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堆悼念的人,這些人嘛嘿認得不是特別的全,中間還有很多的乞丐。他也都讓人將吃的全部給了,還給了點路費,也算是幫夢遙哥做了一點陰德。
連續三天,第四天的晚上夢遙哥下葬了。
那天晚上是鄧渝慶方曉玲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那晚的月光很皎潔,來的人很多,來的鬼也很多。人鬼並肩而走,耳邊傳來的是沉重的痛苦聲。百鬼齊鳴,衆人哭泣,這就好像是一副畫一樣。每走兩步總有兄弟跪下來哭喊着‘娘娘走好’。夢遙哥下葬的地方沒有選擇在墓園,而是白天他們特地買的一片山頭。據後來白天回憶的時候聽說,那片山頭是他們花了一生積蓄買下來的。這個地方的風水也是之前看好了的,環山面水,還不擔心水涌進墳墓裡,更不用擔心墓地太乾,也不怕吵鬧不怕安靜。
夢遙哥是陰時人,不能白天下葬,只能晚上。而且下葬的最好時機就是鐵樹開花的時間。
這鐵樹開花其實就是下鄉晚上下葬人的一種特殊時間,說的就是如果擡着棺材出去了的話,看到那路邊的鐵樹開花了,是一種暗示着下葬時間到了的預示。不過很多道行不到家的人並不能推斷出到底鐵樹開花是什麼時候,所以也有很多人會錯開真正下葬的時間。
棺材擡了一路,本該早點到山頭的時間被往後退了,那些百鬼飄一路跪一路,原本跟着一起來的人其中有幾個膽小的,都是嚇暈了過去,還要勞煩身邊的人攙扶着才能走。真正下葬的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半,這個時間段陰氣已經散了很多了,那山頭上的鐵樹剛好開花了,正巧是他們到的時候。
嘛嘿一看時間到了,趕緊吩咐着人馬上下葬,別耽誤了時間。
這說來時快時慢,下葬的時候偏生慢的很,那鐵樹上的花都快散了。他一看心裡一驚馬上從一邊掏出了符咒對着那鐵樹上開的花就是打了過去,可是符咒還沒到上面的花瓣已經開始飄落了。
“快點,再快點,花快落了。這鐵樹開花,代表了下葬時機是好時機,可是如果還沒下葬完這花落完了,要麼就是死的時間不對要麼就是主人不安生。快點!”他又催促了兩聲。那些扛着鏟子的糙漢一聽這話手上的力道馬上就快了。
崔佳麗和大姑幾個女人扒着土在那邊哭,方曉玲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發呆,長孫喊了她半天也不見她回答。
白天三兄妹就站在旁邊一臉的不忍。
嘛嘿卻淡笑了一聲:“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很好笑。”
他這一句話讓周下的人都看了過來。
他眉頭舒展開來:“她生前怎麼搞都沒死,剛開始第一次見鬼的時候她靈魂離體七天醒了。第二次是什麼時候了?我記得好像是被水鬼拉下了水,溼噠噠的跑過來找我,幾天後又復活了。還有很多次瀕臨死亡的時候她都是活的好好的,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老天爺是不是還在憐惜她,不然爲什麼怎麼都沒有死成。就在我以爲老天爺真的不會放棄她的時候她忽然死了,一點的徵兆都沒有。都以爲她在和我們開玩笑,可是爲什麼等了三天她沒醒,七天過去了她依舊沒醒...”
