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急急忙忙地趕到繡坊的時候,還不算太晚,鄧喜忠和鄧喜仁還沒有過來,今天送來張家的柿子多,一家一家的過稱,鄧喜忠喜歡包攬事情,得等到所有一起來的人都結算了,他才離開。
怕家裡這幾個女人等得着急,才讓鄧文俊先過來了。
鄧文俊應該已經到了一會了,已經很是不耐煩了,蹲在門邊無聊的看着來回走動的人,見到林二春來了,他連忙站了起來。
林二春趕緊解釋:“大郎哥,我不會這些精細活,又怕摸壞了,去那邊轉了轉。”
鄧文俊點點頭,他向來話少,也沒啥跟林二春說的。
林二春往屋裡看了一眼,張氏和鄧文秀、鄧文靜兩姐妹都還沒有半點要走的架勢,她也明白她們難得進城一趟的心情,只好道:“大郎哥,不如咱們先過去看看缸子罐子吧,舅媽她們難得出來一回,我們先跟人談好,等大舅、二舅的架子車空出來直接就能拉回去。”
鄧文俊沒意見,他也不願意在這門口蹲着了。
林二春進去跟張氏說了一聲,又給了鄧文靜一百文錢,讓她看着買幾朵絹花,鄧家女眷,兩個舅媽,兩個表妹,加上表嫂李氏一人一朵,之前她是沒錢才空着手過來,現在有錢了,再緊巴她也願意表示表示。
再說從今天帶罐子罈子回家了,還得靠她們幫忙處理柿子呢。單靠她一人,那些柿子洗乾淨、切塊、捏碎......也得切到手軟了。
雖然外婆肯定也會吩咐她們幫忙,但是還是先送點東西籠絡籠絡吧,到時候也免得大家抱怨。
文氏那人不講究,幹活也不細心,還總愛抱怨,林二春是不想讓她幫忙的,但是別人都送,單單漏下她,肯定不行,罷了,也就二十文錢。
賣缸和罐子的地方靠近鎮子的城門口。以前林二春跟這戶姓陶的人家就經常打交道,現在倒也熟門熟路。
別看規模不大,但是做的缸和罐子、罈子那都是質量好得沒話說的,精巧一些的、在缸子上畫個畫什麼的他們也能做,不過要提前來預定。
這次林二春打算買十口大缸,她買了二十多兩銀子的柿子,那得買不少的缸子,八口很顯然不夠,但是鄧家沒有那麼大的空間了,給她騰出地窖和一間雜貨房,最多就能放下十口大的,另外的只能買幾口小缸塞着。或是疊放着,勉強也應該夠了。
林二春也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另外弄地方釀酒。但是眼下沒本錢,她也只能先將就將就了。
到了地方,就見陶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正好陶氏兄弟送客出門,遠遠的看到那客人,居然是林春生。
他這會正在跟陶氏兄弟說話,林二春趕緊叫住了悶頭走路的鄧文俊,正要往一邊躲一躲,可林春生正好擡頭,被逮住了。
他匆匆跟陶氏兄弟拱手告別。就大步過來,林二春也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在馬車旁邊站定了。
林春生跟鄧文俊兩人打過招呼,林二春阻止都來不及,老實木訥的大表哥一句話就將林二春給賣了個徹底,“我們過來買幾口缸,二春要釀柿子酒。”
林春生滿是狐疑的看過來了。
林二春心嘆一口氣,點頭承認:“大哥,我想試試釀柿子酒,總不能真的每天混吃等死。”
“柿子酒?幾口缸?舅家也答應了?”
林春生一句話,就點破了所有重點,說完之後看着鄧文俊。
柿子酒市面上沒有出現過。幾口缸說明用的柿子還不少,然而柿子擔負着舅舅家的一年的生計,不給錢不可能任由林二春胡鬧。林二春在家雖然不愁吃不愁喝,但是手上是沒有錢的。
鄧文俊趕緊道:“柿子是二春付錢買的,我爹和大伯都答應了。”
林二春幽怨的看了一眼傻不愣登的大表哥,鄧文俊一無所覺。
林春生低聲問道:“二春,怎麼回事?”
林二春頭疼,倒打一耙:“大哥,我還想問你,退親和女戶的事情你跟家裡說了嗎?爲什麼現在後山屯都在說我跟廖秋明要成親了,姓廖的昨天還來給我這個未婚妻送了桔子來噁心我,大哥,你明知道廖秋明不是良人,還不管我的死活給我定下這樣的親事,現在還管我做什麼?”
林春生眉心蹙攏:“退親的事家裡也答應了,我讓人給你傳話,這都是權宜之計,絕對不會哄你,這是讓廖秋明先露出馬腳,......”
