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觀止面紅如充血的出了屋,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才覺得臉上的熱氣散了一些。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平復心情,慢慢的找回理智和淡定從容。
回看了那屋子一眼,心情難以名狀。
這是什麼體驗?
雖然新奇,但是絕對不好受。
若說不好受吧,好像也不盡然,“不好受”三個字不能描述其全部。
他活了二十三個年頭,還從未有過這麼古怪的感受,因爲突然間不可控制的臉紅,而落荒而逃了。
想他童觀止從十六歲開始接手童家事物,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什麼場面沒有去過?什麼難聽的、調笑的、侮辱的、俗氣的......什麼樣的話沒有聽過呢?
可現在就因爲林二春的一句話而逃掉,簡直不是他的作風,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臉紅什麼?他跑什麼跑?
弄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無地自容一樣。
他盯着那合上了,還有些晃動的門扉,想要回去找回淡定從容,可下一瞬,又不自禁的想起剛纔林二春盯着他腰腹下,說的那句話:“你有工具能夠配合我,將事情全部辦成了嗎?”
剛剛平復下來的熱意,再次緩緩爬上頭。
他簡直都要對自己懊惱了。
不遠處,白洛川正捂着肚子在笑得渾身抖動,要不是實在忍不住了,他纔不會跑出來呢。
一邊陸齊修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你笑夠了嗎?有這麼好笑嗎?”
白洛川說不出話來,一邊擺手一邊笑得打嗝了,好一會氣順了一些,他才道:“我跟你說,阿齊,觀止居然要胖妞負責任跟她算賬,小媳婦一樣,你是沒有看見胖妞的神情......你沒看見觀止一本正經的表情,還拿衣服,讓我再笑一會。”
他果然又笑了一會,陸齊修衝他翻了個白眼。
他才拍了拍胸口,繼續道:“讓我想起了那年在荊州,卓家那個摔女。”
怕陸齊修想不起來,他特意多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走路老摔,手軟腳軟,不推就倒的那個。”
陸齊修不耐煩地拍開白洛川因爲激動而拽住他袖子的手,道:“我知道了。”
白洛川收回手。也不在意,繼續道:“有一次她是從馬車上摔下來,觀止打馬在車邊走,怕她被馬踩死了,拉了她一把,哪知道她的衣裳不經扯,居然直接給扯破了,後來她死活非要嫁給觀止,拿了那破衣裳給觀止看,一本正經的說跟他有了肌膚之親,被他給看光了,要他負責......觀止剛纔也讓我找衣裳給胖妞看,兩人行徑真是如出一轍。他故意學別人,笑死我了!”
陸齊修訝然擡眉。
白洛川笑道:“你也覺得奇怪吧?當年他自己還厭惡呢。現在居然對別人來這一招。”
“不過,我看胖妞那樣子,她也是想要賴賬了,不知道胖妞怎麼做啊......哈哈哈!不行我要回去看看,應該沒這麼快能完,當年摔女還跟他糾纏了一陣呢。”
說完,他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轉角的童觀止,“咦”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裡面說完了?”
童觀止瞥了他一眼,不予理會。
白洛川追問:“胖妞怎麼跟你說的?她賴掉了沒有啊,你跟我說說啊!”
到底是多年的老友,見童觀止不欲再談的樣子,他驚喜的問:“她果然賴掉了?你這麼容易就被打發出來了?”
“我說,你還不如那摔女的戰鬥力呢!她怎麼跟你說的?你不說算了,我直接去找胖妞取取經!你知道的要做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有多難,就算是我潔身自好,可總有些人跟蒼耳一樣,從她門口走都沾上不放,你甩開她還刺手呢!”
陸齊修無語的朝他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能夠管好你那張不靠譜的嘴,應該會好得多。”
白洛川邊往前邊回答他:“阿齊,你不知道我這張臉擺在這裡,就算不說話......”他突然閉嘴,眼尖的盯着童觀止的耳朵,狐疑的問道:“觀止,你的耳朵怎麼那麼紅?”
