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楊偉青何天龍二人也遇到過幾次強盜劫匪,均被何天龍略施冥術給打發了。楊偉青看他招式凌厲,不由地問道:“你能夠混進陸府,並當上陸刻鬆的前廳總管,靠的就是這奇異之術吧。”
何天龍點頭道:“不錯,當時我是自薦而去,用了些小花招,陸刻鬆就以爲我是個能人異士,要不然也不會對我提出的建議採納不疑。
“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白,童山鎮是你的家鄉故土,爲什麼你還要讓何天龍弄毀河壩,讓洪水沖走小鎮。”楊偉青不解地道。
何天龍看了他一眼,眉目之間透出了一些慘痛的神情,說道:“當時鎮上的鄉民們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就算不遭洪水之災,也無生還的可能。爲了讓何天龍冒天下之大不韙,我才忍痛向他出此計策。”
楊偉青默然不語,心中也生出一絲怒火,就是他這一舉動,害得洪水殃及無辜,母親和盤陰鎮鄉民們的死跟他不無關係。但是他畢竟曾救過自己,恩怨相交,不知道該如何報償。
他這一陣神色變化何天龍都看在眼裡,沉聲說道:“楊兄弟,我爲了一己私仇害而了不少人,罪孽深重。如果這次事成,我若能親眼看到陸刻鬆等人遭到天譴,必然以死相謝。”
“這倒不用,就算你死了,也救不回我娘和那些死掉的人。”楊偉青黯然說道,突然狠抽了一馬鞭,加快馬步向前行去。
前面就是月婆山了,由於冥界的入口只有夜晚纔出現,所以兩人在山前的小村店歇了腳,一直等到夜幕降臨。
“我不能踏入冥界入口,就只能送你至此了,你到了山口,跟着那些鬼魂一起上山便是,直到看到一塊石碑,伸手觸碰就行了。”何天龍提醒道,說完將楊偉青送上了馬背。
當下兩人告別了,楊偉青獨自一人向月婆山走去。這座山雖然不高,但是形狀怪異,就像是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婦,從正前方望去如同一個彎缺的月亮。
“此山如此陰森,和西域惡鬼谷相比絲毫也不遜色,不知它在當地有着什麼樣的惡名。”楊偉青心中思索着,發現身旁的鬼魂開始多了起來,這些鬼魂低頭緩步地走着,從四面八方而來,全部向着月婆山前行。
楊偉青注意了他們的摸樣,只見這些鬼魂臉色青黑,跟死人面相別無二致,成羣結隊地走着,就像一堆行屍走肉。他心中一凜,想起了滕百靈在惡鬼谷口前被嚇得神智崩潰的樣子,切身體會到了她的感受:這樣恐怖的場景,自己這麼一個男兒漢尚且看了害怕,何況一個柔弱少女。
這些鬼魂都是默然無聲地前行着,楊偉青還想跟他們搭話,結果都是不理不睬,便不再嘗試了,心想跟着他們走應該沒錯,雖然自己一個大活人不知道入口在哪,但是這些鬼魂卻感受得到。
山坡極陡,要從下往上十分費勁,但是鬼魂身體似乎如浮雲一般輕飄,不因爲地勢的陡峭而放慢腳步。楊偉青卻感到腳下乏力了,走了幾裡遠便坐下來歇息。好在後面的鬼魂源源不斷,也用不着當心掉隊。
一個鬼魂看到楊偉青坐在一塊山石上歇息,臉上露出詫異地神情,居然開頭說話了;“他爲什麼能停下來?”
楊偉青沒明白這話什麼意思,又聽另外一個鬼魂說道:“看來那傢伙是騙人的,說什麼腳下不能停,這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說着便停了下來。之前那鬼魂見他停步,
說道:“我也覺得累了,先休息一會。”
這兩個鬼魂便在楊偉青不遠處的山石上坐了下來,但是屁股剛一觸碰到石面,渾身就着起火來,好似石頭中藏有火種,一碰之下,立即被點燃。
走在後面的鬼魂看到他們身上突然着火,一愣之下駐足而立,緊接着發出一陣陣慘叫,原來他們身上也燃起熊熊烈火。
這樣的場面把楊偉青驚呆了,雖然事不關己,但是也想不明白這些火從何而來,更匪夷所思的是:鬼魂被火焰包裹全身之後,不一會兒就消失了。就算是紙屑被火燒掉,也多少會留下一點點灰燼,而這些鬼魂在一燒之下就徹底不見,絲毫不剩。
看着一個一個的鬼魂在身邊燃燒,楊偉青哪裡還坐得住,拖着疲憊的雙腳繼續往山上走。隨着越接近山頂,山坡也就變得越陡峭,不少鬼魂因爲受不了腳下的疼痛,忍不住停下來休息,但是隻要稍微一停歇,身上馬上就燃起大火。
因爲楊偉青是活人,腳下的疲憊比其他鬼魂更勝,在上山途中休息了三回,卻安然無事。心中覺得甚是奇怪:“爲什麼這些鬼魂一停步就會遭到烈火焚身,我卻不一樣?”
再向山上走了一里路,眼前又出現了怪異一幕,只見所有鬼魂停留在原地,低頭望着地面。楊偉青覺得好奇,上前問道:“你們怎麼不走了?”
一個鬼魂怒道:“明知故問,前面是懸崖,怎麼走?”