“師叔。”白芷喊了嘛嘿一聲。
他嘆了一口氣:“我沒事。”說完慢慢的走向了人羣,順着來時的路回去了。
這一夜很多人都在那個山頭站了很久很久。第二天雞鳴三聲的時候他們纔回去,原本嘈雜的山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她緩緩從山下上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七點鐘了,那些人剛走,這裡剛好空無一人。
她懷中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睡的十分的熟。她穿着一身毛絨大衣,毫無粉黛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好笑的站在墳墓前,十指纖長的在碑文上滑了一圈。耳邊不斷的傳來鳥語聲。
“從來沒想過原來摸着自己的墓碑感覺是這麼的奇妙。”她笑了。懷裡的孩子忽然躁動了起來,嗚嗚嗚的張着嘴巴哭了起來。孩子的額頭忽然飄出了一團團的黑氣,將包裹着孩子的杯子也都給包圍了。
她眉臉一收,隨手在墓碑上一塊不平滑的地方滑了一下,鮮血涌了出來,她快速的在孩子的額頭上畫下一道符咒,才見孩子身上的黑氣消去了。
她鬆了一口氣。
旭旭自從上次滿月那天結束後時不時就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剛開始她以爲只是普通的陰胎體質而已,可是後來發作的時候旭旭就會大哭還會哭的特別傷心,不斷的撲騰着身子在牀上翻來翻去,雙腿蹬着,特別的難受。她才重視起了這個問題,後來好好的檢查了一番才知道。旭旭的體內有兩種氣息,一種正一種邪。準確來說就是當初旭旭胎死在崔佳麗肚子裡因爲怨念不甘心所演化出來的一種氣。而後夢遙哥幫他續了命,他體內這種氣就被壓住了。再後來第一次大戰之前,夢遙哥將九天體質渡給他一半。她本來身體就是陰陽兩級的,卻恰好不好直接勾出了這層邪氣。一正一邪就在他滿月的時候顯現出來了。而旭旭會大哭大鬧特別難過就是因爲邪剩了正。
所以從現在開始,旭旭所見所謂都必須站在正的一方,否則他體內的邪氣就增一分,到最後如果邪壓了正的話。不僅結束不了方一天和曲老他們的計劃,更會讓他們增長。那時候連贏勾估計都要壓不住了,更何況是她。
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旭旭這纔好了一些。夢遙哥伸出手指摸着他的小鼻子,引得剛剛還在哭的旭旭馬上笑了。
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墳墓,看了一眼遠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遙遠的城市終是呵笑了一聲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不知道嘛嘿他們會過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將來的這些年裡,方一天和曲老他們會做什麼。崔佳麗和夢國雲是不是在罵她,擅自離開了那個世界還帶走了孩子,會不會有很多人在替死去的她哭泣或者現在也有很多的人在暗暗自喜,自喜那個狂妄自大的夢遙哥終於死了。
她都不清楚也沒有心情再去想了,她已經遠離了那個城市,遠離了一切的一切,去往了下一個城市,重新生活。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報紙,又看了看面前女人的手相笑了:“阿姨,您最近可能有桃花運,可是桃花運不是特別的好。那個人或許愛你也可能不愛你,也可能...”
“很麼叫或許愛你,或許不愛?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說的呢!”對面的阿姨瞪了她一眼。她依舊面色淡淡:“有一種土話叫做女人的魅力,要留住男人,這東西很重要。”
那女人一聽她這話馬上就火了,一把甩掉了她的手:“你是在說我沒有魅力麼!”她胸前一頂。夢遙哥低聲笑了:“慢走,不送。”她敲打着檀木的桌面,面上除了笑意沒有任何過多的表情。那女人哼了一聲轉頭就走了。
剛出門就碰上了兩個大約二十三四歲的一男一女。
女生手中攙着一個有點微胖的孩子,這孩子一頭瀟灑凌亂的短髮,咬着小虎牙,一雙漂亮的眼睛像極了檀木桌後的女人。那女人出去的時候差點撞上了小孩子,好在女生及時將孩子抱了過來。男生一見又有人氣呼呼的出去了無語的嘆了口氣走了進來:“這已經是今天第五個生氣離開的人了,你說一個在校大學生這一天天的幹什麼呢!”
她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對着那個小小的男孩子擠眉弄眼,那男孩子笑嘻嘻的也朝她擠眉弄眼。女生一看這兩人這不正經樣馬上笑了:“看看你們姐弟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有什麼不好的關係呢。”
她笑了將男孩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今天上學有沒有做壞事?”
完全沒有理會兩個人,習以爲常的坐到了一邊。
從五年前來到這裡開始她就是這個樣子了,偶爾說兩句話,開個玩笑,對於不熟的人除非是看手相看面相否則她很少說話。熟的人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沒有。”男孩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將她的頭髮捲了起來:“今天我看到有人欺負人我就上去幫忙了,幫忙完之後我感覺整個人好像都特別的開心。”
她將孩子的頭髮整了整:“旭旭真厲害,記得姐姐的話。”
男生在一旁的飲水機邊倒了杯茶再次疑惑的看着她:“從旭旭二歲開始你就天天教他不做壞事,到底爲什麼啊。現在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這以後你是打算把旭旭培養成一個偏偏的善良公子?”
