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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釀酒,手是真的很癢

071釀酒,手是真的很癢

林二春用這一批柿子做了兩種酒。

一種是柿子露酒,這是一種速成的配製酒,以已經釀好的烈酒爲酒基,將柿子碾壓出汁水,澄清過後進行加熱濃縮,然後用濃縮過的果汁將烈酒稀釋,使其酒精度數降低,控制好比例,之後就是等着充分沉澱和過濾。

成酒的過程難度不高,只要濃縮的時候控制好沸騰時間,保持果汁的色澤就行。

這種酒需要的時間短,但是口感也不差,帶着果香,味道甜而醇香,算是最原始的改良版雞尾酒。

林二春當初也是做過這種果味露酒的,第一個鑑賞者就是東方承朔,但是因爲帶有甜味,他並不怎麼喜歡,認爲酒就該是傳統的味道,這種甜甜的不夠味。

林二春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這畢竟算是挑戰傳統,她底下更賺錢的釀酒的方子不少,也就將這種果味露酒沒有推出市場,只自己在家裡喝喝,而拿出去銷售的露酒是以藥材調製的,沒有甜味。

不過在藥酒方面,除了治療風溼、癆傷的五加皮酒,她並沒有多少藥理知識,做的也只是諸如枸杞酒、甘草酒、菊花酒這些簡單的藥材,自然不如卓氏藥酒珠玉在前。露酒銷售沒有多少成績,最後也就退出市場了,還是賣更加容易賺錢的糧食酒了。

如今,林二春想要試一試,男人或許比較起來不喜歡甜甜的酒,但是後世混合了果汁的雞尾酒能夠風靡全球肯定是有道理。

再說,她可以將之面向女性,以及那些酒量不怎麼樣和想嘗新鮮的人羣,她自己覺得口感還行,沒道理就沒人跟她口味差不多的。

不過,這種酒也有個致命的缺點,因爲釀造過程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很容易被人學去,真正懂釀酒的人,很快就能嚐出來,而且很容易上手跟風,並延伸擴展,不同的烈酒品種,不同的果汁、甚至多種果汁、藥材等等可以搭配組合排列。

林二春也沒有將之當成主打產品,只是看中了其速成,賣出去之後她就能夠早點收回一部分成本。

而且先推出這種簡易的酒,也不會太惹讓人對她突如其來的能力生疑。

她燒火濃縮柿子汁的時候,一直秉承“君子遠包廚”的大舅鄧喜忠就破天荒的進了廚房,圍着竈臺看:“二春,柿子酒有這麼簡單嗎?將柿子汁倒進酒裡面攪拌攪拌就成了?你這不是胡鬧嗎,釀酒哪裡是真這麼簡單的事情?這要是弄毀了,浪費多少銀子。”

林二春笑而不語。

她主要做的還是醇釀的柿子酒,這個工序就繁瑣得多,空氣中的溫度,柿子中的糖度、酸度都要控制好,還需要加強果子的出汁率和酵母。控制雜菌的繁殖,不同的階段有不同階段的注意事項,不容易被人學走。

這是林二春自己掌握的配方,她之前搗鼓了那麼久的東西,總算都一一派上了用場。不過在鄧家人看來她也就是弄了點桔子和桔子皮,加點仙人掌汁水和糖而已。

兩個舅舅見狀輪番搖頭,可林二春堅持,林春生還魂不守舍的陪着她胡鬧,他們也就不說什麼了。

當所有柿子都入罐只等着發酵和調整的時候,當了一陣子勞力的林春生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這陣子衆人只看到了林春生的忙碌,這陣子他在後山屯、綠水灣和虞山書院三邊跑,行容憔悴,精神萎靡。

但是,林二春卻看到了大哥的成長和蛻變,因爲多了心事,又特意去查證,去了解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朝廷局勢,林春生的見識和思考問題的角度、深度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短時間內,他就已經蛻去了先前的書生意氣和青澀,整個人陡然沉靜了下來。這是從不苟言笑到內斂穩重的區別。

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也不再一心只讀聖賢書,開始聞窗外事。

以前林春生自尊心強,是不願意跟富家子弟出身的學子打交道的,覺得他們紈絝不堪,只靠家族勢力,並無真本事,可現在他會主動跟人交際,富家公子哥也有他們的優勢,他們之中的有些人從小耳濡目染培養出來的見識和氣度,是普通農家子弟很難學得來的,而且他們的圈子裡接觸到的消息更多,人脈更加廣泛,學到的東西絕對不是書上能夠教導的。

