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夏天是短暫而充滿活力的,不光綠地一片生機盎然就連幽暗的森林裡也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進入無人區的第一個星期,趙飛翔有着很大的不習慣,首先困擾他的便是想着怎麼應付晚上瘋狂的各種蚊子飛蟲。
森林溼地的旁邊,每當一入夜大羣大羣的飛蟲便從四面八方不斷來回飛涌,那巨大的嗡鳴聲就已經讓他感到毛骨悚然,更何況還有那半夜不時響起的狼嚎。
這幾天下來,他是基本槍不離手,到了夜裡更是不敢大意時分驚覺的留意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他雖然是從警校畢業曾經還當了兩年兵,但是也並沒有太多的野外生存經驗,甚至上一次和陳天恩以及尼克的北非之旅還差點丟掉了性命。
看着屋頂的大洞,他夜不能寐靜靜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一絲絲寒流從大陸北面的極地流竄而來。
伸手給奇奇拉了拉被子,藉着皎潔的月光凝視着眼前愛人的臉。
他已經感覺到了在這種困境面前,內心正冉冉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坐在樹蔭下,奇奇在筆記本電腦放在木樁上,快速的計算着從北美航天局數據庫下載回來的數據,確定完最後一組監控衛星的行進路線後,拔掉電源裝好筆記本。
笑嘻嘻的走過去,用手搭在趙飛翔肩膀上說道:“親愛的老趙,今晚我想吃魚......”
“魚?這地方哪裡給你弄魚?你不早說!咱們來之前買箱罐頭魚。”
趙飛翔放下手裡的鋸子,有些爲難的回答。
“有啊!這個季節西伯利亞鱘魚最肥美了,你去給我抓吧?”
看着奇奇期待的眼神,趙飛翔苦着臉接着說道:“你明知道我不會游泳啊......”
“我不管!”
奇奇嘴巴一翹,氣鼓鼓的瞪着趙飛翔說道。
從這天開始,他才明白原來不管女人多厲害,在某些方面終究還是顯露出小女人性格的......
望了一眼不遠處木屋屋頂上的大洞,他嘆息着說道:“那咱家的屋頂還修不修了?木地板也還沒換完啊!鋼架的部分也大多腐蝕了......”
“破房子都住了幾天了,多住一晚也沒事的。”
看着奇奇的笑臉,趙飛翔苦笑一聲後,接着說道:“那好吧!我去弄根魚竿,先說好啊!我的釣魚技術超級爛,今晚吃不到魚不要怪我。”
聽到趙飛翔答應,奇奇嘻嘻一笑,道:“不用魚竿,你那這個去。”
說完,只見她在身後拿出幾根一早就準備好削尖的短矛遞過去,接着說道:“把它們綁在木棍上就能用了。”
從奇奇手裡接過短矛,趙飛翔輕輕一戳奇奇額頭,笑道:“你早有預謀啊!行吧!我這就去,不過哪裡有河流湖泊啊?”
奇奇用手一指木屋後山,說道:“翻過這個山頭,走兩公里就會看到一條小河,那是鄂畢河的支流,你順流而下在河口處,這時節會有大量的鱘魚在繁殖產卵。”
掂了掂手裡的短矛,趙飛翔略有意味的說道:“你是不是以前經常去那裡捕魚。”
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奇奇低頭淡笑道:“五歲開始每年我都會和維克托來這裡住上一兩個季節,有時候是冬季有時候是夏季,一方面進行我的生存訓練,一方面教我怎麼殺人......一直到他在十年前死掉爲止,之後的每年我幾乎都會自己回來一趟,修理修理這個木屋,然後住上一段時間。”
“你最近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
“三年前。”
聽着奇奇略帶傷感的語氣,趙飛翔撥了下她額前的秀髮,笑着道:“好好在家等我!我去給你抓魚!不過你看到我太久沒回來,那就是我已經淹死在河裡了。”
聽到這裡,奇奇噗嗤一笑,擂了趙飛翔一拳,道:“那你就死吧!那小河最深的地方就膝蓋深最近又沒下雨,要是這樣的水位都能淹死你,你也沒什麼用了!”
不過,在傍晚時分,當趙飛翔渾身溼漉漉提着一條足足半米多長的鱘魚回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的奇奇笑地眉眼都開了花。
西伯利亞的夏季非常短暫,八月剛過北極圈的寒流便早早的南下。
趙飛翔也是第一見識到了這裡可怕的溫差,白天25攝氏度太陽剛消失氣溫變瞬間直降至零下十幾度,近四十度的溫差,他甚至已經在思考奇奇當年年紀那麼小是怎麼從冬季訓練熬過來的。
厚厚的木屋牆壁上被趙飛翔在奇奇的指揮下加了三層板子和釘了一圈的木樁,小小的木屋纔沒在十月份的暴雪夜裡被颳倒了。
聽着屋頂傳來吱嘎吱嘎的聲音,趙飛翔笑着給奇奇遞過去一杯熱水,笑着道:“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這小房子看的我都是滿滿的成就感。”
奇奇放下手裡厚厚的婦產病理學,接過熱水喝了一口後,笑道:“結構不合理,這橫樑擺的像個鳥窩,不過我喜歡!哈哈哈!”
