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青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意思是非得買他一點東西作爲問路費用,否則的話半個字也不會透露。當下便說道:“那好,你這有些什麼好玩意,拿出來瞧瞧。”
那小販搬出一個巨大的箱子,將箱子蓋打開,只見箱子內密密麻麻的全身蛇,這些蛇全身銀白,唯獨七寸有一道黑環,舌頭長而鮮紅。楊偉青看了一陣驚顫,倒不是因爲這些蛇樣貌可怖,而是回想起了他行軍時期的一些經歷。當時楊偉青隨軍從中原西行到達回疆大漠,本來所向披靡的他們卻連遭敗仗,原因就是回民部隊操縱蛇羣作爲利器,而那些蛇的摸樣正是如此。
郭彩鏡行醫十餘年,見識毒物無數,卻也從未遇到過這種蛇,便問道:“這些毒蛇什麼名字?”
小販得意洋洋地道:“這是從南洋帶來的天蠶銀蛇,其身細小,卻劇毒無比,絕對是殺人於無形利器。”
楊偉青看到這些毒物就覺得背上發麻,但爲了問路也顧不上了。問道:“這些毒蛇如何賣法?”
“不貴不貴,十兩銀子一條。”那小販答道,將一條銀蛇從箱子中抓了出來,說來奇怪。這蛇被握在他的手中,身軀扭動不休,卻不進行攻擊,好似一個嬰孩被捧在父親懷裡,只是撒嬌而已。
這價格起初讓楊偉青感到一些驚嚇,但想既然是鬼市,商物自然要比平常貴得多了,無奈地一掏腰包,纔想起來身上的銀兩已經被之前那夥人給搜走,又問了郭彩鏡,她身上也沒有多餘的盤纏。
小販看到他們臉上的尷尬之色,露初詭異地笑容,說道:“怎麼?身上的銀兩不夠嗎?”
楊偉青道:“慚愧慚愧,實在是囊中羞澀。”當下閃身準備走人,打算問問其他商販,看有沒有人肯慷慨相助。
哪知那小販出奇的熱情,擋在他前面,說道:“沒有錢也無妨,這條蛇我分文不收,送你如何?”
楊偉青一愣,不知他什麼意思,卻見那小販的捏住蛇七寸的手突然鬆開,那銀蛇閃電般地襲了過來。饒是楊偉青反應極快,但身體躲避的速度還是比不上那銀蛇的一咬,只感到手背上一麻,多了兩點細細的蛇齒印。
郭彩鏡不知他爲何突下毒手,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小販原本的笑容頓時轉成了殺相,冷笑着說道:“我看你們面孔陌生,早就知道你們不是本教中人,偏偏遊逛鬼市還不帶錢財,老實交代,你們是哪裡派來的細作?”
楊偉青沒想到他這麼快看出了馬腳,眼看手背上被咬之處開始發黑,急忙緊緊握着手腕,試圖減緩劇毒上行之勢。
“沒有用的,我早就說過,此蛇劇毒無比,乃是殺人利器,你中了這一咬,就乖乖等死吧。”那小販又幹笑了幾聲,手中仍然握着那條毒蛇,向郭彩鏡緩緩逼近。
郭彩鏡淡淡一笑:“區區小蛇奈何得了我?”迅速地從衣服中掏出兩塊藥材,拍成粉末,往蛇頭上一撒,那銀蛇頓時一陣甩頭,死死地繞在了那小販手臂之上,越纏越緊,箍得他手臂“咔咔”直響。
那小販又驚又氣,平時這蛇對主人的命令甚
是聽從,怎麼這下倒戈相向,怒聲道:“你這小丫頭耍得什麼花招?”
“這是韋陀樟和硫磺粉的碎末,你這寶貝現在正疼癢難忍,你越是使勁,它繃得就越緊。”郭彩鏡語氣輕緩地道,又從衣袖中拿出一銀針,在楊偉青手背發黑出刺了一下,兩道黑血流了出來,毒素立馬排盡。
那小販這才知道遇上醫道高人了,顫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到我們鬼市來做什麼?”
郭彩鏡跺步到他身前,說道:“你現在不需要問這麼多,只要告訴我,是不是你們五聖教抓了萬命藥仙?”
那小販神情越來越驚訝,突然亮聲喊道:“有細作!”
當下裡十餘個小販全部圍了上來,這和集市上的市井小人鬥毆架勢完全不同,他們井然有序,腳下所踏方位似乎布成陣法,將楊偉青郭彩鏡兩人死死地包圍在中間,形成一個甕中捉鱉之勢。
“看來這鬼市的第二層處處都是五聖教教徒,不施展點手段是闖不過去了。”楊偉青氣定神閒,目光一掃,心中已經決定先聲奪人,一個靈光帶打了出去。
他從冥界修行這一招回來,只是在昌曲縣的廟會上用過一次,爲的是打滅香火,此時用於武力還是開了頭一遭,簡直如同小試牛刀。那名被當成試手標靶的五聖教徒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感到胸口一震,整個身體被擊得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這樣的效果讓楊偉青自己也出乎意料,連忙放輕了幾分力道,摧枯拉朽般地又打倒幾名教徒。要知道何天龍憑藉這一冥術已經可以和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相匹敵,楊偉青使得雖然還沒那麼熟練,對付這些個雜魚小兵還是不在話下。
十幾個小販還弄清楚對手的路數就倒了一半,知道眼前這少年高深莫測,趕忙擴大了圈子,其中一人大喊道:“快去叫孟壇主和孫壇主來!”