白洛川倒是完全沒有懷疑童觀止會害羞,在他心目中童觀止是臉皮厚心?的傢伙,“你不會是被胖妞給傳染了,也發燒了吧。”
童觀止眼皮一跳。臉上的熱度已經消退下來了,耳朵嗎?他倒是沒有注意,心中雖波瀾起伏,但是神色淡然,故作不以爲意的道:“風吹的吧,有點涼。”
白洛川隨口說了一句:“風吹了再發熱你小心會凍耳朵,你還真是富貴命,一會我給你一盒藥膏。”
童觀止點點頭,這也就將白洛川給打發過去了,對方的視線總算是離開了他的耳朵,雖然不知道林二春會不會跟白洛川說實話,但是,他是不願意白洛川去見她並取什麼經的,便道:“一會林春生要到了。我跟阿齊就先離開,你去拿藥,我們馬上就走了。”
白洛川應下,他又補充了一句:“林二春也醒了,可以讓林春生將人帶走了。”
之前是因爲林二春夢中呢語,和她之前的所爲太過匪夷所思,所以,他們纔想要趁她神志不清,從她這裡問出點什麼來,便以她身上的傷不易挪動爲由將人留下來了。
而林春生過來,見林二春的確昏迷不醒,這才答應了。
陸齊修一臉沉色,心有不甘的問童觀止:“大哥,她是徹底醒了嗎?要是問她,她會不會說出康莊的事情?不然的話我逼問她......”
他想要對林二春使手段來問她的話,讓她說出真相。
他直覺林二春就是知道康莊的諸多事情,也許她還知道康莊一朝被血洗的真相。
雖然,陸齊修也覺得,她並沒有理由能夠知道。
可,她還知道東方承朔呢,這也不是她一個村姑有理由能夠知道的。
先前林二春在夢中,除了偶爾說童觀止的那幾句,還有提到東方承朔,並不像白洛川說得那麼誇張,卻也夠讓人覺得驚訝得了。
陸齊修不是沒有趁她神志不清問過康莊的事情,可林二春一入夢中就完全聽不到外界的反應,根本什麼也沒有交代出來。
童觀止聞言,嚴肅的面向他:“阿齊,現在你問了,她就是真的說了,你能辨別真假嗎?你能相信嗎?你也查過她,你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拿出證據出來。”
陸齊修有些激動,有些茫然:“大哥,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太奇怪了,我們可以問她,她爲什麼知道東方承朔,也許她說的是真的呢,她要是說了我們再去查,找證據,會不會簡單得多?”
童觀止按住他的肩膀:“康莊的事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阿齊,萬一她指得方向是錯的呢?她對我雖然沒有敵意,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好意,萬一她亂說,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一個去查?這豈不是更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如今就因爲她突然提到康莊已經亂了陣腳了,與其信任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我更相信這些年我們收集的證據,如今至少已經有了些證據了,不是嗎!順着線索查,肯定能夠查到真相。”
陸齊修道:“大哥,是不是因爲林二春,她對你是不同的?你親自揹她下山,不讓人幫忙,你不願意讓我對她使手段……”
話題沉重,白洛川插不上嘴。他可一點也嫌棄這突然而來的熱鬧,目光晶晶亮的看着童觀止。
童觀止本就沉斂的神情越發平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認真的保證:“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我會弄清楚林二春身上的古怪,不光是她,林春曉也跟咱們查到的資料不符合,我已經讓晉元已經去尋人了,她們是人是鬼總會露出真面目,等確定了她的消息來源,再行動也不遲。”
他雖然沒有承認,可居然也沒有否認。
怕陸齊修私下行動,他鄭重的道:“不管是林春曉還是林二春,萬一她們真的有某種預知的天分,你都先別動,以免會打草驚蛇,等晉元回來再說!”