林二春心說,果然是被林三春昧下了,語氣涼涼的抱怨:“我可沒有收到什麼傳話,不信你問大郎哥,我每天都在山上,可沒有家裡來找我,口信都不給我一個,給我定了親事又不接我回去......”
鄧文俊點頭作證,他還好奇呢,就算這個二表妹在家不被喜歡,但是都定親了還讓她待在外家不理不睬的,於情於理都不對。
林春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林二春也知道現在林三春在他心目中還是好妹妹,他肯定要問清楚了,纔會說的。
對這態度,她也不失望。
不過,還是刺道:“連家裡的嫁妝單子都給出來了,我還聽說,我的嫁妝單子上,還有三春給我紅曲的方子,她還真是大方,大哥,不如你提前將方子給我,我正好拿來釀柿子酒。要不是有這方子,我也不敢試用柿子釀酒呢。”
林春生脣緊抿成一條直線,“柿子酒我沒聽說過,要是什麼酒麴都能夠釀,那早就有人釀出來了。二春,你別胡鬧了,你的親事是一定要退的,怎麼退還得等等。”
林二春追問:“等到什麼時候?大哥,你現在還有空來這裡買酒缸,沒空管我的親事吧?”
二妹倔得無以復加,還偏執得不得了,認定的怎麼也無法扭轉,林春生趕緊解釋:“你的事大哥哪裡沒管,我讓春曉看着,今天是正好莊子上的糧食收了,答應了給童大爺釀成酒,我回家路過就順道過來一趟。”
“我知道了,大哥,你敢不敢跟我打賭,要是讓三春看着,別說讓廖秋明露出馬腳了,說不定她還會說廖秋明是個好男人,最終我肯定是要嫁過去的,反正沒有親眼目睹廖秋明使壞,還能拿他怎麼辦!”
“他要是真的有,絕對會露出馬腳。”
“他要是露出來了,你沒有看見,而林三春不告訴你呢?那不是虧我一輩子?”
“你......”林春生無可奈何。又深深的無力,“二春,春曉她是你妹妹,你別總是對她這麼深的成見。”
林二春其實不生氣,她還是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平復表面上的激動,“大哥,你記住今天咱們說的話。好了,我不想在外面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討論林三春,咱們且等着看吧,你忙就此告辭,別忘了給我立女戶的事情。”
“二春,你還沒說......”
林春生也很無奈,正要問她是從哪來的錢,就被打斷了。
打斷他的可不是林二春,而是還坐在馬車上的東方承朔。
一粒帶了內力的瓜子衝着林二春的面門而來,發出“咻”的一聲響,劃破了林二春前額耷拉下來的一綹頭髮,也在她面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林春生低呼:“二春!”然後扭頭,看着馬車,不滿的瞪了一眼,“阿朔,你......”
林二春後知後覺的看了看地上飄落的頭髮,又摸了摸額角,指尖觸到一絲血紅,傷口不深,但是也刺辣辣的疼。
她擡眸目光如冰的看向一邊馬車內,與她隔簾相望的東方承朔。
東方承朔從那天去了趟府衙,得知有人正追殺自己的消息之後,就很謹慎了,很少再像以前一樣公然露面!
這還是近期第一次離開老河口的農莊,跟林家父子回一趟綠水灣。
這次跟人買酒缸,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他是不怎麼願意摻合的,所以乾脆就在車上沒有下來。
林春生跟林二春就站在馬車邊講話,他在車內聽了個一清二楚。
從那次在林家跟林二春吵過、也教訓過她之後,東方承朔也沒有再打算跟未婚妻的這個糟心姐姐有任何接觸,畢竟,只是個無知村婦而已,他與人計較反而落了下乘。
可,沒想到這女人現在卻又在林春生面前公然說未婚妻的壞話,還理直氣壯的討要酒方,東方承朔真是對她厭惡極了,在他的記憶中,還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既然聽見了,他也不能什麼也不做,他沒有打算跟她吵架,只將車內裝的帶回去給未婚妻的瓜果糕點中,拿了一粒小小的瓜子從車簾裡投射了出去。
對未婚妻的血親他並沒有下狠手,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四目相對,東方承朔被那像是沁了水、泛着水光的冷眸中強烈的怨憤給刺了一下。
他很快偏開頭,冷然回林春生:“你也聽見了她是如何詆譭在春曉,對無理取鬧的人,越容忍只會讓她更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
還是直接武力震住要有效得多,只要她怕了,以後就老實了。
林春生低怒:“這是我妹妹!”一邊又去看林二春的臉,安慰:“傷口不深,二春,疼不疼?先跟我去醫館上藥。”
東方承朔道:“上次她說絕對不會再惹春曉,現在又算什麼?”