之前楊偉青郭彩鏡在那獨眼漢口中已經得知,五聖教的十二壇主身份不低,道行肯定不淺,也不敢怠慢,閃身衝出圈子,向集市外的偏僻出離去。他們的目的只是在於找回通靈石和打聽蘇萬命下落,不想多惹是生非。
但是鬼市中的商販可不想輕易放他們走,十幾個五聖教放下了手上生意,對兩人窮追不捨,他們中武功有高有底,追了七八十丈遠,腳下已經分出先後,郭彩鏡嫌他們難纏,一個回身反刺,用迷香的香頭在幾個人身上分別點了三下,這三處穴位都是血脈衝要處,那幾人全身發軟,癱倒在地上。
“這兩人會妖術!”人羣中有人大呼起來,其他人聽他這叫喊,感到對手實在非同小可,只敢與楊偉青郭彩鏡二人保持三丈遠的距離。
其實楊偉青郭彩鏡勢頭雖足,但也只不過是得了一時之利。楊偉青靠得是冥術,武藝不過和這些商販半斤八兩,郭彩鏡武功雖然比他們高了不少,要想憑一人之力抵擋數十人也非易事。但是這些商販多數都是五聖教的下等教徒,其中縱然有幾個小頭目,還是羣龍無首,一旦遇上強敵,就完全失了計策。
在一旁駐足的還有一些鬼市上的暗商,他們並非五聖教拜壇教徒,看
見出了亂子,不但不出手幫忙,反而渾水摸魚,順手牽羊。那些被偷竊的商販覺得不划算,退出了對楊郭兩人的追趕,返回去看管店鋪。
這樣的局面無疑對兩人有利,楊偉青覺得有機可乘,便對郭彩鏡悄聲道:“郭姑娘,你乾脆再用一次迷魂香,將這些蝦兵蟹一併打發了。”
“不行,這一招只能趁人不備,眼下他們緊盯着我們,根本沒有機會。”郭彩鏡遊目掃視,見附近沒有脫身之處,便說道:“看來必須挾持住幾人。”
話音一落,足下輕點,已經對着一個落單的五聖教教徒攻了過去,那人是個小頭目,一路開山掌使得倒是有些火候,硬接了郭彩鏡一掌,左足撐地,又腳猛的向郭彩鏡腰間踢去。這一招卻被郭彩鏡算了個正着,趕在他之前擡腳,狠狠地踏在他膝蓋上。那人右腿頓時脫臼,軟趴在地。
僅僅兩招就將人制住,郭彩鏡伸手欲擒他肩頭,卻聽耳邊“嗖”地一聲,一道長長的白影從斜側襲了過來,來勢迅猛,連忙側身避開。沒想到那白影居然半空打了個轉,直逼郭彩鏡面門,虧得她應變即使,當下用手中迷香一檔,那白影便纏在香把上,將迷香捲走。
郭彩鏡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對手,凝神一看,只見一個身材偏瘦的白麪男子站在不遠處,手中拿着一條白鞭,才知道剛纔是他突施偷襲。
一旁的小販看到這白麪男子,均是面露喜色,大叫道:“孫壇主,你可算來了。”
這人正是五聖教十二壇主之一,雖然還不是教中頂層人物,在這些小嘍囉面前卻顯得甚是高傲,軒昂地看了衆人一眼,問道:“細作在哪?”
“就是這他們!”十幾名教徒紛紛指向楊偉青郭彩鏡。
“一幫飯桶,幾十個人還對付不了這個兩個小娃兒。”那孫壇主冷笑着道,他不過三十歲年紀,說話的語氣卻頗爲老氣橫秋,將手中的白鞭一甩,卷在鞭頭的迷魂香頓時被抽成兩段。
郭彩鏡心中一跳:“此人鞭法使得着實凌厲,倒是一個勁敵。”再瞧之下,發現那孫壇主手中白物根本不是什麼鞭子,而是一條丈餘長的蛇骨,蛇頭被握在手中作爲把柄,蛇尾則是鞭子尖頭。
孫壇主有意在教衆面前顯擺,將蛇骨鞭在地面一抽,借力彈起,風一般地抽向郭彩鏡肩頭。這一下力道並非很足,但是速度極快,郭彩鏡勉強避開,只嗅到一絲刺鼻氣味,怒然道:“無恥之人,居然在鞭上喂毒。”
對手可顧不上多說,不等招數用老,蛇骨鞭轉而卷向郭彩鏡腰間,緊緊地纏在她身上。一旁的教衆看了一陣喝彩:“孫壇主一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楊偉青大急,心道:“這人手中的蛇骨如同活物一般,確實難以對付。”準備用靈光帶幫忙,卻見郭彩鏡神色自若,才知道她並沒有落於下風。
原來孫壇主蛇骨鞭雖然使得靈動,但純粹依靠着鞭頭打人,鞭身處不但沒有喂毒,而且力道輕緩,郭彩鏡瞧出門道,待他鞭子襲到之時,索性向前搶上一步,任鞭身纏在腰上,手指捏住鞭頭後端,化解了毒素襲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