他開始認識到人脈和經營的作用,他像是一株破出石頭壓制阻攔的嫩草,破土而出,從夾縫裡鑽出來,開始迎接書本之外廣袤又複雜多彩的世界。

林二春對於大哥脫胎換骨一樣的轉變看在眼底,既欣慰又心疼,她沒有看錯大哥。他的確是個有韌性的,有一股不服輸的衝勁。

這天,林春生回家之前跟林二春說:“二春,那個夢不要怕,大哥會好好努力,不會讓它變成真的。”

有了奮鬥目標之後恢復了精氣神的林春生,先去詢問了廖秋明一些問題,然後?着臉回家之後就找了個同村給酒坊幫忙的一個嬸子過來逼問。

之後,他就開始搜林三春的閨房了,這在以前,他絕對不會做出這麼無禮的事情的。

等在梳妝檯的夾層裡搜到了東西,他沉着臉將那張紙上的東西分別拿去找人驗看,聽到了結果之後,林春生沉?了很久,這麼陰毒的東西不應該是他一直引以爲傲的三妹擁有的。

他想起大夫說:“這藥方雖然陰毒,但是卻十分巧妙,效果驚人,一般人家有這藥方也不會外傳,從哪裡弄來的?”

但是三妹偏偏就有。

再說林三春吃了藥,不去看大夫。卻匆匆忙忙去了荊州,難道她的藥方真的像二春說的那樣,這是從荊州卓家學來的?所以去荊州求藥?

可她從沒有去過荊州!荊州距離兩江甚遠,江南雖然是往來繁華聚集之地,但是他們林家根本沒有接觸過從荊州過來的人,更別說什麼卓家了,他也只是在跟悅來樓打交道的時候聽說過荊州卓氏藥酒的名頭。

他又想,也許三妹她私底下接觸過卓家只是沒有跟家裡提及過?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看她隱瞞了多少事!

這也越發顯得二春那個夢境的古怪。

這不可思議的巧合,讓林春生打了個寒顫。

林三春不僅有這來歷不明的藥還弄出來害人,她在不久前還買過一些藥材,雖然是趁着林春生和東方承朔都在老河口那邊的時候悄悄的買的,還分走了幾家藥店才湊起來的,但是林春生還是發現了證據,她做了那麼些藥粉,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

不管是她打算將其中的哪一種藥用在林二春身上那都是太狠毒了。她對廖秋明做的事情,也讓林春生心中發寒,幸虧二春沒有中那樣噁心的藥粉,不然她這一生都要毀了。

林春生想起林二春說過,將其中一種反塞給了林三春吃下了。此時心中更是滋味陳雜。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好哥哥,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兩個妹妹已經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對待來自外面的威脅和壓力,他可以努力去克服和麪對,但是對於家裡的骨肉血親,他是真的傷了心了。

他沉着臉想着如何約束管教三妹,還有如果阿朔真的是東方承朔,這個顯貴的女婿他們是不能再要了。

若是以前他自然是認爲自己的妹妹能夠配得上東方承朔的,他們兩情相悅又訂了親事,東方承朔願意娶,又有何不可?而且妹妹聰明又大方得體,是難得的好女兒......可皇親貴胄的媳婦,那是那麼好當的嗎?就算沒有二春的那個夢,他也不會讓三妹嫁過去了。

何況,他看着在家裡搜出來的一丁點的丹砂沫子,在林三春藏在梳妝檯抽屜夾層裡的藥方中,就只有絕孕的藥方子裡面含有丹砂,再聯繫廖秋明說的那些話,林春生也就猜到了。

絕孕,三妹這是對二妹有多大的仇恨纔給她下絕孕的藥,如今她自飲了這杯苦酒,若沒有子嗣傍身,東方承朔那樣尊貴的身份,會要這樣的正妻嗎?林春生心中是認爲好姑娘應當是“寧爲窮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妻妾有別,何必自甘下賤!