陸齊修被他盯着,眼中的激動和茫然漸漸淡下來,總算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童觀止道:“阿齊,我相信你的自制力,所以林二春這邊我同意讓你繼續盯着她。”
陸齊修肩膀一垮,道:“我聽大哥的,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白洛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進去拿藥去了,剛纔的玩笑之意蕩然無存。
屋內
童觀止離開之後,林二春錯愕的看着那合上的門板,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她發覺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童觀止這個男人,她記得的兩輩子的記憶中。都一直只當他是暗中籌謀造反,心機深沉的謀逆犯。
如今,卻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固有印象,他變得立體而深刻起來了,卻反而更加讓她看不透。
她覺得,他渾身都充滿了矛盾。
人前,他溫潤如春,不以財勢壓人,不具壓迫性,讓人容易卸下心防。
可她印象最深刻的卻是他手持匕首,暴戾瘋狂時,凜冽肅殺如寒冬,見之生寒,見之生畏。
最讓她心尖發顫的,還是最後他說“沒有東方承朔,她應該能平平安安一生,沒有我,她會更好”,那時他像這深秋,是狂烈過後死水一般的沉寂與蕭瑟。
他不像看着的那般溫和,卻好像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壞。
那如今,她該以什麼態度來面對童觀止啊,她的阿策爲何要喊童觀止“爹”?
他幫她養兒子,幫她報仇,求她一世安穩,他爲什麼?圖什麼?
她心中糾結複雜,靜靜的思考了好一會兒,依舊拿不出章程來,最後只得作罷了。
走一步算一步,順其自然好了,要是她突然再有異樣的舉動,只怕更加讓童觀止生疑。
林二春緩緩靠在牀頭上,揉了揉頭,按下這紛雜思緒,先別管童觀止了,除了童觀止,她還有很多?煩。
想到白洛川說的那些“夢話”,不免又有些擔心,她在夢裡說了“童觀止”,會不會也提到了東方承朔?
童觀止帶給她更多的是現世清醒之後的衝擊,而在那夢中之時,與東方承朔的種種更讓她痛苦糾結、震驚錯愕,遠甚童觀止,若是她夢裡真的說出東方承朔的名字來,想來也不無可能。
她若是提到東方承朔,肯定會讓童觀止起疑心,現在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耳紅脖子紅的跑了,但是難保不會再追問自己東方承朔的事情。
到時候,她又該怎麼回答,才能讓人相信她?
她又要透露多少內情出來才恰當?
真的要攪合進東方承朔和童觀止的這漫長又血腥的爭鋒中去嗎?
她心中對東方承朔她雖然恨,卻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恨,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心寒之後釋然。
或許是她重來一世,早就誓要將東方承朔當成了陌路人,幾次下來也早被他冷了心,已經放下了,現在她對東方承朔心中平靜得多,沒有毀天滅地的怨恨,也沒有因爲見他被林三春奪走時的悵然與失落,如今的東方承朔也沒有再傷害她的機會。
她迅速的確定了現世中對東方承朔的態度。
“林三春給我下了藥,我也給了她一粒自釀的苦藥,以前也就算是扯平了,如果他和林三春不來惹我,我也不會主動招惹他,保持陌路最好,如果他們還是要惹上我,我也絕對不會忍着!”
雖說如此,但是對林三春會不會善罷甘休,她心中卻並不怎麼相信的。
她上一世還沒有對林三春做什麼,林三春就能夠找上?家主動爆料她和卓景行的“醜事”,還有在荊州的那天晚上,她真的以爲是東方承朔和她在屋裡,纔沒有打擾嗎?她將林三春當親妹妹一樣看待,林三春卻對那個晚上的她見死不救。
還有最後的最後,林三春悽慘的死在童觀止的手上,他甚至不顧血腥骯髒,親手活剮了她。
林二春從童觀止那幾句話中猜測,林三春一定是做了什麼事,而且還跟她的死有關,說不定她是死在林三春手上了。
做天怒人怨的事情的不是自己,而是林三春,可這一世重新來過,林三春對什麼都不知道,並無過錯的自己,都能夠對自己這麼狠,足見這個女人扭曲的程度。
更別說,這一次還被她塞了一粒絕孕的藥,許是有得鬧了。
而她自己,也不會再如上一世那樣當林三春是天真嬌蠻的小女孩,更不會像前陣子,只當她是對東方承朔癡狂纔對自己下手,這女人就是個瘋子,防範不是解決的辦法,如果她有動作,必須要一招直接按死,不然沒完沒了了。
梳理了態度,她又站在局外,開始冷靜的總結上一世失敗的教訓。
