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春很快就被弄醒了,對上男人陰測測的臉,她已經嚇得魂飛魄散,面白如鬼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頓時血腥味在口腔內散開。
疼,好像又不是特別疼。
她已經經歷過最慘絕人寰的疼痛,現在這個又算什麼呢!
男人故意?着一張臉,語氣沉沉的道:“醒了吧,接下來,我們好好說說話,不然......”
更是將林三春刺激得腦子一片混沌,分不清楚此時究竟是夢是醒了。
她是被童觀止派人抓來,飽受折磨之後做了一場重生的美夢,如今又從那個美夢中醒來了?
還是被折磨致死之後重生了,然後又做了一場關於前世的噩夢?
來不及分辨。她聲音淒厲,目光中滿是驚恐和絕望,已經分不清楚她是在搖頭還是在顫抖了,脫口而出卻是:“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男人看着眼前神態癲狂的女人,目光微動,語氣更加森冷:“饒了你,我爲什麼要饒了你。你自己說你做了什麼?”
他邊問,還邊伸手掐住了林三春的脖子,不過虎口並未收緊,就這也嚇得林三春瑟縮成一團,她語無倫次的道:“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不引她出來我就要死,家裡都要死......她死了,她假死,讓姐夫,讓東方承朔生氣了。可她已經死了,求求你,別折磨我了,我好疼啊,你給我一個痛快吧!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男人眉頭緊蹙,沉聲問道:“誰死了?”
“林春曉,林春曉死了,我不是故意害她的,她是自殺的,不關我的事,你去找東方承朔,是東方承朔,不是我!”
男人的眉心簡直都快能夠夾得死蚊子了,這女人肯定是瘋了,難道她自己不是林春曉?不過見她神情又不像是裝的,那樣的恐懼,讓他見了都有些生寒,他耐着性子問:“林春曉死了,你是誰?”
“對,我是她妹妹。我是林三春,我是林春曉的妹妹,她不會想殺死我的,你別殺我......”
“誰要殺你?”
“童觀止,童大爺,是他要殺我,他也沒死,抄家都沒有弄死他,他跑了。”林三春的神情像哭又像笑,“他跟林春曉混在一起了。勾搭成奸了,林春曉死了,他就讓你來抓我的,我知道,他要爲林春曉報仇,你告訴他去找東方承朔,是東方承朔逼她死的,不是我!”
男人聞言,手上驟然加重了力道。
林三春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憋得面上通紅,奮力掙扎,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竟然也不掙扎了,靠在牆面上,一副寧可被掐死的樣子。
男人稍稍鬆開了指尖,“繼續說。”
其實,現在林三春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大哥病了,要死了,她自己要回來看,沒人喊她回來,東方承朔來了,抓住她了,讓她死,不然大家都要死,她就自殺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告訴東方承朔林春曉可能沒死,不該說她在暗中幫扶家裡,我不是罪魁禍首,東方承朔纔是......她也不對,她背叛了東方承朔生了野種,連累了全家,她一走了之,我們整天被人嘲笑羞辱。”
“孩子如果是東方承朔的,就沒有那麼多事了。她爲什麼要生下野種呢,她......”
這些是她說了幾百遍幾千遍的話,她在承受凌遲極刑的時候,痛得不知所以、頭腦不清楚的爲自己辯解吶喊,有些是心裡話。有些只是爲了讓童觀止放過她,她說得麻木了,這些話就印入她的腦海深處。
此時她抱着身子,沒人動她,她卻覺得全身都疼。像是有人在片她的肉,她臉上已經快要被眼淚鼻涕給淹沒了。
男人已經將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收回來了,目光中是晦暗不明。
他幾次想要打斷林三春,想要問她幾句別的,比如林三春怎麼知道卓景行,怎麼知道東方承朔和榮家,可林三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拔不出來了,他喚不醒她。
他也沒有再問了,也不需要再問。林三春瘋了一樣,反覆的唸叨着這些話,一遍又一遍。
他起初不理解這語無倫次的話語,等聽多了,居然也能整理清楚思緒了——
童家被抄家,童大爺逃脫了,童大爺爲林春曉有曖昧,在她死後爲她報仇。
對男人蘇楚陽來說,最關鍵的就是這兩點。
他雖然不怎麼相信面前這瘋女人說的夢話,但是依舊將這兩條寫在了信的最頂端,並在下面附上了林三春說的所有亂七八糟的話。足足寫了三頁紙,自己看了一遍,覺得語無倫次。
他又繼續對這番話做了一番梳理:
林春曉嫁給了東方承朔,是面前這個女人林三春的姐姐。
林春曉生了個野種爲東方承朔戴了綠帽子,然後逃走了。家人卻因她受苦,她暗中照顧,被林三春發現端倪,告知了東方承朔。後來林家大哥重病彌留,也許只是一個局,林春曉悄悄回去,正好被東方承朔抓住了,以林家人相要挾逼迫她去死,她就自殺了。
寫完了,他將信紙摺好了,塞進信封中,很快就送出去了。等他再折返回來,林三春的聲音還沒有停。
蘇楚陽便想:如果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裝瘋賣傻,瞎編亂造故意哄他的,那她就是陷入夢魘裡,魔怔了,將這夢當成了真實,這夢裡有童大爺,有東方承朔,難道她就是據此認識的東方承朔?她就是因爲一個夢認識卓景行。知道榮氏?
要說她裝瘋吧,他還從沒有見過瘋得這麼逼真的。
蘇楚陽對林三春並沒有什麼好感,從林三春出了兩江,就是他一路跟着的,之前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也做過了解的。他親眼見到她一路的憤怒和詛咒,親耳聽見她對着卓景行編瞎話。
這是一個心機深沉,但是又好像心理很脆弱的女人,不經嚇唬,他還沒有對她怎麼樣呢。當然,他也沒有準備對她怎麼樣,只是想要問問她而已,大家好好探討一下可以預知的未來什麼的。
哪知道,她居然自己就先崩潰了。
他也沒了問的興致。卓景行、榮氏、東方承朔都跟他無關,他直接將人敲暈了,滿屋安靜下來,然後派人進來將林三春又弄出去了,從哪裡來送回哪裡去,他才懶得管林三春的閒事。
不過,比較起來,蘇楚陽還真希望林三春別就這麼瘋了,最好她只當這是一場夢,如果有時間,他還想看看這個女人能夠作到什麼程度,她該如何應對卓家和榮家,以及她以前的姐夫,現在的未婚夫東方承朔,還有那個林春曉呢!
......
第二天,卓景行派人來客棧探望扭傷了腳的林三春,發現她昏迷不醒,一夜之間似陡然生了一場重病,趕緊回稟卓景行,因在客棧不方便照顧,只能將林三春先帶回卓家,好生照顧和治療。
和荊州相去千里的虞山。
林二春將童觀止送的《女戒》退回去已經兩天了,沒有見那邊有什麼動靜,她也就不再想了,童觀止那人也是驕傲的,沒必要非得纏着她。
她按下不知道是悵然還是鬆快的心情,繼續忙得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