林春生又想起那天在後山屯,見到阿朔跟三妹一起從山上下來,當時覺得兩人神色凝重蕭瑟似有一層無形的隔膜,如今想來倒是能夠明白過來了,阿朔應該是瞧見了二妹和三妹打架的事情,那應該也瞧見了三妹吞下藥丸,卻不動聲色,沒有去拉開她們,也沒有去阻攔。

作爲男人,林春生對東方承朔冷眼旁觀的舉動能夠體會,畢竟發現未婚妻的真面目如此陰毒,錯愕、失望在所難免,放任她自食惡果受到懲罰也能夠理解。

但是,站在兄長的立場上,林春生對東方承朔也不是沒有怨言的,有什麼天大的失望,不能等將廝打的兩人拉扯開了之後再說再教訓嗎?三妹還是他的未婚妻,他可以管教她、可以引導她學好,及時制止她犯錯,這纔是一個夫君對妻子應該做的。

林春生也不得不懷疑東方承朔對三妹的感情了,他的確有可能做出二春夢中那樣休妻再娶,且翻臉不認人的事情來。

林春生心中發寒、發狠,恨不得立刻去將林三春給逮回來,可她走得匆忙,從江南去荊州有水路,還有幾條陸路,過了這麼些天,也不知道她跟阿朔走的是哪一條,就是想要將她追回來管束教導,現在也是追趕不上了。

比之林春生的焦頭爛額,嘴上都因爲上火而起的水泡,有人分擔的林二春就輕鬆悠閒得多了,因爲養傷,她基本上整天都待在家裡,正好也能夠看着她的那些酒,觀察進展,及時調整溫度,也算是兩不耽誤。

再加上,有林春生去白洛川那買來的藥,她身上的傷口也恢復得很不錯。沒人來搗亂和添堵,除了剛開始幾晚又夢到了之前那個夢境中的某些片段,日子稱得上是逍遙了。

不過,偶爾看到大哥嘴角上的泡,她有些許的愧疚,但是,誰讓他是大哥呢,她只能拍拍大哥的肩膀,繼續鼓勵他往前行。

兄妹二人因爲這個共同的秘密,而親近了許多。

因爲如今氣溫越來越低,柿子酒的發酵階段也從七天延長到了十天,那種果汁發酵時候的沙沙聲響才徹底消失了,主發酵階段結束了。

這個階段的果漿汁已經帶了酒味了,需要將自流酒過濾出來,對殘存的皮渣進行壓榨。得壓榨酒,然後將殘渣全部過濾掉,進行後發酵,讓果漿完全轉變成爲酒精,後發酵階段需要密閉,等這個階段過去之後現在的缸和罐子就不太適合用來陳釀和儲存了,需要換木桶,這樣果酒的口感更佳。

這天,林二春身上的傷也都結疤了,雖然還有點疼,但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影響走路和出行了,她就打算去城裡定製一批帶蓋子的木桶回來,手上剩下的銀子不多,但是也勉強夠用了。

跟舅舅家的人交代了一聲她就出門了,現在她是女戶,自己當家做主,是必須要立起來的,在舅舅家也只是暫住,再加上林春生給鄧家人也交代過了,也沒人攔她,她自由自在的出門了。

鄧文秀和鄧文靜在院子門口幽怨的目送她,她們也想要去鎮上玩,但是被鍾氏一口回絕了:“哪也不能去,就在家裡做針線。”

鄧文秀年底就要出嫁了,還有不少繡活得她親手做,給公婆準備的衣裳鞋子都得一針一線的做完。

鄧文靜的繡活纔剛上手,正好大嫂李氏快生產了,即將出生的小嬰兒要用的包布肚兜兒,就讓她拿來練手,既不浪費也是給小侄子的心意。

而且,等過幾天鄧家收了晚稻,一年也就忙到頭了,之後這十里八鄉也就都徹底閒下來,準備貓冬了,同時也就到了適齡男女相看人家的時候了,鄧文靜可是到了年紀,上了名單的了。

兩人拿着針線,伸長脖子往外看,對林二春女戶的身份既有些同情,她沒有了家人庇護。只能靠自己,她們幾乎不敢想象,要是隻有她們自己,這日子該如何過得下去。

可心中又難免生出一絲羨慕,林二春可以跟男人一樣四處走動,她們卻不行。

在外面奔走的林二春心情極好,先去了木器行,跟人細說了規格和尺寸,商定了交貨的日期,交付了定金之後,她就沿着古樸的街道開始尋人了。

距離上次見到牟識丁這都有半個多月了,他一次也沒有去後山屯找過她,林二春之前還自信他肯定不會跑,現在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也有些擔心起來,不會被她上次太過驚悚的言論給嚇跑了吧?