當初嫁給東方承朔的時候。這個侯爺,後來的王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錢,除了田產田莊和幾個中規中矩的商鋪,家中並無多少積蓄,不光他,整個東方家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有錢,不然也不會對童家的財富那麼稀罕了。
要是五王爺說的是真的,朝廷並沒有給西川兵馬太多的軍餉,那能夠震懾西北的西川軍是哪裡來的兵馬和糧餉,膘肥體壯、氣勢逼人?總不會是從天上刮來的銀子。
而東方承朔並不怎麼擅長經濟之道,只是她幕後出謀劃策,他派人經營管理操控罷了。是她太過信任東方承朔,將一切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他。她當初並不以爲意。以爲都是婚後夫妻共同財產,她幸福安樂,所以也無所謂。
可她的能力最終只爲東方承朔做了嫁衣裳。
只有東方承朔和五王爺知道她的確切價值,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沒有東方承朔她究竟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受到東方承朔身份地位的庇護,事業發展得的確會更加順遂一些,但是沒有他,她林二春也不是不行。
現在想來,她暗恨自己,是她沒有將實力變成自己的保護和後盾,才落得後來,一旦東方承朔不願意護她,她和整個林家就隨時能夠被人碾壓,任人魚肉的下場。她抱着阿策的絕望,想要活命卻只能死遁的悲哀,現在想來,林二春都心中生寒。
心寒起來,她又往壞處想:上一世她總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嘲笑出身低,印象中,東方承朔次次都以深情護她,誰要是欺辱她,他直接還擊過去,狀似護她如寶,讓她心生甜蜜。但是,他卻從不曾說過她配得上,他半點也不跟人提她帶給他的好處,而只讓人看到他盲目的對一個暴發戶農女的深情。
林二春暗暗發誓,這一世,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她要將實力變成後盾,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誰再來嘲笑和碾壓她,她一定要有硬朗的拳頭還擊回去,東方承朔可以用錢財養兵,她不養兵,但是自保卻是一定要的。
想到這個目標,她目光中頓時光華跳躍,剛纔的萎靡不振和糾結鬱悶的心情,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心思沉醉在前塵往事裡。
她又滿血復活了。
林春生和林春暉來接她的時候。她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精神狀態卻是已經好多了。
白洛川看到她還好一陣納罕,恢復能力這麼好的病人,他也不多見,不過林春生在這裡盯着,人前他一直是個高冷的神醫,不冷不熱的道:“胖妞,你人已經好了,回去養着就行了,以後再打架劃傷,別再滾到我門口來了,那個給你送飯伺候你的張媽是臨時從後山屯找的,費用你給人付了,還有診金......”
林二春明白了白洛川的說辭,中春藥的事情,說出去的確不好,而且一不小心他自己就惹一身騷了。
林春生趕緊應下:“這都是應該的。”
他自然是不知道林二春生病的真相的。
從林春生上山沒有找到林二春,再下山得知林二春在白洛川那昏迷不醒的時間裡,林三春和東方承朔已經找了藉口離家了,自然也不會告訴他真相。
他還真的相信了白洛川的說辭:林二春應該是跟人打架傷了手和腿,因爲傷口嚴重所以才引發了高熱,昏迷不醒,她自己找上門來了,怕她死在他門口,所以他好心好意救她一命。
他自行腦補,二春應當是跟三妹打了一架,兩人都受了傷,三妹臉上也是鼻青臉腫,血跡斑斑,脖子上還有掐痕。
這兩個妹妹,他已經不知道怎麼來勸慰了。
這些暫且不提,他對白洛川說不盡的感激。
林春暉則眨巴着眼睛,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白洛川。
白洛川走哪,他就跟到哪,屋前屋後,跟前跟後,恨不能再留下,喊他“師父”。如果他也會看病會開藥就好了。
林春暉委屈的道:“師父,你不是還沒有云遊外出嗎?你外出也能帶上我啊。我能不能再來跟你學?”
不等白洛川說話,林二春便趕緊道:“春暉,二姐頭好暈,你過來扶我一把。”
白洛川斜睨了她一眼。心裡一陣氣悶,他紆尊降貴來教導一個小屁孩在被人家都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偏偏這女人......