“對啊,我也覺得現在的旭旭好的有點太過分了。你是不知道,在路上有好幾個人看旭旭可愛,拉着他在那邊亂說話,還對旭旭動手動腳的。要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忍不了更不可能讓孩子忍。旭旭倒好,站在那邊一直笑咯咯的,看的我都心疼。你是沒看到,那幾個人簡直就是葬愛家族殺馬特的代表,說話可難聽了。”
她原本笑着的面容停了下來,拉着旭旭的手也頓住了:“真的麼?”
男生嗯了一聲:“是真的。當時傲雪生氣了,就把她們罵了一頓,然後回來的路上太久了,也就給忘了。那幾個女生說話確實挺難聽的。說旭旭的父母肯定是有錢人,門當戶對的那種,然後還在那邊歪歪了一段富家少爺和富家小姐相識,先逾越了人倫然後分開,富家小姐生下了孩子又怕被別人知道,把孩子拋棄了這樣的小短文。我當時還覺得好笑,後來傲雪就說那些女生是故意的,看旭旭可愛怎麼說怎麼捏怎麼打都不生氣故意那麼說的。”
“能不是故意的麼!當時我去超市裡面的時候就告訴你了,帶着旭旭別亂跑,他長的那麼可愛萬一被不要臉的人看上了怎麼辦?你還偏偏自己一個人丟下旭旭去買飲料,你不會帶着旭旭一起啊?當時我去的時候聽她們那麼說簡直氣瘋了。當即就罵了她們一頓,要不是人多看着她們都動手了。”
男生道:“所以,夢遙哥,你這樣教孩子不對。孩子善良當然是好事,可是適當的時候不壞一點自己會吃虧的。”
她嗯了一聲:“如果他壞起來,會有更多的人吃虧。”將旭旭放下來:“上去休息去吧,是不是困了?”
旭旭嗯了一聲揉着兩隻眼睛。她拍了拍孩子的腦袋,旭旭小小的身子就這樣順着樓梯爬上了二樓。
李傲雪看着旭旭無奈道:“真心疼你們,小小年紀就開始自己當家了。我弟弟這個年紀睡覺還要人哄呢。”
她沒說話,捲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旭旭接完了,你們還有事麼,沒事的話回校吧。”
“我和文棟剛來好吧!”她翻了個白眼:“輔導員讓我來給你傳個話,想給你辦一個窮困生補助,但是沒有你手機號只有你家庭住址還有座機號,知道我和文棟和你稍微熟一點,讓我們來通知你。現在呢,旭旭我們也給你接回來了,你之前說接回了旭旭就告訴我們辦不辦,我們也做了,你看看是不是該說了?”
她隨手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了一起:“窮困生補助,這東西不是給真正的窮人用的麼?”
“你還不窮麼?”文棟驚訝的看着她:“你都在你家裡擺地攤給人看手相了,還不窮麼!”
她跟着笑了。這裡其實是一條變相的商業街,怎麼說呢,一整條街上的人都是做生意的,單是不是什麼大生意,都是一些小生意,貼近生活,可卻非常的全面。她第一年來到這裡的時候是無意間發現的,一下子就愛上了這裡,恰好當時有家店鋪的老闆要出國,她隨手就把這地方買下來了。不貴,也就花了幾十萬而已,也就是她和之前姚道人桃苑他們存的積蓄而已。之前這家店鋪的老闆是做茶葉生意,她不懂,就把店鋪關了,牌子掛了,開了一個看手相面相的地方。五年來,沒事兒的時候看一下,無聊的時候看一下,而且如果來的人她不對眼是不看的,來的人滿身戾氣,不看,滿身惡氣,不看,滿身邪氣,不看。但凡是有一點點她看不對眼的,全部不看。不過也有一些表面上看上去很好,可進來就變卦的那種,她也沒辦法。
這五年來,她從高二上到了大學,不過成績還是那個樣子,永遠的倒數第一。上學逃課回家看看放在街坊鄰居那的旭旭,或者出去走走,上課的時間少之又少。
“這樣說起來,我的確還是蠻窮的。”她打趣道:“這樣吧,你們問一下輔導員,給我的貧困生補助裡面,是不是一下子給個兩三萬,少一點我也不介意。”
文棟李傲雪一聽這兩三萬當時茶水就噴了:“你搶劫呢?哪家學校補助給你兩三萬?頂多一兩千。”
“沒有兩三萬和我說什麼補助。”她笑了起身出了大門。
文棟聽着話瞭解了:“你直接說你不要補助不就得了唄,說兩三萬真的嚇了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