他轉向林二春:“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無條件的容忍你,別再讓我聽到下一次。”
“不用了,大哥。”林二春喉頭髮澀,像是壓着一塊鉛,已經帶了濃濃的?音出來。
以前被他這麼保護,他聽不得別人說她半點不好,如今他一樣那麼保護他的愛人,而自己卻被他當做說他心上人的那個壞人。
角色調換,巨大的落差還是讓她難以平靜。
她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面對東方承朔當成陌生人的打算,可此時無法壓住的情緒翻騰着,宣告她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她的指尖緊扣着手心,好不容易纔壓住了要洶涌而出的淚意,“只是個小傷,我沒事。”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緊盯着東方承朔,“你說的對,對無理取鬧的人容忍只會讓他得寸進尺,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無條件的容忍你。”
這一世,他們只是陌生人!
他對她不能忍。
她也不需要再忍受一個陌生人三番兩次對自己的殺意。
第一次打她,她正剛重生,弄不清楚狀況,還昏頭轉向着,心力憔悴,那腰間的淤青到現在都沒有消散。被打也是白打了。
這是第二次,他又憑什麼?
她又不是罪犯,他還不是那個掌握身殺大權的東方承朔,只是綠水灣借居的阿朔!
東方承朔聞冷哼:“記住了就好。”
林二春依舊沒有偏開視線,道:“大哥,我退婚的事,林三春的確沒有告訴我,你沒有問過她,不明真相,不便多說,我不怪你偏心,當你不瞭解內情的時候別急着下結論。這是對的,你比很多人都強。”
“尤其是有些來歷不明的人,我好心沒有去衙門舉報他,一直容忍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卻反而被恩將仇報,這種人,我也不願意再容忍了。”
東方承朔目光一緊,跟她對視。
林二春短短時間她當然不可能瘦成美人,但是到底還是瘦了一些,五官看着比以前輪廓清晰,雙眸似沁了水的珍珠。水光瀲灩。
她雖然盯着他,但話是對林春生說的,幾乎咬牙切齒:“大哥,我討厭他,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那天你來後山屯接我,就說他馬上就離開咱們家了,爲什麼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還沒有走?”
她是真有些好奇其中內情,大哥究竟知道了什麼?他的爲人不會隱瞞,那東方承朔怎麼還沒有走呢?還是,上一世無意間避開了某些劫,這一次被那些給擋了回來?
東方承朔幾乎是狼狽的收回視線,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女人這麼理直氣壯的怨恨他,還有那決絕之色,像是她發狠的要斬斷某種情愫,濃烈得毫不掩飾。
這讓他幾乎忍不住去懷疑,他們不是大姨子和妹婿的關係,倒像是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可這怎麼可能!
她咬牙切齒的厭惡他,他本不在乎這個癡蠢的村姑,這會卻突然有些煩躁起來,被車廂遮擋的手也拳起。
林二春總算挪開了視線,蹲下身撿起頭髮,握緊:“他三番兩次想要殺我,上次的腰傷和這次額頭上的傷......大哥。我要去報官,你會幫我寫狀子的吧?”
林春生聽了這話,嚇了一跳,東方承朔本就拳起的手也握緊。
林二春期待的看着林春生,在林春生遲疑的神色下,苦笑道:“大哥爲難,我就不逼你,大舅也在鎮上,我讓大舅去寫。”
說着轉身,衝一邊呆如木雞的鄧文俊道:“大郎哥,咱們定了缸之後去尋大舅吧。一會要去衙門。”
“二春,一定能夠要鬧得去衙門嗎?這是家事,就是縣老爺也不好管,爹孃肯定也不會答應......”
林二春一本正經的胡說:“一定要等我被他殺了,才能去報官嗎?頭髮不算大事嗎?前朝纔過去幾年,那時候沒人讓大家剃髮嗎?當時大家不剃髮的時候不都嚷嚷着頭髮如父母嗎,頭可斷,發不能剃!好在前朝沒有強迫大家。如今他斷我頭髮,斷人發猶如誅人父母,我爲什麼不能報官?大舅要是知道,肯定也會同意給我寫狀子。”
林春生啞口無言。
東方承朔也有些下不來臺,神情有些鬱郁。
要是真去報官了,他就有曝光的危險,不過他篤定林家人會攔着她,他的未婚妻也會想辦法攔着,雖然並不擔心,但是被人掐着命脈的滋味,卻很難受。
他看向林二春,林二春正好冷笑的看過來。
要不是知道林二春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村姑,她從未去過府城,東方承朔幾乎懷疑她是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刻意爲之。
林二春還真的通過他的神情確定了一些事。
上一世東方承朔明明恢復了記憶還賴在林家,事後跟她解釋過他的處境,他危機四伏。
林春生說:“二春,我讓阿朔給你道歉。”
“我給他一刀再跟他道歉,他會答應嗎?他厲害。萬一他來殺我滅口呢?大哥,萬一他是哪裡來的江洋大盜,或是通緝要犯呢,他傷害我,我爲什麼還要忍他?”