漫無目的的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再看看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有陽光,這會卻突然陰沉沉的天氣,她只能先回家去。

剛出了城,還沒走多遠,這雨就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一開始就又快又疾,伴着秋風,將道路兩邊樹上的落葉砸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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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附近有個草亭子,已經有幾個人在躲雨了,林二春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也跑了過去。雖然有些人許是認出她了,對她側目,但到底也沒有當着她的面說什麼,只小聲的交頭接耳。

林二春視而不見,站在亭子最前面的角落裡。她不動聲色,又沒有做出傳說中的古怪行徑,有人小聲說了幾句也就不說了,比起別人家的閒話,他們更關心的還是自家的生計,很快就談起今年的糧食收成和買了什麼菜籽的話來。

等了一陣,也不見雨停,這時,聽人抱怨:“拉人往返城裡和村子裡的車子今天還沒有來!今天下雨顧老大可能會漲價多要兩個銅板。”

虞山鎮還是很繁華熱鬧的,尤其是到了這個時節,村子裡的農忙都過去了,很多人家就在鎮上尋活做,或是將家裡剛收的瓜果蔬菜拖過來販賣,每天從村子裡往來城裡的人都不少,有那心思活泛的就做了拉車的生意,在這個時節還會增加往返的趟數。

常常坐車的也就知道,拉車有固定的時間進出城,要坐車的人提前在路上等着就行了。

綠水灣裡很多人家都有牛車,再加上距離鎮子近,後山屯距離鎮子也才五六裡地,村裡人寧可走過來也不花這冤枉錢,林二春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交通工具。

現在問了問別人,才知道車子會路過綠水灣和後山屯之間的那條官道,從那下車之後也沒有多少距離了。總比淋一路的雨或是等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跑回家要強。

虞山鎮因爲有童家這個大戶,童家幾乎在各個村子裡都有田地,爲了方便出行,整個鎮子的道路都是修整得很不錯的了,但是跟後世的馬路還是沒法比的,林二春也不願意踩一腳的泥水。這會心裡暗暗慶幸:幸虧今天還多帶了幾個銅板。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有車來,也不見雨停,反而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陰沉。

衆人伸長脖子往路的兩頭看,好不容易盼來了一輛馬車。

可馬車太豪華了,前面拉車的?色駿馬就不是顧老大那灰撲撲的騾子能夠比較的,更別說那?亮的車體和幾乎要將這暗沉沉的天氣給閃亮的泛着流光的車簾,還有那繁複花紋的鏤空窗戶了。

那騾子車就有一個車架子,下雨的時候往上頭搭幾片油布了事。

衆人哪裡還敢肖想,吞了吞口水,視線目不轉睛的追着那馬車挪到,行注目禮。

等車子疾馳而過,還能聞到若有似無,能讓人陡然心曠神怡的薰香。

不過,這時,衆人的視線還沒有來得及收回,那馬車突然一個急停,然後又突然調轉車頭轉回來了,在大家驚詫的注視下,緩緩停在了草亭子前面,那車廂幾乎就要撞到林二春的鼻子,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車伕擡了擡斗笠,露出一張有些面熟的清秀臉龐,他相貌過人,林二春馬上就想起來了,這是上次在鎮上的石灰坊裡見過的那個小廝,叫燕回。

燕回看向林二春,聲音蓋過了雨聲:“二姑娘,我們也去綠水灣,可以順路捎帶你一程。”

林二春下意識看了看車廂,車簾在秋風裡一動不動,一絲縫隙也不露,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要是有,也許就是童觀止了。

她最近還是時不時會做跟那天一樣的夢,童觀止反覆出現在她夢裡攪得她不能安睡,她一時還不能心平氣和的看待他。

正有些猶豫,燕回拍了拍一邊的車板,屁股往邊上挪了挪:“上來吧!”

看樣子是沒有打算讓她進車廂。

林二春想,只是坐在車頭上倒是無所謂,管那車裡有沒有人呢。

那車頭的頂端也有個遮雨棚,雖然難免會被濺上雨絲,但卻比在這裡乾等差點被擠出草亭,最後還跟人擠一車要舒服多了,便也不再遲疑,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下上了車,林二春剛落座,馬車就調頭了。