說話間,奇奇突然眉頭微皺,捂着肚子面露痛苦。
剛一轉身給暖爐添柴的趙飛翔,聽到異動急忙看向奇奇,只見她搖頭苦笑着道:“沒事,小傢伙又調皮了。”
趙飛翔聽聞這話,於是舒了一口氣道:“你馬上就要道預產期了......我們回鎮上去吧?在這裡......”
搖了搖頭,奇奇輕聲回答:“在雅庫茨克你應該見識到了那些人對我的仇恨......現在我們身邊已經沒有機甲團的保護,也沒有特種部隊的保護......你想讓這孩子一生下來就要去面對那種槍林彈雨嗎?”
趙飛翔痛苦的搖搖頭,哽咽道:“我實在沒用......”
“我已經失去了駕駛機甲的能力,中方政府也不會浪費人力物力在我身上了,這完全跟你沒關係,這我的因果報應......”
坐到奇奇身邊,輕輕攬過她,趙飛翔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略帶難過的說道:“世界之大,竟然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我不相信,不如我們回去吧?至少在國內......”
“其實在哪裡都一樣......只要他們知道我的下落,肯定會不遺餘力用盡手段想殺我,爲他們過去死在我手裡的親人朋友報仇,這是我這輩子都無法逃避的罪惡......”
聽到奇奇的回答,趙飛翔不再說話了摟着奇奇靜靜聽着外面暴風雪的瘋狂呼嘯,在這小屋裡兩人沉沉睡去。
大雪過後,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和老家東北的雪景不同,趙飛翔聞着粗糙冰冷的空氣,感受着這極寒地帶無人區的嚴寒。
一手搭弓拉開弩箭,他小心的摸到一棵樹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這隻鹿,瞄準的一剎那,他卻不小心碰了下旁邊的枝杈,一團雪花落下。
嗅到危險的西伯利亞馬鹿,一擡頭鼻子在空氣中晃悠一圈後,沒半點猶豫直接撒開蹄子便在雪地上狂奔。
於此同時,趙飛翔手裡的弩箭也打出了利箭朝着鹿的方向飛去。
這隻成年的馬鹿後肢上中了一箭,但是奔跑速度依舊不是趙飛翔這個半吊子獵人能追上的。
在雪地裡,他只能是一邊吃力的踩着厚厚的積雪追蹤這雪面上的血跡一路跟着。
追蹤了一段時間之後,受傷的鹿終於有點耗不起了。
因爲它在奔跑的劇烈運動,大量的鮮血順着利箭的血槽流出,最終四蹄一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趙飛翔氣喘吁吁的跑過去,摸出腰間的匕首,輕聲道:“對不起了啊!”
說完朝着鹿脖子一刀扎去,鹿體內剩餘的血液很快便流乾了,再經過簡單的處理趙飛翔便笑着拖着這隻戰利品往小屋的方向趕。
雖然儲存的食物還有一些,但是奇奇現在身體非常需要營養,光吃乾糧和帶過來的罐頭根本無法滿足需要。
於是,在徵詢了奇奇的同意之後,便開始學起了狩獵。
拖着這隻有史以來最大的獵物推開小屋大門的時候,他突然就感覺到了情況不秒。
朝奇奇躺着的方向看去,只見奇奇滿頭大汗,神情異常痛苦,在她的下身羊水已經浸溼了毛毯,這恐怕是要生了!
丟下獵物,跑到奇奇旁邊拉她的手,趙飛翔手足無措的驚恐的問道:“你怎麼樣?我才離開2個小時......”
奇奇微微睜開眼睛,虛弱的說道:“去鎮上找人......快點......”
看着痛苦萬分的奇奇,趙飛翔瞪着眼睛含淚,道:“你要加油啊!”
“難產......快去找人。”
“但是......”
“啊~~”
聽到奇奇一聲慘叫,趙飛翔不敢再怠慢,急急忙忙關上門,牽馬,跳上馬背直接朝着鎮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積雪很厚,有的地方馬根本跑不起來了,看着原本晴朗的天空越來越暗,趙飛翔怒罵着老天不長眼,這個時候還想下大雪!
一邊祈禱着奇奇的安危,一邊不要命的猛抽馬鞭,但是就在這時,馬背上的趙飛翔只覺得下身一輕,便從馬上滾了下來,而那馬則是嘶鳴着跪倒在地,馬前肢上一道十多釐米長的口子不知被什麼東西劃開正鮮血狂涌。
傷口正好傷在馬的肌肉組織上,三條腿的馬勉強站起來,卻再也無法再跑。
趙飛翔怒吼一聲!只能邁腿奮力前跑,他知道奇奇母子的命就在他身上了,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幾乎精疲力盡的趙飛翔,終於在體力幾乎透支完之後跑到了森林外圍藏車子的地方。
用盡最後一膀子力氣把車子上蓋着的厚厚積雪連同帆布一同扯掉。
拉開車門坐進去之後,卻發現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打不着汽車引擎,在這種氣溫下恐怕車子的油管和其他部件早就凍住了。
眼淚不爭氣的狂流,嘶吼着拍打汽車,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助。
這難道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