想到童觀止說她和林春曉或許有什麼“預知”或是趨吉避凶的能力,他又鬱悶的想,對他如此避之不及,他的未來究竟是有多慘,才讓林二春不想搭上他呢?
可林二春的妹妹還是很願意將林春暉送來的嘛。
這兩個古怪的姐妹,態度截然相反,林春曉更像是能夠“預知”,不管是救東方承朔的舉動,還是老河口那個她巴巴的買去的農莊,都帶着刻意。
而且她還能夠弄出跟卓家的藥方一樣的藥丸,雖然古怪,也不乏巧合的可能性,可自從那天她過來求診,白洛川給她看診,說沒有辦法治療之後,她就馬不停蹄的直奔荊州去了。
這是想要求解藥?若說沒有古怪,白洛川都不怎麼相信了。
跟林二春比較起來,林家三姑娘才更像是會預測呢。
白洛川想,林春曉願意將林春暉送到自己這裡來,總不會要讓她弟弟也跟着他倒黴,也許他的未來也不是那麼的慘?興許林二春只是純粹不喜歡童觀止而已。他自己只是被連累了。
不行,得去跟觀止說一聲,不管慘不慘,他得出去玩耍,人生得意須盡歡,天天待在這山溝溝裡算是怎麼回事,指不定真的沒有未來呢!
林二春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繼續勸慰弟弟。
“春暉,我們不能再給白大夫添?煩了,他那麼厲害的大夫教你,多浪費時間,你一點基礎也沒有,連藥材都不認識,他教導你這些基本功的這時間,完全可以用來治療更多的病人,做更有用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想要學醫,我們可以尋個大夫先把基本功學會了,再來拜師也不遲。”
林春暉被她勸住,不過流連的眼神依舊一直盯着白洛川。
白洛川被這三兄妹弄的嫌膩歪,很快打發人走:“帶回去吧!”
林二春原本以爲他會追問自己“東方承朔是誰”這樣的問題,她絞盡腦汁準備了一套說辭,哪知道他提也沒有提,而且童觀止也已經走了。她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夢中應該是不曾提過的吧?
她安心的跟着林春生離開,卻依舊不願意回家,還是要去舅舅家。
躺了這幾天,她還不知道她的柿子都怎麼樣了,前期準備工作簡單,也就是教給鄧文靜的那些,現在應該好些柿子都脫澀好了,可以入罐了,這是緊要的時候,她哪裡捨得回去。何況,回去做什麼?絕對沒有在後山屯自在。
林春生沒有勸她,也勸不住她,這個向來沉穩的少年,有同齡人沒有的疲憊和無奈:“二春,舅舅、舅媽那邊我會交代一聲,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送過來,也不太遠。”
林二春看着林春生,心中也感慨萬千,大哥不管她落得什麼處境,都不曾放棄過她,上一世是這樣,因她連累,一句不抱怨,這一世也是,她聲名狼藉,他雖然訓她,卻也遞給她一件溫暖的衣裳。
他實力有限,卻總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爲她提供庇護,以爲她不學好,他反思又自責。
她雖然不記得上一世她揹負醜聞死了,又跟東方承朔徹底反目,林家會落得什麼下場,大哥會落得什麼下場,卻也可以猜得到。
這一世,她要護住大哥,他喜歡讀書。並且爲了這個目標努力了多年,想要撐起林家門戶,她就讓他可以好好讀書,好好做他喜歡做的事情,誰也別想欺負他,林三春也別想將他扯進前世那樣的泥淖之中。
林春暉暫且按捺住了不能跟白洛川學習的惆悵,也道:“二姐,我就知道你不想回去,給你帶了好多魚過來,還有泥鰍。”
林二春摸了摸他的腦袋,拋開煩雜的心緒,笑道:“好,我最喜歡吃這個。”
林春暉也笑眯了眼睛:“我就知道二姐喜歡,我再去抓。”
林二春半靠在他身上。捏了捏他頭頂的小發髻,“春暉不用去認字了?以後還怎麼當大夫?”
他頓時垮下臉來。
想到林三春,林二春主動道:“大哥,那天我跟三春打了一架。”
林春生一點也不意外。
林二春道:“大哥,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