燕回是個話少的,林二春之前就見識過了,這會雨絲落在臉上身上,雖然不多,但是被秋風一吹也有些冷,她也沒有心思跟他搭話或是探問什麼。

突然,她屁股上一重,像是有什麼東西搭在上面了,可等她回頭去看,又什麼都沒有,只有車簾微微晃了晃。

林二春抿了抿脣,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前方的雨簾,沒多久又有什麼東西落在她臀上了,她迅速轉身,還是什麼都沒有,乾脆往一邊挪了挪,燕回見她湊過來,還訝異的看了她一眼。

不過片刻,這次臀上一重,林二春也不回頭了,直接伸手往後方用力一拍,巴掌落在車板上,手都被震麻了,可想而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可,依舊拍了個空。

燕回側目,看了看那簾子,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林二春也有些惱怒了,目光盯着那車簾,幾欲噴火。

這時,從裡面傳來一聲清潤又無奈的訓斥聲:“二姑娘,你瞎鬧什麼。過來,不許亂動!要是髒了爪子我把你丟下車去。”

林二春認出那聲音來,是童觀止,但聽他說話的內容,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簡直要風中凌亂了。

燕回依舊認真的趕車,聽而不聞,這次乾脆頭也不回了。

林二春問他:“車裡除了童大爺,還有別人嗎?”

他搖了搖頭,否認,並不說話。

林二春因想:那童觀止這是在跟自己說話?他跟她有這麼熟嗎?什麼時候他們都能熟悉到這樣說話了?

然而,她並沒有動,憑什麼要喝斥她?有車就了不起啊,這麼點路她跑回去也不是不行!

突然車簾子被撩開,童觀止狀似隨意的掃了林二春一眼,見她一臉悶悶的樣子,脣角幾不可見的往上翹了翹,道:“剛纔驚擾了二姑娘,抱歉,外面雨大。二姑娘要不就進車裡來避避雨吧。”

林二春看了看佈置精緻的車廂,除了童觀止哪裡還有半個人影,那剛纔摸她屁股的......思及此,她面上微微變色,古怪的看了看童觀止,不敢相信他是抽什麼風了。

童觀止似乎猜到她的猶豫,忙道:“車簾子一會會打開,不會讓姑娘覺得難堪或是影響名聲。”

“剛好上次二姑娘說的五加皮酒已經做成了,姑娘幫我看看釀出來的這樣有沒有問題。”

林二春見車廂內的小桌子上的確放着一個精巧的酒瓶子,他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能夠進車裡肯定比在外面要好得多。

童觀止將車簾往掛鉤上一掛上,就往後退,給林二春讓出空間來。

她剛鑽到門口,碰到那簾子,突然那簾子像是被一股力道往上拽,從頭頂之上傳來“呲呲呲”幾聲響,像是利爪劃過木頭髮出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林二春渾身一頓,下一瞬。一個?影從上方滾落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輕巧的站起來,綠幽幽的目光跟林二春對了個正着。

驚得她陡然身體一直,“嘭”撞在了車板上,她都感覺到了這沉沉的車架子被自己這一撞,結結實實的晃動了一下。

林二春先是一陣頭昏眼花,然後才察覺到額頭傳來的疼痛,正是之前被瓜子劃傷了,又沾上了春藥,如今纔好不容易開始結痂了的那一處,這一撞好像又給撞開了,痛得她下意識捂住額頭,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模糊中,錯愕的見童觀止一把捏住了將林二春嚇得不輕的那隻大貓的後脖頸,訓斥:“二姑娘,你再胡鬧,我真把你丟出去了!”

原來他之前是在跟他的寵物說話,這大貓也叫“二姑娘”。

那大貓呲了呲牙,爪子往前刨他的衣角,他將之丟在了一邊的榻下,現在這貓伸了個懶腰,又耀武揚威的看了一眼林二春,林二春似乎覺得這貓也在嘲笑她剛纔的自作多情,心裡說不出的鬱悶,看樣子剛纔摸她屁股的就會這隻蠢貓了。

大貓打了個呵欠,然後才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懶趴趴、肉嘟嘟的很大一團,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隻貓,不過看那臉卻的確是貓臉。

童觀止教訓完了貓,又向林二春道歉,“對不起,二姑娘,你沒事吧?”