楊偉青感到一陣頭蒙,他看到前方除了陡坡樹木之外沒有其他異常,何來的懸崖,不知道這些鬼魂在耍什麼名堂,當下神態自若地走了過去,也沒出現什麼意外。
其他鬼魂驚呆了,在他們眼中看來,楊偉青不是從地面走去,而是在懸崖上踏空行過。
“這懸崖上能走嗎?”一個鬼魂嘴中說着,不停地顧着兩旁,希望其他的鬼魂能率先嚐試。
過了一小會,終於有一個大膽的鬼魂走了出來:“他能走,我們就能走。”說完緩緩地移到懸崖旁,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對面走去,腳下卻一下踩空,一聲慘叫消失在崖底。
楊偉青徹底摸不着頭腦了,他眼前看到的明明是陡峭的山道,根本沒有懸崖。剛纔那個鬼魂往前一走,身體頓時摔入地底,無影無蹤。
不管怎麼說,這一切跟自己似乎無關。楊偉青再向山上前行了幾裡,發現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那些鬼魂全部被擋在那條無形的“懸崖”對面。
這一切是那麼的似曾相識,楊偉青突然回憶起了當初在惡鬼谷中的情況,一百多人的隊伍也是這般在谷中越走越少。
“這是對鬼魂的考驗嗎?”楊偉青又想起了冥泉曾經告訴過他,冥界的引導者對進入冥界的鬼魂都要進行一番考驗,根據鬼魂在考驗中的表現,決定將他放在第幾層冥界。當初在惡鬼谷中,他們一行人經歷的三道關卡分別考驗了他們的毅力、膽識和智慧。
想到了這裡,他明白了怎麼回事。原來剛纔那些鬼魂正是在接受冥界引導者的考驗。在上山途中,他們不能停下腳步,考驗的就是他們的毅力,而之後那一道懸崖,考驗的正是他們的膽識,就好比當初那道烈火之牆,膽小的人因爲心中的懼怕望而卻步,只有膽大的人可以成功通過。由此可見,剛纔那個摔下去的鬼魂不但不會被淘汰,反而能順利進入下一段路。
至於楊偉青自己,他已經是到達過冥
界的人,這些考驗對他不成立。所以他雖然和那些鬼魂一起行走,其實並不是走在同一條路上。
弄清楚怎麼回事,楊偉青心中安然下來,他想回過頭去告訴那些鬼魂,好讓他們向前多走了一些,但轉眼一想:“既然冥界如此考驗鬼魂,我也不能壞了他們的規矩。就好比陽界也設立科舉文武,通過重重考試選拔賢才,爲得就是取其精華啊。”
當下不管不顧,徑自走到山頂,只見一條瀑布從天而降,卻不形成水流,心中愕然道:“這冥界入口的景觀當真不能用陽界的常理解釋。”於是走到瀑布之下,果真發現了一個石碑,便將手放在了上面。
他從冥界回來之時也是觸碰到這樣一個石碑,此次返回,心中已經沒有那麼多詫異。周邊的環境變得幽暗寂靜、濃霧瀰漫,楊偉青一看就知道,自己已經不在陽間了。
“這也算是故地重遊?”楊偉青心中自我打趣,憑藉着一絲記憶找到了那道地門,毫不猶豫地穿了過去。
來到第一層,四周都是如影子一般的鬼魂。楊偉青感到不知所措,想要詢問如何習得還魂術,只恨無法和這些鬼魂交談,只得繼續往下走,穿過黃門和幽門,來到第三層冥界。
這就是所謂的“無位”之界,此處的鬼魂已經可以相互說話。楊偉青四顧了半天,看到一個面善的鬼魂走了過來,便問道:“請問這位小弟弟,你知道如何習得還魂術嗎?”
那鬼魂看起來如七八歲的孩童一般,卻用長者目光打量了楊偉青一眼,說道:“小小百年孩童,居然這樣跟長輩說話,真是無禮。”
楊偉青一愣,說道:“你年紀這麼小,怎麼是我長輩了?”
那鬼魂道:“我已經三千多歲了,難道還不是你長輩嗎?”
楊偉青這才反應過來,鬼魂的年齡是按冥界年歲算的,這個鬼魂在陽界死時是個孩童,因此鬼魂的摸樣便一直是個小孩,但是闇冥界年歲來算,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當下低頭道:“那請問前輩,你知道如何習得還魂術嗎?”此話一出,心中感到說不出的彆扭。
那鬼魂依舊是一副老氣橫秋的神態,緩緩說道:“還魂術是引導者在陽界才能使用的冥術,你學來幹什麼?”
“是引導者的冥術?那便只能找引導者學了?”楊偉青不禁又問道。
那鬼魂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圍着楊偉青渡着步子,說道:“聞你身上的靈氣,來冥界好歹也有百年之久了,爲何連這個也不知道?”
“百年之久?”楊偉青只覺得莫名其妙。
“還在裝糊塗?”那鬼魂顯出怒態,忽得擊出一道藍光,向着楊偉青胸口打去,口中說道:“讓我來試試你。”
這藍光楊偉青很是熟悉,正是何天龍使用的冥術,但是這鬼魂發出藍光的亮度和速度比何天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楊偉青根本躲閃不過,只能被藍光擊在胸口,卻發現那光打在身上毫無反應,如同石沉大海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才一百年的功力,就能化解我的冥光帶?”那鬼魂變得越來越驚訝。
“我叫楊偉青。”
“這是陽人的名字,你到底從何而來?”鬼魂繼續逼問道。
楊偉青有些不知所措,他對冥界所知甚少,但從這鬼魂的反應來看,也感覺到自己惹上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