林二春沒有想過要害死東方承朔,也不是真的要去衙門告狀,只是心中一口鬱氣卻難平。
她不高興,她很難過,他們也別想欺負了她之後還高高興興的教訓她。
林春生趕緊道:“他不是。”
“你憑什麼給他保證,難道你知道他的身份?我又爲什麼要相信一個動不動就對我釋放殺氣的人?”
她指着東方承朔:“他敢對天發誓,從沒有想殺我的念頭嗎?”
“二春......阿朔,你當真想過殺我二妹?”
東方承朔默然不語,有幾個瞬間他的確是真的很煩林二春的。他覺得換做正常人都會厭惡這樣無理取鬧的人,但是他不是沒有行動嗎?
他想,要不是林春生一直在書院上學,下學之後也在外爲酒坊奔走,農忙告假也不閒在家,沒有時間整日耗在家裡,要是看見林二春做的那些事,只怕也會厭惡這個妹妹。
林春生觀他神色,滿是不可置信。
趁着林春生愣神,林二春直接催着鄧文俊去陶氏作坊,她需要冷靜,她怕再待下去,會失控。
林春生見他們沒有走遠,只是進了作坊,也沒有追趕進去,只在屋外等着,目光晦暗的看着東方承朔。
他站在男人的角度評價東方承朔,他出身不凡,又器宇軒昂,的確很能吸引少女心。
他暗想,就算是二妹對東方承朔有心也是正常,當然東方承朔看不上二春,也是正常的,但是怎麼也不至於要到要殺人的地步!
東方承朔任由他看,一個鄉村少年,哪怕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也不懼。
此時,他一直想着剛纔林二春說的話,近兩次她都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妄自下結論,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他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對不住一心爲他着想的未婚妻。
他淡淡的看了眼林春生,然後若無其事的挪開視線。
作坊內,林二春心情雖低落,但是還是很快跟鄧文俊一起挑好了要用的東西,平復了心情,隨後付了賬。跟陶家約好了一會有車子過來拖回去,多了幾個缸放不下的,陶家兄弟給他們送一車。
她出來的時候,已經平靜了,林春生還在門口,那馬車也還在。
林茂才不知道從哪過來的,見林二春出來,冷着臉就看過來。
林二春心中嘆息,上前喊了聲:“爹。”
鄧文俊趕緊叫:“姑父。”
林茂才應了鄧文俊,然後劈頭蓋臉就罵林二春。
在廢物女兒和高貴女婿之間,他想也不想就選擇後者。
好不容易阿朔暫時不走了,再鬧走了咋辦?好好一個女婿,他可不想鬧僵,何況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還真是要翻天了。
他狂躁的用辱罵宣泄自己的怒氣:“你要去衙門告阿朔?你這不孝的東西,成天就要鬧得家裡不得安生才高興?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怎麼攤上你這樣的賠錢貨,早知道當初生下你就該將你溺死在尿盆裡!”
林春生擰着眉頭,勸:“爹,這次不能怪二春,你別一開口就......”
“吵個架就要見官,還不怪她?阿朔又沒有說錯什麼!”
以前林茂才一罵,林二春就畏畏縮縮,不敢言語。
現在林二春任由他罵着。不悲不喜。
她曾經擁有最無私的父愛,是無條件的被寵愛長大的女兒,她不缺林茂才的那點父愛,林茂才也不能夠取代爸爸在她心中的地位。
上一世林茂才對自己比現在好得多,她也難以生出孺慕之情,兩人相處,他給她一條生命,像是個永遠理直氣壯的貪婪上司,她不在乎那點錢,任他予以欲求盡義務而已。
林茂才見她無所謂的態度,越發氣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孝女,你一定要去衙門是吧,走,老子也告這個不孝女。”
林二春回神,唯一煩的就是這一點,父母告子女在這個時代是一告一個準,即使她並不認爲自己有錯。
她冷聲問:“爹,你當真要去?”
林茂才甩開她的胳膊,他也不敢見官,就是說說罷了,而且阿朔還真沒有戶籍呢,要是查起來也麻煩。
他罵罵咧咧:“你再鬧下去,就滾出這個家!要不是嫌丟人,怕人說嘴,老子早就當沒有生過你,將你趕出去了!”
林二春聞言平靜的道:“好。”
林茂才罵聲頓止,恨不得甩她幾巴掌。