他說話的時候,那大貓還給了點反應,掀了掀眼皮,發現童觀止似乎沒有看它,才又重新合上眼睛睡覺。

林二春嘴角抽搐,總有種他在跟貓說話的錯覺。

她揉着額頭。心中雖然鬱悶,可到底也沒說什麼,這是她自己撞的,怪不得別人,放下手,道:“沒事。”

童觀止仔細看她,從上次被她一語驚得落荒而逃,如今已經二十天了,二十多天不見,她好像又比上一次瘦了一些,想起阿齊說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開始折騰自己的那勁,這也難怪。這次就連臉龐都似乎小了一些,五官也隨之深刻起來。

不過精神卻很好,雙眸水亮,脣色紅潤飽滿,額頭上因爲剛纔撞的那一下,紅了一塊。

她雖然生得有些胖,但並不顯得油膩,也生得極白,在林家應該也沒有受過苦,皮膚很是細膩,臉上看着又白又滑,跟剝了殼的嫩雞蛋似的,似乎能夠掐出水來,額頭上紅的那一塊就額外顯眼,尤其上面還有一道結了痂的傷口,更是扎眼。

不過那傷口也會挑地方,就在她的額心往上一點點,位置很正,只是痂殼的顏色有些深有些發?,若是淺一些或是紅色的,反倒能夠增添姿色。

他本來想說有化瘀的膏藥要給她用,見了她這模樣,又鬼使神差的將話嚥下了,心裡覺得她額心那裡,要是留個小小的疤,說不定會更好看,他甚至有些手癢,恨不得將她那一處的痂殼給摳掉。

按下這古怪念頭,他只笑了笑:“你沒事就好。”

又問:“二姑娘,你怕貓嗎?”

林二春頭昏的狀況好不容易纔好了些了,又先看看那貓,它又醒了,眯着眼睛看自己,很顯然對於“二姑娘”這個名字她已經熟悉了。

林二春心中泣血,她當然不怕貓,但是:“我不怕貓,可,那是一般的貓嗎?”

童觀止回道:“比一般家裡養的貓要大一點,這種叫山貓,還是貓的一種。”

林二春落在那貓身上的目光一滯,心裡咆哮:山貓能夠是貓的一種嗎!你確定是只比家裡養的貓大一點?她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去過動物園的!看現在這“二姑娘”的體型,還只是幼崽就已經比小貓咪大很多了。

不過,想想童觀止發狂肅殺的神色,他這樣的人養這樣的寵物也不難理解,這男人可不是善男信女。

童觀止朝她示意:“二姑娘不怕的話,就進來吧。”

他每次說“二姑娘”都讓林二春忍不住想要先去看那山貓的反應,見它還算脾氣好,懶洋洋沒有襲擊人的模樣,才放下心來。

心中雖然腹誹不已。她還是鑽進了馬車,忍無可忍的道:“童大爺不必要這麼客氣的稱呼我,我們村裡沒有那麼多講究。”

童觀止一臉願聞其詳的問:“不稱呼二姑娘,若是村裡應該怎麼稱呼?”

“在村裡若是自家人,就是以排行稱呼,二丫、三丫諸如此類,要是外人那就加個姓氏或是直接稱呼名字就行了,童大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成。”

童觀止點點頭:“原來如此。”

林二春才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五加皮酒已經弄好了嗎?”

“你看看味道對不對。”

林二春一邊說:“要是按照我之前寫的做的,肯定就沒有問題。”

一邊還是拿了酒杯倒了淺淺的一杯,看了看色澤,又聞了聞酒香,才確定了:“沒問題。”

又問童觀止:“童大爺可試過這酒的作用了?”

童觀止說:“剛拿回來,還沒有來得及,等回頭會試試。”

林二春道:“應該會對你有點幫助。”

說話間垂頭看了看他的腳,他腳尖微微一動,“那我一定會試試。”

她也不再多話了,挪開了視線,看到自己沾了泥水的腳印留在馬車的地板上,有些微囧。

童觀止不說話,她也就當做不知道。

嚴格來說,他們連熟人都算不上,童觀止神色淡淡又有禮,林二春卻依舊覺得兩人待在這一方小空間裡有些不自在,怕童觀止會問她從哪裡學來的酒方子,她神情嚴肅的透過撩起的車簾看着窗外的雨,假裝想事情,一副“你別打擾我、別跟我說話”的樣子。

童觀止果然識趣的不打擾。

雨水還沒有停下的跡象,將所有的聲響和遠處的景都屏蔽掉了,只有馬車噠噠噠的在空蕩蕩的路上前進着,空氣裡有淡淡的水汽和薰香的氣味,靜謐又安詳。

林二春起初還能正襟危坐,不多時便覺得有些累,忍不住覷了旁邊那人一眼,見他身姿筆挺的端坐着,也盯着雨簾,側顏柔和,目光幽遠。

她便也跟着心思飄遠了起來,等收回視線,放緩了身體靠在馬車壁上,以最舒服的姿勢靠坐着,許是最近有些累,又或許是此時的氛圍太適合睡覺,她竟然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不多時,燕回便緩緩放慢了車速,道:“大爺,已經到了綠水灣了。”

