一里,不一會兒就回來啦!”
“別啊!大嬸兒,您還是先等一陣子,要是出什麼事兒,就遭啦!”
大家紛紛奉勸着,希望她能將掃墓這件事情暫時擱置下來,等事情過了再說。可崔大嬸兒哪聽得進去,她已經在這裡等得夠久了,眼看老伴兒的祭日來臨,墳地近在咫尺,怎麼也得去看看去。
“沒事噠!我就去看一眼就回來!喪屍都好幾天沒來了,估計沒啥事兒的,也不差這一會兒。我有我兒子陪着呢,沒事噠!”
老太太倔極了,她要決定的事情,似乎沒人能攔得住。她兒子也是的,老太太腿腳不方便就別讓老人家折騰了,可他現在卻沒表任何態度,或許也是迫於她母親的犟脾氣。衆人不住地跟他遞眼神兒,他這才勉強領會了其中的意思,轉身不住地勸着他母親。“媽,要不您還是別去了,出去弄不好會碰上喪屍,您腿腳不靈便,還是我自己去吧!”
她兒子跟她溝通了好一會兒,再加上大家的規勸,終於將崔大嬸兒說服了。不過她依舊有很多的話要對老伴兒說,因此跟兒子交代了一大堆,這才安心地讓他離開了。
我們十分不理解這位崔大嬸兒心裡到底怎麼衡量的,她寧可讓兒子冒着生命危險走出寨子,也不願意放棄掃墓這件傳統的事情。如今世道險惡,生靈塗炭,走出寨子就等於提着腦袋,何況現在有龐大的屍羣在附近,弄不好就會丟了性命。短短的四天時間就讓她放鬆了警惕,而且是拿着自己兒子的生命在做一次愚昧的冒險。
但即便如此,還是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安逸的環境下,這種無知的觀念總會在腐朽的思想裡紮根,然後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她老伴兒已經去世了,這棵樹便沒人砍得動,反而愈發茂盛,直到不見了光亮。
她兒子套上獸皮,從側面的小門兒出發了,臨走時崔大嬸兒終於囑咐了一句“兒啊,小心哈!”
“知道了!”兒子輕聲回道,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密林之中。
老太太望着兒子遠去的身影,釋然地嘆了口氣。
“唉……這孩子就像他爹,連跑路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老太太自言自語地又感慨起來了,自從老伴兒去世之後,她就變得越來越嘮叨。身邊的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想跟崔嬸兒搭訕什麼,只是感覺這老太太的思想迂腐得有些可怕。
午飯準備好了,依舊是拮据得可憐,這段時日糧食又快見了底,如果屍羣再不來,恐怕大家只能冒險出去運糧了。崔大嬸兒特地盛了一碗米飯,澆了些菜花,供奉在廚房角落的高凳上,說是給老伴兒祭祀用。衆人很是不滿,現在食物珍貴得跟金子一樣,她竟然拿去奉供了。可畢竟這是個特殊的日子,大家也不便說什麼,儘管心裡很不舒服,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給崔大嬸兒子留的飯菜都快涼了,依舊不見他回來。崔大嬸兒這才顯得有些急躁了,她本以爲區區的一里地,來回就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卻沒曾想半個鐘頭也不見人影。她執意要出去尋找,這下被衆人死死攔住了,“您兒子都去了這麼久,您去了還能回來麼?”
老太太犟得要命,哪能聽得進去,急得哆哆嗦嗦的,最後竟和別人吵吵了起來。
大家正準備組織人手搜救,卻見門外閃過一個人影,仔細一看,正是崔大嬸兒的兒子。他一瘸一拐地猛跑着,竟也忘了模仿動物的姿勢,看來是遇到什麼情況了。
崔大嬸兒激動壞了,趕忙想要出去迎接,卻又被大家拽住了,她回頭怒氣衝衝地瞪着,完全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總之人們不顧一切地阻止她,令她十分惱火。
側面小門被打開了,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就要被放進來,他一邊跑,一邊露出驚慌的神色,彷彿剛纔遇到了無比恐怖的事情。所有人都怔在那裡,目不轉睛地望着他,此刻的氣氛,有些詭異……
“快關門!”
有人迅速反應過來,大聲呼喊着。可已經來不及了,崔大嬸兒的兒子受到了咬傷,手指斷了一根兒,不停地往地上甩着鮮血,眼睛冒出腥紅色,走路的姿勢越來越不協調,一見側門打開,便吼叫着撲了進來。
崔大嬸兒還沒明白咋回事兒,她似乎更不願相信眼前的真相,撕扯着掙開人們的阻攔,想要上前看上一眼。
母子倆就要擁在一起,崔大嬸兒老淚縱橫,顫抖着望向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兒子,她徹底看清了,卻又難以置信,忽地停在那裡,嘴角抽搐着。兒子完全忘記了母子親情,他兇狠地嘶叫着,張開血盆大口,向崔大嬸兒咬去。
“小心!”
眼看着老太太就要喪命,我大喊一聲,拔起腰刀,猛地砍了下去。她的兒子倒在地上掙扎了兩下,便沒了氣息。
老太太徹底瘋了,癱倒在地上,頓時嚎啕大哭。“兒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身邊的人無奈地嘆着氣,這一切本不該發生的,可始終還是發生了。老太太想必現在也後悔了,她之前應該仔細掂量一下孰輕孰重,可憑她那倔脾氣,怎麼可能做到。
她兒子的死,大家都有責任,其實一開始就不該放她兒子走,哪怕將他們母子倆綁起來也好,也不至於現在失去了一條性命。想起來,所有人又有些自責,儘管對外面的世界多少有些恐懼,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家都在放鬆警惕。
“壞了!屍羣估計要來了!大家快做好防禦!”
忽然有居民大聲喊道。大家這才晃過神來,紛紛撿起屋檐下削好的棍子,準備和屍羣做最後的決鬥。
哪知崔大嬸兒突然從地上撲到我身前,撿起一塊兒石頭,“嘭”地砸在我的胳膊上,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臂傳來,我不禁蹲在地上捂着胳膊,痛苦地呻吟着。
“是你殺了我兒子!你趕緊把我兒子還給我!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啊啊啊……”
崔大嬸兒一邊呼號着,一邊繼續撿起身邊的石頭朝我扔過來,她完全成了一個潑婦,喪子之痛令她泯滅了人性,恨不得一刀殺了我。
我一動不動地蹲坐在那裡,雙手緊緊抱着頭,只感覺碎石像暴雨一樣向我的臉上砸過來,胳膊的劇痛還沒有褪去,現在身上,肩膀上也開始隱隱作痛。是我殺死她的兒子,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狡辯,她認準了我這個殺人兇手,儘管我是出於好心。腰刀緊緊地攥在手心,彷彿一不留神就會奪鞘而出,我努力地剋制,再剋制……
居民們看不下去了,沒想到如此仗義的舉動,竟遭受老太太如此回報。他們紛紛上前阻止住崔大嬸兒,卻被崔大嬸兒一併扔了石頭,一邊扔一邊哭喊着:“你們都是跟他一夥兒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快還我的兒子啊!……啊啊啊……”
“不好啦!!!屍羣攻過來啦!!!”
門口放哨的年輕人突然趴在梯子上大聲喊道,突如其來的恐懼令他差點從梯子上跌落。
我趕忙擡起頭,朝大門方向望去,只見昏暗的林蔭深處,樹葉不斷顫抖着,伴着粗重的吼叫,還有奔騰的腳步聲,瞬間涌動起黑壓壓的一片屍羣,它們行動迅速,穿過密集的樹林,朝着寨子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