童觀止收回了落在遠處的視線,看了眼另一邊呼吸均勻,睡得雙頰粉紅的林二春,目光在她額頭上多停留了一會,撞紅的地方顏色好像淡了一些,不過那個痂殼還真是礙眼得很。

他淺聲道:“去後山屯吧。”

她應該是要去後山屯,在後山屯的林二春跟他調查的在綠水灣的林二春,就是兩個人。

燕回二話不問,繼續趕車。

從綠水灣到後山屯要拐一道彎,然後再沿着山腳走。

拐彎的時候,林二春也沒有醒,馬車一晃,她直接往童觀止所在的方向撞過去。

車廂再怎麼豪華霸氣,空間也有限,林二春歪倒的速度又快,童觀止面前就是一方小桌子,也沒有地方避開,他只能任由她撞過來。

林二春在歪倒的時候就驚醒了,不過因爲慣性所致,她的身體還一時不能穩住,還在往童觀止那邊倒過去。

眼看額頭要撞上他,童觀止突然伸出手來擋開她,他的手掌迅速的貼在她的額頭上,像是要將她推開,然後指尖微微彎曲,觸到額心那一道小小的凸起,他心中莫名發癢,指腹稍稍一用力,頓時鬆一口氣。

林二春已經坐直了,被童觀止生怕她靠近他,伸手將她的額頭推開的舉動,她也有些尷尬,這時候又不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只不好意思的對他道歉。

童觀止淡淡的“嗯”了一聲。“無礙。”

林二春心裡鬱悶,都直接將她一手推開了,還無礙?

他說無礙,她便也懶得再跟他多說什麼,看到那個大轉彎,認出來這是去後山屯的路,也不計較童觀止的態度了。

根本沒有注意到童觀止的目光落在她的額頭上,他目光裡有淺淺的得逞的笑意,那礙眼的痂殼果然已經掉了,沒有出血,只露出底下發紅的嫩肉,被白皙的皮膚襯托得像是紅的要滴血,像是一顆胭脂痣。

他滿意的想:這樣看着就順眼多了。

林二春察覺到來自額頭的刺刺的疼痛,伸手摸了摸,頓時“嘶”一聲,心中好一陣懊惱:睡什麼睡!果真是心寬體胖,跟童觀止在同一個車廂里居然還能夠睡着了,現在好了,肯定是撞過去的時候碰到了傷口,沒有長好等傷口掉了殼,日後就算不留下傷疤,也會膚色不均,留下痕跡。

重生回來,她最滿意的就是臉上的膚色了,可她這額頭還真是倒黴,一次兩次受傷,已經快要恢復了吧,又因爲自己貪睡而突遭橫禍,想到要生出瑕疵來,就算沒打算靠臉吃飯,林二春的心情也頓時鬱郁。

兩人各懷心思,車廂裡寂寂無聲。

榻子底下,那隻蜷縮的大貓也在拐彎的時候,在車板上撞了一下,它所在壁角,睜開眼睛看了看車廂,又合上了。

等馬車進了後山屯,雨勢才稍小了些。

後山屯村口的農田裡,好些村民穿着蓑衣,帶着斗笠在給地裡放水。水聲嘩嘩的響。

林二春探頭去看,果然見到了大表哥,他已經都處理完了,正從地裡出來,林二春也就沒有跟他打招呼,現在她的這身裝扮也幫不了什麼忙。

後山屯種植晚稻比山那邊要晚二十來天,就是要錯開採摘柿子和栗子的時候,免得都擠到一時顧不過來,可已經快要收割的稻穀,突然來一場大雨可不是好事,收割之後要晾曬也是麻煩,想想心情更加不好。

馬車一直將林二春送進了鄧家才離開。

童觀止返回的時候,又到了村口,看見從車邊經過的薛桐花,他目光暗了暗。

等車走遠了,他才沉聲道:“給東方承朔一點喘氣的時間,別逼得他太緊了,讓他走不出兩江地界就行,至少讓他後天能夠抽空去一趟康莊,那天要看好阿齊。”

燕回身形一頓。很快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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